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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龙侍

序章·龙侍

序幕·龙侍

金星历,386年,八月八日。

遥远的北方雪原,寒风裹着暴雪连年不息,除了少数的寒霜巨人外,极少有人能在此处生存下去,黑色的山脉又被白雪覆盖,一串脚印扭曲着前进,从脚印的尺寸来看,这并非是生存在寒雪山脉的巨人,而是一个男性人类。

在白色的雪雾蒙蒙中,一个黑色长袍的人缓缓地走上山顶,他的身材略显矮小,从袍子中露出的手腕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样子是骨瘦嶙峋,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背后扛着一把巨斧,那像是一颗擎天老木般的斧头,黑色长袍掀动猎猎的风声,把他的全身都裹住,只露出一双纯黑的眼睛。

从眼角来看,他已然是很老了,皱纹里夹着细细的雪花,佝偻着背,却背着一把巨斧,而这把斧头上缠绕着锁链,说是武器,倒更像是一把刑具。而这老人,是受刑人?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无穷的天空,雪山的天空像是一个漩涡,所有的雪都仿佛是从那个漩涡中落下来,那里好像是天空裂出来的一个缺口,在世界之外的虚空卷进来的寒风席卷整个世界。

但这又好像是世界的尽头,风从裂口处吹进来,又似乎会被什么地方给吸走,不然无法解释,大雪为何只存在于此。

老人走到这里用了三年,换过很多坐骑,有过很多同伴,但最后能走到这里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不是半路退缩,就是被风雪淹没,永眠冰霜。

他并不后悔,只因为一个使命。从他踏上旅程的那一刻开始,眼神都一如现在那样坚定。

“龙战三千,不藏于渊。”老人低声轻念,声音如暗鸦般可怖。但随着他咒语一般的话,仿佛是一场仪式,他将手里的巨斧插入了地面,深厚的雪被蓝色的魔力排开,他站着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法阵。

紧接着,一面巨大的冰墙从地面升起,高过了山峰,轰轰地震动如同一场雪崩,一座接天的冰面如同万里长的巨墙,笔直地抬起头都无法看到顶。

而在冰墙之中,有一具骸骨被冰封着,任何人只看一眼就能明白这具骸骨是一头巨龙,不过它已经死了,但在冰层之中依然保持着飞行的姿势,以及那赫赫的龙威,如心智不过坚定的人,看到这层龙骨的第一眼,就会产生可怕的幻象。

老人也看到了,他仿佛看到龙活了过来,冲向了他。但这并非是因为他的心不够坚定,恰恰相反,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守信仰的人,而他的信仰是——龙。

“呵!”老人骤然大吼了一声,双手抬起了巨斧砸向了冰面,这个苍老的身躯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如此强烈的意志和力量,斧头上有个转轮在快速转动,仿佛喷出了火焰一般带着千钧的力量一击又一击地砸这冰墙。

而这面接天一般雄伟的冰墙竟然裂开了,刹时间便四分五裂,漫漫地雪尘带着坠落的冰块砸到地面,落下山脉。而冰中的巨龙骸骨奇迹般地动了,它是一头死去的龙,却正在复生,可见的魔法纹路正顺着巨龙的下腹一直到头部,眼睛。

但就是在这最后一刻,老人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落在冰面上,滋滋的腐蚀成了绿色。巨龙骸骨身上的魔法纹路又缓缓黯淡了下去。

老人摘下兜帽,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苍老了,他为这头龙输送了自己的生命力,但是他本身的的生命力就所剩无几,身体本能做出了反抗,拒绝死亡,使他剧烈地咳嗽破坏了几道魔法回路,无法再继续使用魔法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盘坐了在地上,从心里感受到了那股身体的倦意,他怀疑自己已经是一具枯骨,现在的外表也许与骷髅无异,心里默默估算这剩下的魔力,能维持住灵魂不散,已经是幸运了。

“幻月空,你要死在这里了。”老人垂下眼睛,轻轻地说,“终究是不能回去了。”

很久以前,他就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三年前出发的时候,一路上有很多人,他想过自己可能会战死,可能会被处刑,但很难想到,会孤独一人的死在这里。这种无力感,让他的精神正在逐渐消散。

就这样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吧。

“龙!”老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听见了,是龙吼的声音。带着世界最强大生物的威严和意志,那个吼声……是龙语。

老人抬起头,看向封印中的巨龙骸骨。他听懂了,低沉的龙语直达他的意志,那是来自帝王的命令:“活下去!”

他确信自己听到了,他并没有失败,老人站了起来,忽然放声大笑。

那股从血脉灵魂中的力量再一次激励了他,他咬破手指,从干枯的皮下挤出一丝血滴,而这滴血是金黄色的!他用舌头舔了舔,血里的力量,再一次使他恢复到了极盛的状态,力量从血管、骨髓中涌现出来,瞬间使他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老友,终于回来了!”老人拍着胸脯,声音如雷,“这个世界终将是属于我们的的!”

(2)

婆刹国,曼岚佛窟,一尊宏伟的佛像雕在山中,而山上是高达百尺的瀑布,水流直冲而下,灌入水潭中,溅起了彩虹。

在大佛地下有一处小村庄,依靠这里的水利生活,长桥小船随处可见,在以前这个瀑布下是并没有人居住的,传闻为修造这尊佛像,从婆刹国其他地方迁移过来了上千人口,加上战败的奴隶,一共修建了百年才最终完成整个佛窟。

而修建完佛像之后,雕刻工匠和奴隶劳工也就此居住了下来。

此刻的大佛之上,佛手张开,拈作莲花,在正中手掌盘坐着一名武僧,双手合十,似在参悟禅机,顶上生出彩虹。

武僧皮肤黝黑,身着棕色长袍裟衣,眉间一点砂红,双目紧闭,忽然却皱起了眉头,耳朵微微地动了动,水声略有波动。

潭水中涟漪飘荡,一双白色的棉鞋踏水而来,水声点点,轻功飞跃,一名马尾少女踩着岩壁上的石头如燕子一般跃上大佛手掌,步伐早已轻车熟路。

“你果然在这。”少女看着武僧的背影,如同一块磐石,“你躲不掉的,是时候做个了结。”

武僧背对少女,如同一块磐石,没有说话。

少女也不多说,抱拳拱手,又回拳一手摆出了架势,双肩轻轻摆动,手掌一合,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瞬间跃起,踢向了武僧。

武僧忽然睁开了眼睛,左手抬起挡住了她的一脚,右手向上接住了少女攻向他头顶的一张,武僧内劲一出,将少女震开。

两人各自站在了大佛的指尖,武僧叹了口气,知道此战无可避免,双手抱拳,摆出正式接战的样子。少女轻声一声,也再次回礼,也同时摆出了起手式,两人的招式一致,都是以快致胜,施礼之后,脚步一蹬,又战至一起。

少女强攻,拳风如雷,只有一个快。武僧重守,颇有四两拨千斤之意,以掌挡拳,互相拆招,拆了百招上下,依然不分胜负。少女以拳出掌,开始变招,单掌攻向武僧面门,武僧手腕挡下,少女故作佯招,凌空飞起,绕到武僧背后,侧身出脚。

武僧也回身一脚,同时对上脚掌,停滞了一息,各自后退两步,背后的瀑布骤然爆开,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少女和武僧都微微的喘息,内劲已竭,可少女不愿就此罢手,大喝一声,身上的腾出红色的“斗气”,武僧一愣,见到此势也不敢怠慢,双手合十,身上冒出蓝色的“斗气”,两人同时纵身一跃,拔地而起就越过了大佛的高度,到达山顶。

山顶上是一座白石象塔,两人在塔下再次交手,体术用到了极致,而自开启“斗气”后,武僧与少女都在强烈的对攻,拳对拳、掌对掌,看不出谁落下风,两人的招数又出奇的一致,招数见老后,又斗起了兵器。

直到日暮西沉,斜阳金黄。

武僧被夕阳刺了一下眼睛,露出了一个破绽,立刻被少女抓住,一掌直击胸膛,将武僧打飞。

武僧后空翻跃,缓缓落地,双手合十,吐出一口浊气:“你赢了,可以出师了。”

少女大喜过望,抱拳拱手:“谢师父!”

“嗯。”武僧点头,“你本身就比我强,因为你不是人,而是龙裔对么?我不知道你学这些武术做什么?但你是我最好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一只龙。”

“只是半龙啦。”少女低下头,没有如龙族那样狂傲的语气,十分谦逊地说,“多谢师父教我这些。但我要走了,有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是战斗吗?”武僧问。

“是!”

“和谁?”

“我不认识的人。”少女摇头,“但我相信,我会胜。龙战三千,不藏于渊!”

“那……我没什么话要说了。”武僧微微一笑,“祝你好运,我的弟子。”

“是,师父!”少女也和武僧一样,双掌合一再次郑重地行礼,而一只鸟儿落在了她的指间,她轻轻地笑了,看向山峰上的美景,左右环视,如同仙境般美丽的地方映在了她的瞳中,“这里真好,但我不能留恋。天涯海角,后会有期。”

鸟儿一飞,佛前再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武僧再次盘坐,闭上双眼,初见时的回忆止不住地脑中再次泛了出来。

“你是谁?”

“古兰娜。”

“为什么来?”

“请教我武术!”

“为什么?”

“因为总有一天,我要站在神的肩膀上!”

(3)

法斯特帝国,帝都。

人声鼎沸的集市,匆匆地脚步声,剑柄撞击盔甲,铁靴子踩上青石板的街道,帝国守卫推开了行人,大声喝道:“闪开!闪开!”

在街道上弹奏这古风琴的吟唱诗人被一把推倒,钱也撒了一地,后续的帝国军人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从这位吟唱诗人的背上踏过。

而此刻的城市屋顶上,一名背着长剑,一头碎发的男剑士正在逃命,后面就是一大群的帝国军人。

他十分的路熟,能在屋顶上奔跑的情况下,一路还躲避这拦路堵截的士兵,顺手还放倒一两个。

但架不住帝国士兵也一齐跃上屋顶,加上魔法师念出咒语,在地表突出一道土墙,拦住了剑士的去路,他无奈停了下来,耸了耸肩,转过身看向追击他的帝国军人,那些军人拔出钢剑就冲了上来。

而剑士嗤笑一声,不躲不闪,脚下一绊就踢中最前面两名士兵的膝盖,虽然士兵都是全副武装,但在屋顶上一下子就站不稳,身上的钢甲又重,从屋顶滚落到街上,基本都摔的半死。

就在此刻从土墙后面翻出来了一名士兵想要偷袭剑士,一个虎扑下来,剑士回头也不看,将背后的长剑反向一打,就将偷袭的士兵给打到土墙上,而这面魔法变出来的墙体也由此塌落。

在墙的背后,也是一群帝国士兵,剑士被重重包围了。

“交出宝珠,饶你不死。”帝国士兵威吓,“不然今天别想活着出城。”

剑士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拿到的东西,没有交出去的道理。”他摊开手,“你们要一起上,还是单挑?”

帝国士兵里像是长官样子的人一挥手,周围的屋顶和墙上迅速地跑来了一群人,他们举着一排长管火枪对准了剑客,扣动了扳机。

“喂喂,用火神枪就犯规了吧。”剑士嘴里这样说,但脸上也并不在意的在意,肩头一震,长剑出鞘,只看到一剑光寒,周围就冒出“乒铃乓啷”地火花,火神枪里发出的铁弹丸应声被分成两截。

周围的军人都被这样的剑术震惊了,微微退了一步,他们的第一次看见能用剑术挡住火神枪的人类。

“注意了,我要放绝招了。”剑士手腕一转,剑刃转了弧圈,脚步一蹬,瞬间没了人影,只听到一声,“奥义!灭神弑魔斩!”

虽然招式名听起来很奇怪,但这个剑招威力和速度却是在这里的所有人见过最快最强的,因为他们下一刻就永远没有机会见到更强的了。

“无敌真是寂寞啊。”剑士拍了拍手,叹了一口气,嘴里吹了声口哨,一只老鹰从天空掠过,抓起了剑士的手腕就将他带着飞了起来。

这只老鹰落到地面时也大的惊人,落下一根羽毛,飘在士兵的盔甲上,发出了和铁一样的声音。

老鹰带着剑士一路飞行,落到一条红色的游船上。船头穿着一名狐耳少女,穿着仿佛是宫庭中的长裙,系着火红色的大氅伸出和普通人类少女一样素白的小手,感触着天空细小的雪花落在掌心的感觉,喃喃自语:“又下雪了呢。”

那本来是少女赏雪感伤的气氛,却被从天而降的黑衣剑士给毁掉了。

少年剑士从老鹰上下来,跳到了船上,露出雪白的牙齿,“看,我说我偷到了,那就偷到了。皇帝家的宝库,除了锁难开一点,其他护卫都是纸糊的。”他将手里发着光的宝珠放在了狐耳少女的手里,“给你了,不用谢我。”

狐耳少女却皱了皱眉头,看样子并不高兴,“这是你抢的,我不想惹麻烦。”她手一转,把珠子扔到了河里。

“诶诶诶……”少年剑客趴在船头,看着沉下去的宝珠,觉得可惜,“那怎么也能卖了吧,值好些钱呢。”

“别作这些傻事了,你有来信。”狐耳少女拿出了一枚黑色的龙形戒指,递给了剑士,“他们来找你了。”

“是他们?”剑士看到黑色的龙形印章,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什么时候?”

“几个小时前,你还在皇宫宝库的时候,他们就把戒指给了我。”狐耳少女歪着头,“他们是要叫你回去吗?”

“只有一种情况,他们会呼唤我,那就是战争。”黑衣剑士不动声色地龙形戒指戴到了拇指上,尺寸刚刚好,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戒指,从外面摸起来寒冷似冰,而从戴上的那一刻开始,变得灼热如火。

他轻轻地转着戒指摸出了上面的铭文:“龙战三千,不藏于渊”。剑士的心里也默默地地念了一遍。

“这个世界终于要开始变了。”剑士又吹起口哨,苍鹰在空中回旋,“走吧,一场大战在等着我呢。”

“我呢?”狐耳少女的耳朵微微地动了动。

“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当然是要永远在一起啦。”黑衣少年单膝跪下,如贵族礼节一样伸出手,“我的小公主。”

“嗯。”狐耳少女点了点头,搭在了少年的掌心,“永远在一起。”

一声鹰鸣刺破云霄,天空隐隐酝酿着极冬的寒意,无数个隐藏在世界各地的冒险者、法师、剑客同时收到了一封盖着龙纹印章的书信,或者一枚黑色的龙形戒指,有些人惊恐,有些人兴奋,更多的是仿佛受到了感召而感激涕零。

把所有人联系起来,有着相同特质的只有一点,历史上记载他们为:“龙侍”。那是一群为巨龙服务的人,因为是龙族后裔,所以会受到龙的召唤,多数血脉中藏着龙血之人会受到这种感召,从而服从龙的命令,所以被称为龙侍。

这样秘密的一群龙裔隐藏在人类世界已有千年,就是为了等待某一刻,真龙的复苏,得到感召,重新构设这个世界,一个曾经属于龙的辉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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