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琪亚会主动找崔西,这是崔西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先不说战争才结束一个多月,就放在跨界之战还没打响之前,露琪亚跟崔西之间的对话本来就不多,平时可能是在会议室会有一些公事上的讨论,但回到各自岗位之后几乎也不会交流,因为本来露琪亚负责的就不是军事区的事,他跟凯撒一样是负责信仰、神力和灵魂这个范畴的工作。凯撒因为是教义信条负责让天界的灵魂更深地去学习教义所以跟崔西有所联系,而露琪亚负责的是灵魂向导的工作,负责将游离于三位一体的灵魂引导至天界,这个跟崔西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而私底下就更不用说了,天天粘着圣父的露琪亚和天天跟爱丽丝、贞德黏在一起的崔西,那就更不可能有共同语言了。
如今,两个这种关系的灵魂,居然还能在没人策划的情况下见面,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露琪亚,你看起来——憔悴不少,”崔西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听说你的翅膀被割掉了,是自己割的吗?”
露琪亚轻轻点了下头,说:“上帝的计划是要成为圣灵,而当灵和体都满足的时候,他就差元了,本以为我的牺牲可以让他直接成为圣灵,没想到——我原来只有他六分之一的神力罢了,说起来还真让我伤心啊。”
“毕竟我们是他的第二批圣子,跟贞德不一样, ”贞德这件事,貌似崔西已经放下了不少,“我当初也只有他四分之一而已,战争爆发的时候上来就全收回去了,要不是但丁的凝成传说让我保存了相当一部分来自人类的信仰提供的神力,我早就不复存在了。”
露琪亚看了下在一旁的但丁并向他行礼,说:“谢谢你命定之人,你赋予的凝成传说让我在失去所有神力的情况下存活至今。”
但丁回礼,然后说道:“在此见到身为圣子的您我倍感荣幸,在地表界的战斗中每次与您的博弈都让我受益良多。”
崔西看着这两位在这互相敬礼不禁笑了下,对露琪亚说道:“然而露琪亚,你和我的传说并非到此结束,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必须让人们见证你的存在,并对你产生信仰。露琪亚,你真的很有勇气,为了爱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上帝的愿望,但你可想过——上帝是否爱你?”
“上帝并不爱我,这点我早已知晓,”露琪亚低着眼帘说道,“原本以为成为圣灵的他不会再对剩余的天界灵魂出手,毕竟——我不希望他成为圣灵之后才发现天界已名存实亡,但当他抛弃天界逃逸而去之时,我——我对他的心已死。现在的我漂浮不定,不知归属在何方,我想倘若你们——将我凝成的命定之人,以及跟我同样被他凝成的天使,应该会让我找到以后的路,所以——我决定前来见你们。”
之前但丁和崔西说了这么多客套的话自己都觉得恶心,因为露琪亚之前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明显——对于背叛上帝的灵魂,她只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消灭,然而现在突然说来投诚,怎么说都是在让人觉得可疑,哪怕她已经切掉所有翅膀跟上帝分道扬镳,也难保她会不会对上帝仍有依恋,就算是折翼状态也有可能将他们弄得鸡飞狗跳。
这些道理,露琪亚也明白,倘若是换位思考,估计崔西和但丁还没开口,露琪亚就会直接将对方杀死,如果不是露琪亚给上帝拟定的圣灵升格计划,就不会有这场战争的爆发,就不会有那么多天使死于非命,就不会有那么多信仰遭到破坏,最重要的——贞德也不会因此而死亡。
如果有顾忌的话,她宁愿置身度外,露琪亚她——再也不想在猜忌中度过,所以她对正在犹豫的但丁和崔西行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但丁看出来了露琪亚的意思,“我要请示我的主神,看她如何决定。”
于是,但丁取下了胸前那被翅膀拥抱的十字架,将其放在额头部位并注入神力,口中念叨:“象征永恒之爱的爱丽丝大天使啊,我是你虔诚的信徒,新愿教最高主教但丁·阿尔盖里,请聆听我的烦恼,指引我前进的道路!”
然后,十字架散发出光芒,一把活泼可爱的声音响起了:“呀但丁,战争结束了就知道天天粘着贝亚特丽切都不来找过我!虽然你天天跟她黏在一起也很正常……对了,是要找我约会吗?我听贝亚特丽切说,约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爱丽丝也要开心的,所以但丁你跟我约会吧!”
正当但丁对他的主神表示无语的时候,露琪亚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让在场的崔西和但丁都对她都以莫名其妙的眼神。“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都没怎么变,”露琪亚摆了下手,不过笑容依在,“有点——羡慕你们而已。”
“这把声音——”只是当听到露琪亚的声音之后,爱丽丝的语气完全改变了;然后,但丁和崔西的身后亮出了爱丽丝跨界之门,一位长着三对洁白羽毛的大天使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露琪亚,由于露琪亚已经没有了任何神力,她对此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接就被按倒在地上了!
崔西连忙走了上前,她的语气也变了:“爱丽丝,你先听我说……”
“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露琪亚!!!”爱丽丝骑在露琪亚身上不停地向她挥动拳头,每一次的击中都包含着爱丽丝的悲伤和愤怒,六翼大天使的拳头打在一个没有任何神力的天界灵魂身上,可想而知露琪亚要承受的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差!
“就是你害死贞德的,就是你跟上帝说道什么狗屁圣灵计划,贞德才会永远离开我!你把贞德还给我,把我的朋友还给我,把我的老师还给我,把我——把我的美好还给我……”
爱丽丝的这种眼泪,崔西无法去安抚她,虽然爱丽丝已经渐渐停手,但看得出来——露琪亚一点都不好受,不管是灵魂上的,还是心里的……
我要怎么把你的美好还给你啊爱丽丝,露琪亚看着满脸是泪的爱丽丝闭上双眼想道。
这样看来,露琪亚想要加入爱丽丝天界已经不用多想了,无论露琪亚怎么表达态度,她都明白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一个现实——那就是贞德和凯撒,都是她害死的,就这一条估计爱丽丝和崔西永远都无法释怀。其实远在之前的她,一直都很羡慕崔西、爱丽丝和贞德她们三个之间的感情,贞德就算是身为第一批的圣子,也能跟她们两个彻底融为一体,天堂中她们的笑声总能让其他天使感到幸福和满足。
她曾经也想跟她们一起嬉笑打闹,一起翱翔于天界,为天使带来幸福,为凡人带来福音;但是,她们的关系是在太好了,好到让露琪亚认为——那里没有更多的空间让她融入其中,所以每次她只能和崔西擦肩而过,并选择去侍奉上帝左右听从他的教诲。
可惜这样的话,只会让她和她们之间越走越远,最后——就真正的分道扬镳了。
同样都是来自但丁的凝成传说,为什么就不能一起在伊甸园荡千秋,不能一起去聆听凯撒老师的教导,不能一起手牵手翱翔天际?也许,以后乃至永远,这种美好的事都只是百无聊赖之际的一场白日梦罢了……
“对此,我真的很抱歉爱丽丝,”露琪亚慢慢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也许,我只是命定之人笔下一个多余的灵魂而已,我不该打扰你们的生活和美好,所以——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之中,我也不会再伤害你,请允许我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看着你们幸福,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爱丽丝的反应让其他在场的三位全都惊呆了,这完全跟她刚才所发泄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想没有了贞德之后,连你也远离崔西和我!好不容易主动找我们聊天的你,就像这么任性的离开吗?一直都不理我们的,一直都对我们视而不见,明明我和崔西都很想跟你做朋友的,你说到底我们哪里做错了,让你——让你非要把贞德弄死了之后才过来找我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我们到现在才能好好说话?”
你们哪里有做错什么啊,错的明明是我啊爱丽丝,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活在欺骗之中,参加过这么多战争,经历过这么多战术欺骗,最后明白所有真相的你,还能保持如此纯洁的心灵?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这家伙——这个女孩,能用理性来阐述吗?
“我……我想跟你们在一起,一直都想!”露琪亚突然大声说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想跟你和崔西在一起,对不起啊爱丽丝,对不起啊贝亚特丽切,请你们——请你们原谅我一直以来的愚蠢行为,接受我这份充满嫉妒而扭曲的感情,可以吗?”
爱丽丝站了起来并将露琪亚拉了起来,她看着跟她一样泪如涌泉的双眼,然后紧紧地抱着她,说:“欢迎回来,露琪亚,我好想你啊!”
崔西未曾想过有这一天,正如爱丽丝所说——其实以前她也想跟露琪亚交朋友,虽然她看上去确实心机有点重,但她每次总能站在天界的高度去思考问题,关键她不像爱丽丝那样很多东西都需要解释,也不像贞德那样每件事都先考虑对错的问题,如果能她做朋友,估计会非常舒服。
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虽然——确实有点晚,但崔西不介意。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跟我水火不容的呢,”崔西走到露琪亚面前笑了下说,“怎么说呢——我一直也想跟你搞好关系的,因为我觉得——你会是在天界中最能理解我的天使。”
“这么巧,”露琪亚擦了下眼泪,“我也是这么认为。”
身为凡人的但丁,看见三位女神的拥抱,不禁再度露出微笑。其实当初但丁在执笔《神曲》的时候,露琪亚这个由来源自意大利一个关于桑塔·露琪亚的传说,象征光明的女教徒定然是引导灵魂通往天界的最佳选择,所以他才设定贝亚特丽切和露琪亚是好友,让美丽的贝亚特丽切拥有接受光明的庇佑。
所以,她们原本就是好友,虽然现在——晚了八百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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