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的地方在一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厂区大院，四处都是外墙斑驳的老楼房，最高也不过的五层楼高。几年前工厂响应城区规划搬到了外环，员工家属也走的七七八八，大白天的，都显得有些冷清。
王小顺来到14单元楼下，再次核对了补习的信息，确定找对了地方。他手里的信息少的可怜。
除了知道”林筱娅”，这个像女生的名字之外，就只有一个详细的地址，如学生平时的成绩，补习的目标都没有明确的写上。
他也尝试着拨了好几次委托人的电话，传来的提示音无一例外地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半，但王小顺在楼下等到了五点都没见到一个14单元的住户。正当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少女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正要往楼上走去。
王小顺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嗯？”少女头上戴着一顶暗红色的棒球帽，穿着一件嘻哈风格的短袖T恤，深色的短裙刚刚过膝，纤细的腰肢背后是一个美术生常用的军绿色画板，整个人显得简练而又帅气。
王小顺刚想自报家门，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少女已经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小顺，眼神中带着疑惑，最后看着他手里破旧的手提包，说道：”呃，你是不是来推销辅导课程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推销的，而是来上课的，我是林筱娅的辅导老师。”
少女皱了皱眉眉头，”我就是林筱娅，上次是你同事来的，我给他说过我不需要……”
王小顺也是一头雾水，还好自己有一份培训的委托书，干脆拿出来让她看个明白。
林筱娅接过委托书，仔细的核对了一番，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准备上楼。
“还站着干嘛？你不是做课程辅导吗？”
干净而又简洁，这是王小顺进入林筱娅房间的第一印象，房间里的实木家具已经有些年份了，颜色有些暗淡。
少女的床头并不花俏，也没有什么可爱的毛绒玩具。周围的墙面上贴着一幅幅素描临摹和水彩画，石膏雕塑和常用的画笔工具都整齐的排列在书桌上。
王小顺环视四周，发现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已经被林筱娅坐在屁股下，显得有点尴尬。
“你就坐床上吧。”
王小顺点了点头，既然女主人已经盛情邀请，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床单像是刚换过，散发着洗衣液清新的气息。
“补习的时间呢，非常简单，希望王老师你能理解，我现在每周一到周六下午四点前都没有空，正在参加美术培训。”
“这点我没问题，培训的时间就定到晚上六点到八点，周末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你看如何？”
“呃，王老师，你还真每天都来啊，其实你每天不来都没有关系的……”林筱娅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些沮丧，”之前我也接受过菱智教育的培训活动，只要有学生回执的教学评价，你就能够领到薪水。”
“什么意思？”
林筱娅把从书桌的柜子里掏出一沓教学评价表。
“王老师，你手里的表格我之前还剩了不少，这些都是我已经签上字的表格，你只需要签上自己的名字，注明日期，就能领到薪水了。”
这些表格确实和王小顺领到的一模一样，上面都签上了林筱娅自己的名字。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家长呢？”
“谁知道呢，反正就没见过他们。”林筱娅说罢无奈摊了摊手。
王小顺倒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那母亲……算了，就这么问吧，你一直一个人住？”
“是啊，怎么了？”林筱娅双手托着自己的脸颊，又凑到王小顺的旁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王小顺甚至能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女孩子学生时代基本都不会用的高档化妆品，清新洗发水香气让王小顺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懵懂却又悸动的时代，他知道这就是情窦初开的初恋气息。
“干……干嘛？”
“老师，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你是不是在动什么歪脑筋啊，我告诉你啊，你的样貌我已经记下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就跑到大门口的派出所把你的脸画下来。”
“我问这么详细是有原因的，”王小顺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那张教学登记单，”我所收到的登记单就这么点信息，所以说想完善一下。”
“那这个登记单写完，今天的培训呢？”
王小顺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到了六点半，在看看林筱娅心不在焉的样子，教学任务还真的需要推迟，”嗯，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张登记表写完。”
林筱娅满心欢喜地接过登记单，转过椅子，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油笔在手上转了几圈，然后再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但填了几行后，油笔在她的手上旋转的越来越频繁，看上去有些不太耐烦。
王小顺发现地上掉了张素描临摹，捡起来之后稍微打量了一番。画上的景色他非常熟悉，这是江海城中公园的音乐喷泉，小时候他爸总喜欢带他去公园写生，他爸画一笔，他就悄悄地在旁边擦一笔。
油笔从林筱娅的指尖滑落到书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听到清脆响声的王小顺才回过神来发现林筱娅用手托着腮，注视着自己。
“哦，这画落到地上了，对不起。”
“画得怎么样？”林筱娅问道。
“挺好的，不错。”王小顺参加过艺考，并且得到了江海美院精英班的入学资格。毕竟自己老爹身为美院教授，从小耳濡目染，自己也便有了相当好的美术功底。而在他看来，林筱娅的画无论是造型还是透视关系都无可挑剔，只是明暗关系有点小问题，暗处稍微有点偏深，基本无伤大雅。
“切，没意思。你要的登记单，填好了。”林筱娅摇了摇头，随后把已经填好的学生情况登记单递给了他。
王小顺一看就傻眼了，上面大部分的内容基本都没填。
“林同学，你对自己的学习现状有一个大概的评估吗？”学习成绩那一栏基本是空的。
“嗯……马马虎虎吧，数学差一些，具体的考试的分数记不得了”
“那学习目标呢？想考哪个大学？”
“没想过，随缘吧。”
“林同学，教学辅导需要相互配合才能有好的效果，你这样的话你我都会浪费许多时间的。”王小顺很清楚，自己了解地越多，就越能做出针对性更强的教学方案，节约彼此的时间，得到更好的效果。
“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些东西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也总不可能瞎写吧，我要是写上去的目标达不到，那你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
“好啦，王老师，按照约定，今天的教学辅导到此为止，”林筱娅从那一沓教学评估表里面抽出了一张，”王老师，你把这个东西完善一下，你就能够领到今天你的薪水了，我现在累了，辛苦你了。”林筱娅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喂，还没有完呢，这个委托人的电话是你家长的吧，我一直都打不通，能给我一个稳定的联系电话吗？”
“老师今天几号？”
“8月4号，怎么？”
“哦，人都在国外呢，打不通是正常的，那个人经常忘记把自己的漫游服务打开，等几天就回国了，你再打过去吧。”
到头来基本还是一无所获啊，王小顺听之前班上的学霸将自己做家教的经历，说自己每天给讲得头头是道，学生学得勤勤恳恳，家长也开开心心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结果自己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么我最后问你一句，林同学，你想考上大学吗？”
“……”林筱娅一时无语。
“这个教学评估表我就不收了，你想清楚再填好。按照约定，下次的上课的时间我准时来，还希望你能配合。”王小顺说罢，整理好东西走出门去。
林筱娅被王小顺最后两句气的直打颤，”哼，王老师，我看你下次来能不能进得了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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