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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深沉的夜幕下,只有马蹄声在空旷的荒野中回响。

策马奔驰的两人相互间没有对话,寂静慢慢包围了他们,令人难堪的沉默仿佛像一条直线般没有尽头。

“那,那个……玛格丽特大人不会有危险吧?”首先忍不住这沉闷气氛的,是胆怯的小个子骑士。

回答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毫无意义的。即使这样,柯蒂斯还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毕竟是一方领主,那家伙比你机灵一百倍,估计那群英国佬会被她耍的团团转吧。”与其是说给弗兰斯听的,还不如说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劝服自己,“话说回来,‘吉尔元帅’是个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我们要把这东西送到他手里?”

“这个……”

“你丫要敢说你不知道,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威胁似的挥了挥腰间的匕首,柯蒂斯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玛丽可说了你会在路上给我详细解释清楚的。”

“我当然知道啦!吉尔元帅是我的父亲啦,就是他一直率领法国最后一支队伍持续抵抗哦~”

面对自豪拍着胸脯的栗发骑士,柯蒂斯仿佛感到很无聊般进行总结:“也就是说,玛丽那家伙一直和你老爸互通书信,所以才对你的名字起反应。而我们现在就是去搬救兵?”

“对呢对呢!柯蒂斯居然和我想的一样呢!”

“这可不是什么夸奖。”冷淡的回话让弗兰斯迅速闭嘴,柯蒂斯原本轻松的表情不知为何开始渐渐绷紧,“嘘,有人来了。”

“嗅觉还是挺灵的啊,逃犯们。”空旷而黑暗的荒野上,响起了突兀的声音。与此同时,复数的箭矢从自己头上倾泻而下。

“这种小伎俩!”用匕首击落破空的箭矢,但同时——也察觉到些许古怪。对方几乎是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或许是射的时候就没想要射中,那些箭矢,不需要特别闪躲就能避开。

随着马匹的悲啼,柯蒂斯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对方的目的,是射杀坐骑来剥夺自己的行动力。

虽说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周围能见度很低……要把暗处放冷箭的家伙们全揪出来可要费点时间啊。

“别找了,就在你左前方。”黑暗中,缓缓走出了身披猩红血铠的少女。金色的短发,翠绿的双瞳,本该是温柔可人的少女却散发出令人敬而远之的肃穆与凛然。

明明刚才是有利的局面,却没有偷袭……这个女武神,要么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要么——她就是个真正恪守骑士道的人。

下一刻,自己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抓捕逃犯,并不是处决你们。”指了指警惕提防的两人,金发的女武神摆出了劝告的口吻,“如果停止抵抗的话可以少吃些苦头。”

“人家也是骑士!”无视女武神的警告,弗兰斯架起了细枪,“绝对不会在这里退步的!”

“哼,蠢货……包围他们!”一声令下,周围草丛中发出一片哔哔嗦嗦的响声,似乎伏兵只有不到百人,但这并不妨碍女武神翠绿双眸中那对自己即将胜利的绝对自信。

“哎呀哎呀,这回惹上大麻烦了啊。”

看来对方主帅将整个特鲁瓦周围都埋下伏兵了,大概是为了防止玛丽本人弃城逃跑的准备吧,结果现在阴错阳差的用到了自己身上。如果和对方拖得时间太长,周围部队增援就更难办了。不过虽然是稳妥的方案,但也导致每支部队的人数严重不足——那么,现在就是突破的机会!

“虽然你们马上就要被带回姐姐那里,但在这之前,有必要对你们做出严惩。做好觉悟吧!”

金发女武神纤细的身影却传来压倒性的战意。光是说出这样一句话,周围就顿时充满了杀气,其威压甚至让人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固,甚至久经沙场的柯蒂斯都不得不拼命阻止自己后退一步的想法。

“就算你这么说,不也是带着这么多人才敢攻击我们的吗!而且还是偷袭!根本就是个胆小鬼嘛!”仿佛要驱散这种压迫的空气似的,弗兰斯以开朗的声音发言道。她的声音中并没有丝毫的逞强,而是充满自信的、可以说是简直是勇士才能喊出的一句话。

虽然只是一句过于轻松、甚至可以说缺乏紧张感的发言,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句发言却给人以真挚的感觉。并不是在勉强振奋士气,而是有一名骑士打从心底里这么想。仅仅是这样,也足以让气氛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你丫真的了解状况吗……”虽然这么说着,黑发青年的嘴角却大胆地翘了起来。重新在身体里注入力量,柯蒂斯用与之相应的声音回答:“不过就像这丫头说的那样,亏本的买卖我可是不做的。要是做的到,就来抓捕我们试试吧!”

“还算有点样子。为了对你们顽抗的精神表达敬意,就让我报上名号吧。我名为波芙蒂,是亨利陛下麾下的双子女武神之一——既然你说我是以多欺少,那我就只凭自己来打倒你们!”

“波芙蒂大人,请不要将叛贼的戏言当真!”

“无妨,我来陪他们玩玩。”不顾身后士兵的劝阻,短发的女武神傲然只身上前。挑衅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失去马匹的两人,波芙蒂摆出一副“尽管来吧”的架势。

真是无法理喻的家伙。明明占据着人数的绝对优势,但她却执着于与自己对决,没有命令部下进行攻击。实际上,那些士兵只是围住了弗兰斯,却完全忽视了自己。难道对方要一一击破?这么守规矩可要吃亏的啊。

“自信是好事,不过狂妄可就不一样了。”

柯蒂斯拔出匕首。被刻意加工成不会反光的刀身,静静地融入黑夜之中。

冰冷的紧张感有如漩涡般膨胀开来,默默计算着自己和短发女武神的距离,柯蒂斯仿佛离弦之箭般,手中的匕首直取波芙蒂的咽喉。

“呜!”虽然有点意外,但波芙蒂还是用手中的大剑挡住了这一击。柯蒂斯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匕首灵活的接连刺击令对方连连后退。但波芙蒂也并非等闲之辈,在作为牵制的大幅度挥剑后,迅速退了回来。

“这个身手……你不是普通士兵吧?”

沉默弥漫着整个荒野。代替回答的,是黑发青年野兽般的狞笑。

“不回答吗,那也没关系。基于陛下之名——”

“予以排除!”就像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被彻底激发一般,波芙蒂翠绿的眼眸映射出狂喜的红光,银色的双手大剑以疾风迅雷之势向柯蒂斯攻来。

火花的激烈与鲜明,远非刚才的程度所及。

挥舞着的匕首伴随着大剑碰撞产生的悲鸣,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夜。

柯蒂斯的匕首在空中飞舞。匕首的轨迹不曾重复,仿佛柔软的丝带一般,起伏,奔涌。匕首并不是和双手大剑硬碰,而是每次都巧妙的将对方弹开,再借助波芙蒂攻击的间隙刺向短发女武神的身体。

波芙蒂的额头沁出汗水,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匕首招数。自己虽然身为亨利陛下的精英将领,但并没有与以匕首为武器的对手进行过训练。说到底,小刀只是夜贼才用的下三滥武器吧,为什么自己要和这种小角色缠斗,以及——为什么自己居然处于下风。

柯蒂斯并没有瞄准要害,而是执拗地攻击着难以被避开的地方。在一记又一记的攻击下,并不会造成致命的损伤。但是,却会确实的削减体力,在体力被削减之后,就很容易被对方抓到破绽。

而只要被对手掌握一次主动,就会很难应付。

仿佛为了做出决定性的一击,在稳稳占据上风之后,柯蒂斯突然沉下身子。就在波芙蒂为了防止黑发青年突进而将大剑横于胸前时,柯蒂斯却迅速向后一跃,与波芙蒂拉开距离。

“唔!”

判断失误。对方并不是想一口气解决自己,而是打算……

同时掷出的三把小刀证实了波芙蒂的判断。

虽然不同方向向自己袭来的小刀有些棘手,但波芙蒂还是凭借自己的战场直感用剑背格挡住了飞刀的突袭。

“你丫,上钩了啊。”

耳边传来柯蒂斯的轻语,在飞刀的掩护下迅速逼近女武神,黑发青年探出的匕首有如电光火石般袭向波芙蒂。

“你这家伙……咕!”

刀锋掠过波芙蒂的眉间,虽然拼命扭转身体躲开了要害,但涌出的血液还是夺走了视野。

差不多是时候了。一只眼被遮住的话,距离感也会随之丧失。现在对方的状况,在这种生死相搏之中称得上是致命的不利。如果就这么击杀这个莽撞的女武神的话,也许能侥幸逃出这里。这么想着,柯蒂斯加紧攻势,将匕首横挥下去——然而,却听到了对方不合常理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了不起,居然真的伤到我了!”

伴随着恐怖的笑声,从头顶挥下的——那是能把柯蒂斯的身躯撕裂的一击,被他侧身躲过了。

“呜!”

下一刻,痛苦的喘息从柯蒂斯紧闭着的嘴中漏出。

他确实躲开了。但遗憾的是,光靠躲避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击,这世上也是存在的。波芙蒂的一击在大地上刻下爪痕,波及到旁边的柯蒂斯,只凭冲击就将他轰飞出去。

“柯蒂斯!”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但被士兵包围的弗兰斯自身难保,恐怕根本没机会支援自己。

那么,谁胜谁负已经是无需说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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