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你内心的矛盾那样。”
“是的，我第九个技能【第三人因果】被触发。”
男人说着往事的时候，沉稳得就像在说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只不过拿在手中的茶杯还是在不停地颤动。
这个男人的灵魂被卖给了新日议会。
心却属于爱者与被爱者之间的誓言。
在费舍·克里斯多夫说完他的故事之时，我们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在这期间，我知道男人没有说话的原因。
他在平复自己显露在外的情绪，虽然交流的并不多，但是我大概能理解他是那种即使内心波澜壮阔外表也不会有一点变化的男人。
可是这个时候他手中的茶，已布满波澜。
足以证明此时此刻，他在回忆他新婚之夜前夜发生的事时还无法安抚心脏上皱褶起来的痛苦。和他内心复杂的波动。
而我没有说话，是因为我一直在揣测着，如果我在男人的立场上，我会怎么做。
我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因为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如果伊丽莎白·狄普万和爱丽儿·狄普万同时活下来，对于前者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爱人被夺去的痛苦，对于后者来说爱上不爱自己之人也是一场悲剧，而身在中间的“我”更是无法自处。
而如果爱丽儿和伊丽莎白之中要存活一个，那么存活下来的只能是爱丽儿。如果爱丽儿死而伊丽莎白活下来，真鸦会试图夺回伊丽莎白，而爱丽儿死后活下来的“我”和伊丽莎白，心中怀着对爱丽儿的愧疚，又能毫无芥蒂的相爱吗？
伊丽莎白是个聪明的女人。
虽然她死了，但也胜利了。
很明显虽然费舍现在对外声称爱丽儿是他的妻子。
但是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的只是爱丽儿对他的依赖关系罢了，而我们可爱的小爱丽儿是永远无法从她姐姐手中夺回费舍的爱了，因为她姐姐现在已经死去了。
感情有一条唯一的真谛就是：你永远无法和一个死人相媲。
看来伊丽莎白对费舍的执念还是颇深的。
“所以你是心的分身。”
我这样说道。
费舍点了点头，用手支起了下巴，感到颇为疲惫的样子。
不过是我我也会觉得疲惫吧。
“是的，而且，技能判定完成的瞬间，技能和身体的能力也被完全分割，成为了完完全全相同的两半，灵魂的分身想要杀死爱丽儿，而我则想要保护她。我因为这个被技能分裂成了两半，但是结果却将要在一个自己的尸体上作结。”
为此不得不杀死另外一个自己。
可怕的人性的矛盾。
此即为选择。
“我曾经听到一种说法。”
我说，“事实上你每在世界上做出一种选择，都其实是在扼杀另外一个世界的你。如果当初如何如何就好了，选择造就了现在。”
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说法。
甚至有人认为有的时候做的梦，其实是死亡的平行世界在你睡觉时合并于一处，表现为的信息溢出罢了。
“但……”
“是的，这样想是错的。”
这样想是错的。
事实上不管猜想如何，理论上承担着名为“当下”的现实的，是站立在此处的你。
看上去确实有很多的可能性吧。
好像无论如何，都会有很多的遗憾。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先的……诸如此类。
为什么总会觉得不甘心呢？
是不是当时做出其他的选择，就会有所改变，是不是就能够满足我现在的所有的遗憾，规避所有的痛苦呢？
有句话说的好。
不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可能性这个词。
不可以被根本不会出现在你人生中的事情束缚住，将希望寄予自己身上未来的可能性而不谨慎做出选择的话，无论如何，到最后你也只能成为现在的自己而已。
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令人满意的人生的。
因此，绝望和希望就像是天平两边的砝码一般令人心痛。
“重要的不是，即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的。
“重要的是如何贯彻想法，如何让一种想法克制住另一种，做出现在的你想要做出的选择。”
我这样说。
费舍·克里斯多夫看着我，露出了苦笑。
“您已经察觉了吗？”
他好像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用上了敬语。
不过我确实已经察觉了。
他想要放弃自己的性命，而让我们来保护爱丽儿不被灵魂的分身杀死，这件事。
因为自己产生的疑问和迷茫，根本无法让他面对自己吧。
“这样子真的是对的吗？”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虽然看上去一直在喝的样子，但其实茶杯里的茶少得却不多。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也没办法回答。
因为这个世上每个人对每一件事的看法，基本都是不完全正确的。
他用颤抖的手从自己的大衣内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
“能在这抽烟吗？”
“嘛，原则上来说是不行的啦……”
他听我说的话，一边口中说着抱歉抱歉的话，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了烟。
打火机的摩擦打火，在火焰烧起的时候，发出轻巧的“噌”的一声声响。
每个人都在追求没有阴暗的光明的人生，就像开着游艇到岛上赴宴的人们，最终无人生还。
在点起的那个瞬间，一缕白烟从他香烟的尽头升起。
“其实……”他叼着烟开口，“还有别的事让我比较烦恼。”
“还有别的事吗？”
“对，如果仅仅是灵魂的分身的话，其实相较之下，只要下定决心就行。但其实让我困惑甚至不解的是其他的事情。”
是的。
做出决定的，有的时候也不是自己，而是更深远的其他的东西。
比如……时势。
虽然有的时候我们倡导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我们有的时候又不得不为心中的底线逆势而上。
“关于议会吧。”
男人点了点头。
【第三人因果】
其技能的终结，就在于心的分身和灵魂的分身，两者的其中之一将对方杀死，而发动者恢复全部的力量和能力，而活下来的则代表着重生的灵魂。
如果是心的分身活下来，那么爱将是其第一位考虑之事。
如果灵魂的分身活下来，那么灵魂和信念则为先。
虽说这似乎只不过是是两者的争端。但是一个重要的事实就是……
新日议会。
新日议会自然希望活下来的是以信念为先的灵魂分身。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费舍·克里斯多夫。
这个不简单的男人害怕的其实并不是另外一半的分身。
而是站在了另外一半分身之后的，新日议会。
“原来如此。”
粉红小姐啊，还真的是给我扔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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