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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克里斯蒂娜视角)

我名为克里斯蒂娜,布义德,出身于布义德家族。工于魅术与幻术,世代为奥开斯特家族尽忠,我的先辈曾追随先王参加圣战,深得信任。

作为一位年龄超过五百岁的魅魔,我几乎与莎莉丝特殿下同岁。从进入【成年期】之前就开始服侍殿下,是殿下自小到大最忠心耿耿与最亲密的朋友 。

所以说,我是看着殿下从幼稚到成熟,从寡断到果敢,从不谙世事到成为一位真正的统治者的全过程……就算是先王奥开斯特二世殿下都未尝能陪伴莎莉丝特殿下过如此漫长的时光。

作为一位布义德,这是最令我引以为豪的功绩。

408年前,殿下登基。此后的二百多年间 ,我们在莎莉丝特殿下的统领下,戡平了王国内风起云涌的贵族叛乱,打消了那些食邑万户的诸侯们的异心。王室的忠臣再次取代了贵族的总督。莎莉丝特殿下再次统摄全国,恢复了奥斯开特王族的威严。殿下的威名传于四方。

国内的烂摊子被收拾干净后,殿下挥师向南,以攻代守。向那些窥伺王国多年的人类进军。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迫于殿下的大军压境,人类只得无奈地与殿下求和。赤石山脉以南的肥沃土地与人类固若金汤的工事城堡全归殿下所有!

那个时代,奥斯开特王国达到了光辉的顶点。不论是在人类还是在魔族诸国,殿下成为了公认的第一位荣膺“魔王”称号的魔族君王。她的子民心悦诚服地接受她的统治。而敌人只能匍匐在魔王的足下瑟瑟发抖。

那时,殿下的文治武功达到了巅峰。

以上,可以说是,属于殿下,属于奥开斯特魔国,也是属于我最好的回忆 。

但是,不知是为什么,剧变来得太突然,令人不堪回首。

两百多年以前,极不甘心,想要夺回失地的人类组织力量向王国大举进攻。这次人类入侵者的统领是谁已经是不得而知了。但是,人类的各派势力一定在这次入侵中被统合在了一起,砥砺同心。除了人类诸国的军队外,【复兴】的教会骑士,牧师团,信徒们组成的重甲步兵也参与其中。

不仅如此,他们还带来了高阶冒险者组成的雇佣军,其中一个名叫登普斯,艾布特的人所带领的小队是精英中的精英 。以至于登普斯本人被冠以【勇者】的称号,就如同莎莉丝特殿下的【魔王】一般,他是第一位膺此称号的人类。据人类所言,【勇者】是天生要讨伐魔王,匡扶正义的存在。真是可笑,贯彻人类的正义么?那和吞并王国土地的贪欲有何异处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个叫登普斯的人类是能与殿下一战的存在。他突破了看似遥不可及的桎梏,有着近九阶的综合实力,勉强能与殿下匹敌。这种人本可占据一方为王,却屈居一介冒险者,难道是因为人类可悲的冒险者精神在作祟?真是令我感到费解。

狡猾的人类直接绕过了赤石山脉,攻入魔国,在王国最为富裕的土地上肆意横行,最后竟兵临王都科斯德特里姆城下。殿下率领魔王殿以及王都所有的精锐迎战,殿下本人更是亲自带领我与苏赞纳斯迎击登普斯小队……

那场战斗真是不堪回首,我仿佛感受到了先辈当年面对【人皇】的军队时的痛苦。人类受了【勇者】神话的鼓舞,一向贪生怕死的他们竟如脱胎换骨一般变得悍不畏死。重步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迎着骷髅大军的箭雨发动冲锋;教会骑士与哥布林兽骑兵厮杀得血流成河;人类的天空船在在【堕天使】与黑龙骑士的层层包围下左冲右突……城外的平原上,无处可匿,到处都是短兵相接的激战。我想 就算是最为嗜血残暴的恶魔种,面对这般如同屠杀的战争,都会感到心惊胆寒。

我与苏赞纳斯在与登普斯小队的对战中勉强合力击杀了其中的两人,一人败走。而殿下与登普斯单独进行决战。最终将登普斯击杀。勇者之死终于动摇了人类大军的军心,他们终于溃败而逃,王国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无力追击从王国土地的狼狈撤退的人类军队。

但是,在此一役中,王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元气大伤。无数强大的臣子殒命沙场。硕果仅存的我们几人组成了早已不复当年的力量来保卫魔王殿。溃退的人类沿路洗劫魔国的弱小种族,一时间王国生灵涂炭,饿殍遍地。但王国却无法阻止这一切……最重要,也是最令我切齿拊心的是,莎莉丝特殿下被登普斯重创,极度虚弱之下在魔王殿最底层的【血荆棘花之王】中央的水晶棺中沉睡了数年。作为一名布义德,虽然那时我作为临时的王国资政,管理王国的军政,可谓是大权在握。但我却十分痛苦,忧心如焚。因为 ,殿下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

几年后,殿下终于苏醒,这是件本应该令我,令王国激动万分的事,但,万万没有想到,这,只是剧变的开始。

因为“殿下很奇怪”这个日后经久不衰的话题就由此而起。

以我所见——

殿下起初醒来时,连打开水晶棺的魔法术式都忘记了。

殿下刚醒来后,总是身体不稳摔倒。

殿下曾经试着去穿男装。

殿下有时的行为在不经意间(我相信事实确实如此)变得粗鲁。

殿下开始亲近人类。

殿下开始吃人类的食物。

殿下开始排斥吸食人类的血液。

此后的一百年间殿下曾数次消失,前往人类的领地。

殿下开始学习人类的剑术。

……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那次战斗后发生的,足以令我啧啧称奇的变化。

但是,作为一名布义德,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忤逆殿下的道理。所以,除了表示奇怪以外,我没有任何类似“进尽忠言”的行径。

从一百年以前到现在,殿下的奇怪行为少了一些,也没有再去“南巡”人类的领地。这一度令我认为,事已至此,不会再向更深一步田地发展了。

然而事实却打碎了我美好的幻想。能令我的脑海中浮现那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就是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超乎我的想象。

殿下,她竟然封了一个人类为王室奴隶。

王室奴隶!

任人把王国历代的史书典籍翻烂,也一定不会找到类似这样的记录!古往今来,奥开斯特家族,只会将自己最为信任的臣子封为王室奴隶!他们是殿下的矛,是殿下的盾,是王室最为忠诚的保护者!他们的一切都属于魔王殿下!但与此同时,他们享受着无上的荣光!

知道为什么布义德家族作为王国的一大家族,却没有爵秩,没有封邑,没有荫职吗?

就是因为,我的家族世代为王室奴隶,只对王族负责,供奉在布义德的府邸的,从先辈传承至今的【身份项圈】即是证明!我也不例外!奴隶的身份不代表着卑下,而是显耀!

所以,这个凭空出现,毫无实力可言的人类为什么会被殿下亲封为王室奴隶?!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刚才还在劝说小苏不要打那个人类的主意。现在自己却想亲自让他尝尝最为痛苦的死法!

不行,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啊克里斯蒂娜!作为一名布义德,你怎么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呢?做好本职工作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好了,回忆也回忆完了,心情也平复了,该去向群臣宣读这个决定了。

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调整回魅魔该有的状态,我推开了议事厅的大门。

……

一片寂静与沉默。

宣读完的我不知为何,连头也不想回,即刻走出了这个现在令我苦涩郁闷的地方。

“克里斯克里斯!”

身后,小苏在呼唤我。作为同袍,她鲜少主动来找我。这是一次可贵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现在的我也不情愿回答。

“小苏,对不起,现在我累了,能暂且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身后跟随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而我一直向前,头也不回。

“明明刚才还在安慰我,现在自己却成了这样子吗?”

这些年来,小苏的洞察力有所提升啊。是啊,现在的我已经不成样子了。刚刚平复的心情现在又低落了下来。本来象征着活力的魅魔之尾此时早已死气沉沉地耷拉在了后面。浑身如同灌了铅似的,原本轻盈的步态变得如同老妪一般。傲然挺立的**现在俨然成了累赘。就连可以入骨的魅惑声线也趋于平淡无奇。可能是自己已无力使用【魅惑】了吧。

魅魔之耻,布义德之耻。

似乎在挖苦完我后,小苏就离开了。看来在安慰这方面她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小苏,我刚刚错了,不应该不搭理你的,人家现在好需要安慰啊嘤嘤嘤嘤嘤!

——————————————

(苏赞纳斯视角)

“小苏~人家好伤心啊~殿下另寻新宠要抛弃我了怎么办~呜呜呜呜呜~”

克里斯蒂娜倚在我的肩上,仿佛倒退回了【幼年期】一般,不停地哭闹着。

明明刚才还在安慰我。这个傻瓜 还是那么的惹人讨厌啊。

不过,作为同袍,还是患难与共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想我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

“克里斯,你为何不想想万一殿下只是想找新鲜且源源不断的血食呢?殿下在这方面已经【禁欲】多年了,对这样送上门来的血袋一定是来者不拒吧。”

“好……好像对啊。”现在的克里斯蒂娜一脸呆瓜相,变得比我还迟钝。经由我的提醒才反应过来。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她萌萌的自言自语。看见她终于一脸释然,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

“谢谢你亲爱的~”她随即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亲亲亲亲亲爱的?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赶,赶快把你的手从我的身上拿开!”我十分气愤。

“什么什么喵~”她依然不依不挠,不惜装傻充愣,像胶水一样粘在我身上,令我挣脱不得。

喂喂喂!

我开始后悔了。

她竟然有和同性亲热这种奇怪至极的癖好。而且她还是魅魔族!这真令我难以理解。

早知如此就不会去安慰她了!

看来让她继续不高兴才是正确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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