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的笑只有一瞬间，像一颗超甜的夹心巧克力被咬破的一瞬间。
寒石盯着手里发着光的东西，像是刚从20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对智能手机有些发怵。
手像是不小心抖了一下，刚刚好的砸在了接听键上。
“喂，是哥哥吗？”
听筒里传来草莓蛋糕味的声音。
寒石没有回应，但却期待着下一句。
“哥哥不会还在外面吧？”
信号那端的少女一手抱着蜷缩在胸前的腿，一手握着手机，眼睛弱弱的游离着，等待着回应。
寒石想说些什么，可嗓子里却不争气的发出了哽咽声。
街上的人各自笑着各自的事，没有功夫在意步行街正中央的少年。
久久没有回应，信号那端的少女更不安的抱紧了自己。
“哥哥，对…对不起，我好像明知故问了…”
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那个，今天是平安夜，外面也不暖和，咱们‘一家人’聚一聚吧？”妹妹试着问道。
寒石把手伸向口袋里的白塔山。
“还是算了吧，外面也不是很冷。”
寒石强忍着哽咽。
“那…那好吧……”
空气被寒夜冻住了几秒。
“对…对了，差不多就快回家吧。哥哥长得那么可爱小心碰到怪叔叔。”
妹妹似乎想开一个小玩笑。但这个玩笑在寒石心里好比哀悼会上成把撒着的喜糖。
是啊，如果现在碰到了什么不测，还有谁能来保护寒石？
“嘟嘟嘟”
对话结束了。
寒石心里明白，自己说了假话。他很想有人陪在身边，很想摆脱无处不在的冷。
但是，少年的固执和错误的坚强告诉少年：接受这个邀请，我就向世界认输了。
“是啊，”少年盯着新点燃的香烟说道。
“接受别人的同情，就意味着我向这个世界彻底认输了。”寒石悟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着。
旁边的几团行人碰巧听到这句话后，憋着笑快步走开了。
雪越下越大，街上除了寒石和某个角落的流浪汉外，都惊喜的抬起了头，像是半辈子没见过雪一样。
“ding-linlinlin”
手机像是不甘的，又响了起来。
“还是他们啊。”寒石边擦着眼泪边说道。
“哥哥，又是我…还没有落入怪叔叔手中吧？”
妹妹抿着嘴，眼睛像是回避着什么。
“我倒很希望有个怪叔叔来带我走，去哪都行。”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停的用手指卷着头发。
“对…对不起！”
再次道歉。
“那个，哥哥快点来吧。家里，都等着你呢！”
说道“家里”两字时，妹妹故意停顿了下。
寒石明白她的用意，可正是因为明白，这句话才失去了它本该有的价值。
相对无言，只有雪掉在话筒上传来极其微小的声音。
妹妹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平时不过平安夜的。”
信号一端的妹妹，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里，将嘴巴贴到话筒上。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平安夜…”轻声说道。
的确，在这个极为传统的中国家庭中，怎么会在家里烤上火鸡、摆上圣诞树，并等着某人从寒冬中归来。
寒石用手抹着眼角的泪。
大概他从车祸的那天就一直等着类似这样的话吧。
石子般的眼睛，此时像两颗玛瑙。
“平安夜对我来说太过于沉重了，你们还是……”
“嘿，小毛球！”
话还没讲完便被一位成熟女性打断了。
“让别人等着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阿姨我不是那个意…”
“你妹妹因为你啊，急的都要去大街上找了～”
像是有种魔力，这位女性的声音让少年的寒夜多少暖和了些。
“妈你瞎说什么，我可没有！”
不知怎地，妹妹在后面没好气的否定了阿姨的说辞。
手机被抢回到了妹妹的手里：
“总之你快来吧，爸爸正穿衣服准备去找你呢…”
为我一个人准备的平安夜吗？
寒石在心中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一切外界的声音都慢慢淡去，像是睡意微起消失在西边的太阳。
那个叔叔…
少年想象着那个叔叔眉头紧锁却又有条不紊的穿衣戴帽，并打算全城“搜捕”自己的模样。
“听见了没有？！小毛球！”
思绪被拉回到现实。
“知道了。”
少年的嘴巴在没有收到大脑的决定之前，率先作出了回应。
“哼～知道就好，不能再为了你浪费话费了。总之快来吧。”
妹妹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结束”键。没给少年反悔的时间。
“嘟嘟嘟”
为我一个人准备的平安夜吗？
少年再次在心里重复到。
雪好像变小了。大概是负责下雪的神明，也想好好过一个平安夜吧，然而大街上的人并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小朋友，要不要进我们店看看，有很多糖果哦～”
寒石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姐姐。
“对不起，我好像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到底有多重要呢？
寒石问自己。
“好吧。”
“圣诞”姐姐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
“平安夜快乐～”
“嗯！”
寒石紧紧攥住糖果。
“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
寒石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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