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小领主。”
贞德将短剑高高的在惊慌失措的玛丽头上举起，明明知道不行动就会丧命，自己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快点行动啊，快点躲开然后反击啊！击倒这种杂兵对我而言不是轻而易举吗！
事到如今玛丽才发现——自己在颤抖。
面对区区一个士兵的突袭，贵为安茹公爵，拥有“红”的自己居然在害怕，居然在发抖。
“嘿，你还真是乖乖就范啊，那可就别怪我了！”
锈迹斑斑却有如死神般威压的短剑，在贞德豪放的笑容中摇曳着残光向紧闭双眼的红发少女降下。
自从谋划起兵时，我就做好了一切觉悟。无论是被英军处刑还是在乱军中被枭首，我都有所觉悟。但是，在自己的领地中被这种无名小卒杀死，我，我……
“别太小瞧人了，我可是特鲁瓦领主玛格丽特·约兰达啊！”
克服恐惧，玛丽勉强将身体挪动。但这时才有所反应还是太迟了，将短剑的轨迹改变，贞德直取玛丽的项上人头。
而这个瞬间，出现了一道微小却又无比有力的声音。
“绝不会让你……伤害玛丽大人！”
还残留着伤痕，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的弗兰斯，竟然无畏的站在紧闭双眼的红发少女面前。身材比玛丽还要娇小的弗兰斯勇敢的挺起胸，大大地张开了双臂。
贞德脸上也一瞬间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挥落的斩击。一切就像慢动作般缓慢地进行着，短剑由弗兰斯肩膀一直切划到胸口，然后停了下来。
“弗兰斯！”
下一个瞬间，玛丽拼了命地朝整个人向后仰躺下去的弗兰斯伸出双手。再也不顾满身泥泞，也抛开所有贵族礼仪，玛丽就这么紧紧抱着浑身沾满血污的栗发骑士。
“呐，玛丽大人，我算是个真正的骑士了吧？”
弗兰斯浮现在脸上的是仿佛完全没有半点后悔的满足笑容。尽管全身染满了不断流出的鲜血，承受着通往死亡之路的痛苦折磨，娇小的栗发骑士也依然没有任何恐惧。
“是的，是的，所以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死！”
弗兰斯视线与焦急的玛丽相对之后，脸上露出微笑。接着——她就这么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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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是这样啦，怎么样，这回你不能再小瞧我了吧？”
“是，是，这个故事我们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并且听你连续讲了三回了。要是你丫能安静点，我包扎也能省点力。”
“左边，再往左一点啦……好痛痛痛痛痛！柯蒂斯，你下手好重！”
“就你丫话多。既然选择让我帮你包扎，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巴挺着。”
虽然左肩被割开一个深深的切口，但气鼓鼓的娇小骑士还是很有精神的和满脸不耐烦的黑发青年有一句没一句的拌着嘴。
“柯蒂斯……让我来。”
接手柯蒂斯大大咧咧的伤口包扎，还沉浸在自责中无法自拔的玛丽默默将柯蒂斯之前胡乱裹成一团的雪白纱布细致的一点点展开，然后一边抚摸着看上去很享受的弗兰斯一边轻柔的为她包扎起来。
“柯蒂斯你就不能学学玛丽大人吗！要是你有她那千分之一的温柔我都会很满足的！”
“一开始你去拜托那个野人包扎就是个错误。”
淡淡的指责了柯蒂斯一句，看上去多少恢复了点精神的玛丽只是默默的继续将绷带仔细的贴合在不停吵嚷的娇小骑士身上，不过偶尔抬起头还是能看到她红红的眼圈。
“是是，这气氛我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了，”乐得轻松的柯蒂斯知趣的迅速退出领主与骑士的深情对视，“那么，包扎交给你了。”
退到废墟的另一侧，柯蒂斯向着造成这一切惨案却依然摆出一副优哉游哉的同伴搭话：
“喂，最后你还是手下留情了吧？”
“天知道。”大刺刺的冲着柯蒂斯一笑，贞德将双手搭在乱蓬蓬的后脑勺上，“还好她运气不错，报废的只是那身破烂轻甲而已。”
“看似那么重的伤结果只是恰好划开身上的铠甲，别跟我说这是偶然。”头疼似的捂住额头，柯蒂斯绷紧的表情如岩石般坚硬，“要是你丫能手下留情的话能不能从一开始就别来捣乱？老是开这种对心脏不好的玩笑我可承受不起！”
“哈？原来你以为我在闹着玩啊，”贞德豪爽的笑容却让人打心底泛出一股寒意，“最开始，我可是打算认真干掉那个小领主回去交差的。”
“……”
果然对这家伙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吧，要是哪天咱俩真在战场上遇见了，我会大发慈悲赏你个痛快的。”
“呵……我可不希望有那一天。”一想到要以贞德为假想敌，柯蒂斯就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不过现在我可以默认你是队友了吧？”
“啊，这场赌注你赢了。是你最先找到那小领主的，而且也成功阻止了我的袭击。我不会再对她们出手了。”
自己和贞德执行过多种多样的任务，无论是杀掉手无寸铁的妇女还是除掉尚在襁褓的婴孩，我们都毫无迷茫的去做了。如果杀戮是必要的，那就进行杀戮。如果痛苦是必要的，那就仅仅给予必要的痛苦。地下佣兵的特质就是用钢铁般的意志驾驭理性，既不被受害者的哀求所迷惑也不沉迷于对杀戮的喜悦——也正因此，同伴间的承诺显得最为可贵。
她的话，应该可以相信。
“有你相助就可靠多了，虽然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双手随意交叉抱在胸前，裸露褐色肌肤的黑发青年大大咧咧的倚靠在低矮的土墙上，“之前战斗结束后你去哪了？我们还在讨论要不要去找你呢。”
“你可得了吧，你这家伙要是不出馊主意来抓我都谢天谢地了。”
“被发现了啊……”
面对一脸苦笑的柯蒂斯，贞德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我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还真是这样啊。你对这个小姑娘未免也太过忠诚了吧？连我这个搭档都能随便舍弃。”
“谁知道你那时候是敌是友，而且我欠这个小丫头一个人情。”
是的，如果不是玛丽最初让自己逃跑的话，自己一行人无疑会卷入英军对特鲁瓦的战争吧，虽然自己中途又回来救玛丽，但最后还是弄巧成拙被那个小丫头救了啊……这么算来自己还是欠玛丽一个人情。
“看你那一脸不爽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为难的表情我就觉得心情莫名舒畅呢。”
促狭的笑着指向面部早已开始抽搐的柯蒂斯，编着麻花辫的棕发少女大笑着走开了。
这家伙还真是……等等，到最后她也没回答战斗结束后去干什么了啊。算了，都是些无所谓的小事了。
抛开头脑中关于贞德的疑问，柯蒂斯耸了耸肩，再次回到了废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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