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整整五万士兵被集合到一处，统领着这数量庞大的精锐之师的总指挥官——爱德华·戈特弗雷德没有发出任何进攻命令，而是把视线转向了开始出现在彼方的桑塞尔村落。
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啊啊，我知道，我可以感觉的到。就在那里——在那座村庄中，在那个地方，确实有着自己长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激昂感顿时洋溢于心胸，爱德华不禁拼命抑制住想要露出笑意的脸颊。
“即使是像你这样的男人，在近在眼前的状况下也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吗。从这方面来说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颤抖和笑意同时停住了。爱德华向身旁的海伦投来了稍显不满的视线。
“为遇到好敌手而兴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是说，你有什么不满？”
“没什么，光是能忍耐欢喜雀跃的冲动就很好了。不过对方看来没有迎接我们的意思啊，”远眺着大军压境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桑塞尔，海伦扶了扶单边眼镜，“敌人要是坚持固守策略的话我们也很头疼，看来必须先打破僵局了。”
“那种程度的防御工事，直接强攻下来就好了！”
说话间，爱德华已经让银丝遍布自己周身。就在他准备向前一步突进时，爱德华身后的两骑却赶来阻止了爱德华的行动。
“爱德华大人，您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请避免过于激烈的战事。”
“姐姐说的很对。那边的两位大人，这种牵制攻击还是交给擅长这方面的你们比较合适吧？”
比起毕恭毕敬的波尔缇娜，波芙蒂的话语中带着暗讽的小刺。给了波芙蒂一个责备的眼神，波尔缇娜向一旁的库洛和海伦深深的低下了头：
“在这里强攻会白白损失很多兵力，能否请两位大人出手相助一下呢？”
“呵，任何时代抢先出阵可都是被称颂的勇士的专利啊，像吾辈这种躲在暗处的魔法师就免了。”
对于波尔缇娜的请求，不打算参加的库洛则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明白了，那先制攻击就由我来进行吧。”微微叹了口气，海伦仰望着法军修建的虽不美观却很实用的石墙，“至少，需要将对方筑好的堡垒摧毁。”
海伦从医生特有的白大褂中掏出一本书，然后将它抛向天空。接着这位稀世天才用炼金术匕首AZOTH贯穿了落下的书本，但海伦瞄准的目标并不是眼下的广阔大地，而是阳光普照的苍穹。
被贯穿的书页开始闪耀出光辉。她的圣遗物并不是书本，也不是匕首AZOTH。这两者都只不过是触媒而已。她的攻击方式是“将损坏的书本的力量爆发出去”这个术理本身。
晚秋独有的冷而干燥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海伦单薄的身体轻轻抖动了一下。
时间到了。
“羔羊揭开第四印时，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着他——天启四骑士（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青’启动。”
无视身旁库洛意味深长的目光，海伦将AZOTH高举于天，毫无感情的宣读出了蕴含着毁灭的咒文。
“Αερόλιθος（星陨天降）。”
万里无云的空中突然闪现出无数冒着熔浆的陨石。空中不停闪烁着的流星对于自己是罕见的美景，对于敌人却是夺取生命的恶魔。看上去坚如磐石的石塔、堡垒、墙壁被毫无悬念的摧毁。不仅建筑，连带着把这些建筑作为掩体的法军士兵们也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情况下直接被砸的粉身碎骨。以冷峻无比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幕惨淡光景的海伦回头说道：
“这样敌人就没有能够遮挡的堡垒了。就这样一举击溃他们吧，爱德华。”
“真是劳您费心了。既然海伦阁下为我扫清道路，那我不拿出相应的战绩可不行啊。”恭敬地对海伦俯身一躬，爱德华狂笑着将一切虚假的面具抛开，“那么……吉尔，就让我们相互夺取，相互厮杀吧！”
握起缰绳，爱德华向军马猛抽一鞭。筋骨隆隆的马匹发出的嘶鸣声顿时震撼了整个战场的上空。
“来，开战吧！我‘黑之爱德华’——现在就来收取你们这群鼠辈的性命了！”
话音刚落，爱德华就独身冲进法军阵地。残存的民兵和法军一拥而上挡在了他的前方。但是先不说临时召集的民兵，就连经过战斗特化的法军精锐在一往无前的爱德华面前同样不堪一击地被辗成了齑粉。
巨大的搅拌机正以子弹般的速度切削着大地和世界。光是在地面上疾驰，有着“黑之爱德华”之名的蓝发青年就能蹂躏整个战场。
望着气势十足的英军向着桑塞尔进发，海伦却转身走向了战场的反方。
“回去了，塞西尔。除了寻找那位大人，我们还有必须要处理的事情。”
“了解。”
面无表情的点头同意，之前一直隐匿在人群中的人工生命体和海伦一同消失在战场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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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德·莱斯是久经沙场的战场老将，对于爱德华的奇袭当然早有准备，甚至他还对英军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进行了全方位的预测，并且据此制定了周密的迎击计划。
聚集全部兵力从正面一口气发起强攻，或者是利用优势兵力抢先围困桑塞尔。从夜晚展开突袭的可能性也不低。但是——
“竟然利用那个超规格的圣遗物一下子打开了防御缺口，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吉尔叹息着。在他的视线前方，好不容易筑建的防御工事已经被海伦的圣遗物击的粉碎。
“父亲，现在该怎么办呢？”
身旁的弗兰斯以细小的声音问道。从她的声音中可以感觉到一丝颤抖，但那也是因为吉尔是她的父亲的缘故。在普通人听来，她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动摇。对于努力维持冷静的女儿，吉尔微笑道：
“虽然有些超乎预料，不过现在的局势还在掌控之中。地形优势依然在我们这边，而且我们这边也有实力强劲的将领。”
“说的没错，有我在怎么可能会输呢。”
大摇大摆的撞开营门，贞德露出豪迈的笑容闯进简陋搭成的会议室。
向贞德点了点头，吉尔向身边的传令兵命令道：
“另外将艾米丽奥放出来吧——必须让她也加入战线。”
“但是那样真的好吗？艾米丽奥小姐的精神状态……”
“没问题。对方既然渴望进行全面对决，我们当然也要投入全部兵力才符合礼节吧。”
“遵命！”
看着离去的传令兵，吉尔回头向还在优哉游哉四处张望的贞德说道：
“贞德，我听说你的圣遗物能力了。为了将‘士气加成’这点发挥到最大，你就指挥编制好的法兰西正规军吧。”
“哎，那样很无聊啊。我可不想和一群杂兵浪费时间。指挥是可以，但如果对方将领攻过来的话我可就要好好陪对方玩玩了。”
“没关系，只要在开始的时候指挥一下就行了。反正早晚都会陷入混战局面，和对方的军队一起慢慢消耗掉。”
贞德点头答应了。和寻常的战争不一样，圣遗物的使用者甚至可以以一人之力改变战局。所以正如吉尔说的那样，只要起初的攻击结束，就会马上演变为将领间互相厮杀的局面。
从箭筒中抽出一支其貌不扬的长矢，吉尔将还有些发钝的箭矢转身交给弗兰斯。
“弗兰斯，这柄枪交给你。”
“咦，这个是枪吗？”
“这是开国君主腓力六世赐给我们家族的荣耀之枪，传说是北欧三极神所赐予祝福的永恒之枪冈尼尔。你小时候一直想法设法的想把这柄枪偷出去好好练习吧？你对它的了解程度可一点都不比我差，要是情况紧急就用这个。”
“居然都被父亲发现了啊……”
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弗兰斯小心翼翼的将永恒之枪冈尼尔别在腰间。
“诶~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吗？艾米丽奥好期待呢！”
一个稍高的声音响起，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那正是刚刚才获得释放的艾米丽奥。她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以若无其事的态度向把自己贬为阶下囚的吉尔搭话道：
“外面有很多人呢，他们都是陪艾米丽奥玩的吗？呐呐，艾米丽奥可以杀掉他们吗？可以吃掉他们吗？可以把他们彻~底玩坏吗？”
面对艾米丽奥甜美中透着期待的嗓音，吉尔同样微笑着点点头：
“艾米丽奥，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一直战斗到底，尽情在战场上狂热舞动吧。”
“耶！最喜欢吉尔大人了！”
最后，布置好一切的吉尔把视线转向默默地注视着英军的娇小骑士。
“弗兰斯，民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尽量不要让他们出动，利用地势固守这里吧。”
“父亲的意思是，不让我出战吗？”
望着弗兰斯紧盯着自己的褐色瞳孔，吉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
“桑塞尔是我们最后的根据地了，守护这里的任务可是要比上场杀敌更重要啊。”
“……好的。”
最后终于勉强接受的弗兰斯轻轻点了一下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娇小的栗发骑士随时都能整装待发。
“那么，各位。王都已经失陷，这场战斗不会有任何援军。我们辛辛苦苦建成的堡垒也被敌方打破，而且在座的诸位就是我军全部的战斗力了。”
“另一方面，对方在人数上远远高于我军，恐怕除了最先调动的八万军队，亨利还会继续增派人手攻打这里吧。爱德华的实力无疑极为强大，刚才那个用圣遗物击破我军防御工事的家伙也毫无疑问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那是承认己方阵营处于不利局面的一句话。不仅在数量上处于下风，就连军队质量都不如敌军，甚至从圣遗物使役者这个角度看都不占优势。
没错，就算说不上是压倒性的劣势，但如果展开正常交锋的话，双方的战力差距已经足以导致己方败北了。
“那么，我要问一个问题。各位，你们有接受败北的打算吗？”
全员都分别以话语和动作表达了拒绝的意志。
战力差有着明显的差距，败北的概率相当高——对于这个事实，吉尔和其他将领们都没有丝毫的动摇。所谓的军人就是这样的存在。面对压倒性的不利、绝望的状况能一笑置之，才有资格成为统帅一军的将军。
“是的，没错。我们一定会胜利！这点程度的战力差距，这点程度的绝望，可完全不够看啊！就让敌人用身体切身体会一下吧，鲁莽的入侵我国领土，放肆的在法兰西胡作非为的下场！”
十年了。
已经十年没有这么心潮澎湃了。继上次大战后，英国这次又来举国进犯。云集的敌军，陷入低谷的我军，吉尔如今又再次挑战这不利的战局。但是这种状况就跟往常一样，所以他并没有丝毫的恐惧。
毫不夸张的说，这场战争的走向应该就会决定整场英法百年战争的胜负了吧。如果失败的话，法兰西恐怕会从世界地图中被抹去。
这跟至今为止的小规模战斗完全不一样。既有战场，也有士兵，更有兵器，还有将领。有争夺的领地，更重要的是有必须讨伐的“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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