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无法承受之重到底是什么?这对于未死的人来说,想无法理解的问题。可这一天,陆南忽然明白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在异世界谁没有死过几次呢。进入地下城,拿少了药,看错了地形,被怪物一个回旋踢踢下了山崖,然后身体粉碎,灵魂出窍。但好在异世界里,有一个神奇的职业,神官。这些教廷训练出来的牧师们偶尔也会参与冒险小队,治疗身体上的伤痛,也能洗涤你的灵魂。
死亡一次的经历,对陆南来说还是一种新鲜的体验。我总能想起以前看过的很多小说里,因为各种死亡而穿越来异世界的人,有的是被雷劈死了,有的是出车祸死了,更有的是上厕所掉到马桶里窒息死了……就是种种原因吧,然后穿越到了异世界,开始了一段伟大的冒险。
而陆南却忘了自己是怎么穿越到了这个异世界了,因为太久太久了吗?久到自己都有点模糊这两个世界的界限了。可能只有灵魂的状态才有这种感觉吧,非生、非死、你伸不出手,说不出话,睁不开眼睛,却能感到一股难受……
这种难受到底是什么呢?哦,对。是记忆。
那些人生里的跑马观花在你的眼前掠过,那像是一张张静止的画面,但是在你眼前跑的飞快,你抓不住那些画面,记忆在你的指尖流逝过去,也无力挽回。
记忆中那些重要的时刻定格的更长,模糊的记忆也渐渐清晰,一些讨厌的人还在刺痛你,而喜欢的人呢……陆南却不敢去看。
大概这就是悲痛的原因吧。
那些记忆如飞花梦影般过去,他最后的目光看到了一道破风而来的箭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好准的箭,没有失手,一击毙命。
没有恰好的避过,朋友也来不及救你,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就这样死去了。
而后灵魂离开身体,陆南却忽然发现他可以用“心眼”来观察这个世界了,好像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走马灯接连不断,他终于知道在一生中,对他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那似乎是……一枚攥在手心里很脏很脏的金币,也虚这就是他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量。
“救救他!”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不知道从何方传来,但听得出语中的焦急以及不容置疑的口气,似乎是对在对谁下达命令。
精灵大厅。
维米莉欧看着陆南的尸体,心里五味杂陈,只能不断地对着精灵长老们下令,但这些长老们似乎也束手无策,可不论从那方面来说,陆南在这个时候是最不应该死的。前线的人类军队几乎崩溃,叛逃的叛逃,死去的死去,甚至还有亡灵法师不断将死去之人转化为他们那一方的力量。
而陆南却被一箭暗杀,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是陆南一手指挥的联军顷刻之间被瓦解,形式骤然逆转。精灵之地的魔力源泉更加脆弱,连精灵之树也开始枯萎。
但在精灵之地死去也并不代表终结,这里是精灵女神庇护之地,在这里死去的人只要灵魂不灭,肉身完好就还有一线生机。
而此刻陆南的灵魂就坐在精灵大厅旁边的柱子台阶下,看着来来去去的精灵折腾自己的身体,他们像是在动什么手术,还把自己全部给脱光了。但这些都是活了几百岁的精灵,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类折腾起来也没有丝毫顾虑,他们施展咒术,使用精灵泉水,但这些都毫无效果。
连一旁处于灵魂状态的陆南看着都急了,但现在他也只是个灵魂,没有人看得见他,就算他想说什么,也没人听得见,只能等着他们治好自己让灵魂归位。
这时法米莉和诺儿都回来了,在此之前她们还在和名为古兰娜的敌人交战,对方也战意更盛,正要殊死一战的时候,远方的峡谷伸出忽然传出了龙吼的声音。
古兰娜听到这声龙吼,迟疑了一下,便立刻逃往了恶龙阵营的方向,并没有打算再和两人交手,这应该是他们撤退的信号。
诺儿也是想着陆南的情况,不想再战,转身就回来寻找陆南了。而陆南也已经被精灵救下,送到了精灵大厅中治疗。
法米莉和诺儿一回到精灵大厅,急急地走到陆南的身边,诺儿更是扑在了尸体上哭叫了起来。
陆南心说,你可别把我的身体给压坏了。
诺儿看上去是有点情绪失控,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陆南会这的死去,却不知道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
“救救阿南!”诺儿看着维米莉欧,“让诺儿做什么都可以!”
“女王也一直在救他,不用着急,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法米莉在一旁劝解,“这里这么多精灵长老,总有办法能救他,就算只有灵魂,精灵也能把他给救回来。”
陆南心说,你可就吹吧。他现在的灵魂也就在这,也不见这些长老们把他给救活,但这些人也看不到他,他也不能说话反驳,而作为灵魂的他也知道,生命死去以后,灵魂的力量也会随着身体机能的停止而慢慢衰弱,过了一天左右,灵魂就会散去了。
然而面对法米莉和诺儿的目光,维米莉欧却没有说话,她无法做出这样的承诺,轻咬着下唇,内心很是纠结,陆南在精灵的战争中死去,她认为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能救活陆南,她自己的内心也无法过意的去。
“这要看他自己,如果他想活下来的意志足够强烈,那么我们就能把他的灵魂召唤回来。”施法的精灵长老忽然说,“如果他心里有什么愧疚或者遗憾,没有活下去的意志,灵魂不想回到身体里,那么就算魔法再强,也不能让他起死回生。”
“他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者对谁愧疚?”维米莉欧问,“是不是完成了他的心愿,他的灵魂就能回来?”
“理论上来说……是的。”精灵长老回答。
“怎么会,阿南不想回来吗?”诺儿呆住了,看着陆南,“你是讨厌诺儿了吗?诺儿做错了太多事了吗?诺儿保证再也不会了,”她又摇晃着陆南的身体,“你不能抛下诺儿……你说过的…… 你明明说过了……”
陆南是真的想复活,可他也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就是这时,大门外又来了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少女所散发出强烈的气场把大厅了每个人都给震住了,那是龙的气息。
“这不是普通的箭,箭上有诅咒。”佩儿直接走上前,不顾其他精灵长老惊诧的眼光,一掌挥出,他心脏上的箭矢被震地粉碎,“如果不把箭上的诅咒去除,复活是无效的。”
陆南都感觉心脏一凉,好在这是灵魂状态不会吐血,不然要真被她这样打上一掌,绝对不会好受。他还记得之前用屠龙刀阻止了佩儿的机会,心里也有点发虚,她不会记仇吧……
“果然幻月空的目的不在我们,而是陆南。”兰斯华兹按紧剑柄,盔甲略有颤抖的发响,“要是早点察觉就好了。”
“如果这都是那个亡灵法师的计划,这恐怕是我们遇到最大的强敌了。”卡奈雯低声说,“甚至比龙还要可怕。”
“佩儿姐姐!”诺儿仿佛看到了救星,抓住了佩儿的衣袖,“求求你救救阿南!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我理解你的心情,到现在我时而还会想起那个雨夜,我喜欢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却无法救活他。”佩儿话锋一转,“可你也知道,我失败了,得到了惨痛的教训,那就是人死不能复生。如果让我再回到过去,我可能会选择为他殉情。”她摸了摸诺儿的头,“但你别那么傻,我来想办法,陆南或许还有救。算我也还他的一份人情吧。”
“这家伙还是处处留情啊,又是一只龙。”法米莉压低了声音。
“这家伙对我有情,可我对他没有。”佩儿听觉灵敏,其他人没有听到法米莉的话,被她给听到了,但她也并不在意,而是看向维米莉欧,“我需要月亮井的泉水,把他的身躯浸泡了在里面可以保护他的身体不坏,虽然无法救活他,但至少可以延缓他灵魂消散的速度。”
“这……”维米莉欧有些犹豫。
精灵长老先开口了:“月亮井是我能精灵一族的圣地,要喝一口泉水也需要虔诚的洗礼,将人类浸泡在泉水里,恐怕会引起精灵女神的不满……如果以后精灵女神不再眷顾这片精灵之地,我们精灵族就完了。”
法米莉也对维米莉欧说,“女王,陆南被杀死,我也有责任。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敌人的援军已到,而我们损失惨重,再加上陆南现在生死不明,短时间肯定无法救活他,我们需要重新组织起军队来抵抗龙族。我们的同胞现在还在前线抵抗龙族的入侵,月亮井的泉水是唯一可以救治她们的东西,如果将陆南放入泉水里,魔力就足以再治疗我们的军队了……”
其他人也沉默了下来,对于这救陆南还是救精灵的抉择要怎么选呢?这是精灵之地,如果精灵死光了,那就算打败了龙族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也无法再抵抗其他外来敌人的入侵,何况还有几大帝国都会精灵之地虎视眈眈。
而不救陆南,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那些跟随听从陆南召唤来的人,也会因为陆南的死去全都离开吧,那只凭精灵的力量,也无法击败龙族。
这个两难的选择压到了维米莉欧的身上,所有人目光也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决定,在这一刻,维米莉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精灵女王的头衔也第一次让她感到了无力承担的责任,而她也看着躺在中央的陆南,又看向精灵长老们想说什么的脸,最后看向诺儿,眼神里也是带有乞求。
她必须要做出影响精灵族未来的决定,维米莉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其他人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要救陆南,这是我欠他的。但是只有七天,七天内一定要把复活,如果精灵女神要怪罪,就全部怪罪在我的身上吧,我以这精灵血脉向女神起誓,这份罪责我将全部承担。”
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维米莉欧发出的誓言成为了魔咒,因为以神之名义签订的契约不可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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