那次是与大小姐一同出去吃早点的，她要买个东西，中途和家仆一起离开，命令我原地等待她。
刚好，外面那个水井前，聚集了许多围观的人。
我这个人很小就养成了一种华夏汉族传承的优良天性。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有淹死人？
我个子小，轻易就钻到了最最前头。
但结果到了，才发现，原来是个老头和一青年在捣鼓一架蒸汽机。
这也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西方工业革命的优秀成果。
当时，这种蒸汽抽水机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无论是往复式活塞运动的速度，还是的环状体的密封性，都是世界顶级的水准。
而正在做准备工作，往里头小心翼翼添加煤炭生火的人，则是翰林院从五品官职，侍讲学士，木凤鸣。
木凤鸣是朝廷涉外初期，对工业较早接触的一个人，在先皇送到大英帝国学习先进文化的官员当中最为年长，堪称在蒸汽机上，有着显著，并且十分透彻的了解。这次奉旨，特意来杭展示这种高尖端的工业机械。
这种改良过的新款蒸汽机抽水机，木凤鸣还是不敢大意，仍然谨小慎微地在照着说明书来。
不过呢，哈......蒸汽机么。
我，那时候的我，在见到蒸汽机的一瞬间，数也数不清，仿佛大海般的机械知识，在脑海里疯狂涌现了。
所以在我眼中。
......蒸汽机？？？？
什么破玩意，简直和老太太的裹脚布差不多，又臭又长。
木凤鸣把燃烧室的火烧旺盛，蒸汽的压力也就上来了。
但不知道为何，众目睽睽，他本想一展神奇的机器罢工了，怎么弄都转不起来，更别提用叶轮抽水了。
木凤鸣倍感紧张，满头大汗。因为无论如何，侍讲学士的名声，可不能被自己给糟蹋了。
“这个忘记打开了哦。”我指了指气阀，“所以活塞推不开。”
木凤鸣老者呆了呆。
而他带着的学生，见到我在指导自己的老师，立即上前一步，对我进行大声的斥责。
“小娃娃不要乱说，快走开，别影响了我师尊。”
但木凤鸣缓过劲来了。
“啊、啊，这位小兄台说的没错，为师疏忽，未打开储气阀门。”
木凤鸣因为自己失误的尴尬，再次忘记了重要的一步，一下子，把气阀360度全开了，大量的压力进入，就像产生爆震一样剧烈抖了抖，才开始正常运作起来。
“要从45度角的位置慢慢释放比较好。”我嘴里还咬着早餐的油条念念有词，“不然连杆负荷会比较大的，小心弯掉哦”
凤鸣学士又呆滞了，就像患上了老年病。
“小...小兄台，你、你懂得这蒸汽抽水机？小兄台，父母何名，为何职业？？？”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机器啊。”自己诚实的回答，“我只有娘亲，娘亲在老爷家做帮佣。”
“啊、啊，哦......？”木凤鸣结结巴巴了，“你娘亲...没在西洋留过学？”
“娘亲是帮佣哦，不认识字的。”吃光油条我咂巴着嘴，一脸的不在乎。
“也、也是，去西洋留学的人，老夫都....认识。”
蒸汽机开始正常工作了，放置在井底的铁管，利用齿轮带动连轴叶轮，开始源源不断地把水抽上来了。民众见到这个不必人力机器施展的力量，都不禁当场“噢”的一声惊叹起来了。
但这样神器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两分钟不到，机器就发出了尖锐，咔咔咔的声音，随着冒起大量溢出的白烟，抽水机停止了运作。
这下，木凤鸣和他的学生都一起慌了神。
这可是新机器啊，才从京城通过杭州，早上才运到的。况且，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机器坏了拿朝廷的拨款可以修，可以买，但现在百姓都瞧着呢，脸可是丢大发了。
然而，看着一筹莫展的他们，我单凭机器的声音，就知晓了其中的原委。
尖锐并且咔咔咔的声音，是高温之后环状体与缸壁发出的反复摩擦声。
这师徒两人未免也太马虎了吧。
“老头，你们忘记加油，磨缸了哦。”
我意犹未尽地舔着捏过油条的手指，丢下这么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走了。
至于那些围观的百姓，见到两人失误之后把机器弄坏了，也是一阵嘘声，转身离开。
然而，剩下木凤鸣，自己一个人张大着嘴巴，愣愣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
“师尊，师尊。”学生摇着他，“您、您怎么了？！”
“老...老夫潜心多年，专研西洋机器......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竟然......不如一个年幼小儿。”
突然，木凤鸣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
“师、师尊？！”
“噗！”
木凤鸣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师尊！！？你醒醒！！师尊！！！”
永文三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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