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老师讲课的时候,无意提到过鬼见愁,同学们很好奇这个名字到底怎么来的。很快就有同学举手问:“是不是鬼看到都犯愁啊?很厉害吧?”这一问,小阎罗跟艾沐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住了。一听到鬼,他们总是神经过敏。
老师清了清嗓子,回答:“只是一种植物的旧称,并不是真的这个名字。有兴趣的自己回去查。坐下。”
另一个男同学也举起手,笑着说:“老师!我觉得您说错了,有人画的画才叫鬼见愁!”
这一句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男生们都知道这句话说的是谁,所以他们全都在笑。这个外号,在那时候就在男生里面传开了。有些男生还在嬉笑着说,她的画是鬼见愁。小阎罗心想也对,毕竟艾沐画的画别说是人,真的是鬼看到都会怕。想起那次她疯狂的练习,小阎罗脸色都青了。
可艾沐一听到就气鼓鼓地把头埋进竖起来的课本里,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她下决心要学好画画!好好给这帮家伙瞧瞧!她的画才不是鬼见愁呢!
这节课下课后,艾沐一下站起来,大踏步来到可儿前面。可儿是班上的美术课代表,她的画最漂亮了,还去市里拿过奖。除了老师,班上的同学公认可儿画的画最好看!所以艾沐一下子找上她,可儿也被来势汹汹的艾沐吓到了,她怯生生地抬起头问:“艾沐,怎么了?”
“可儿,请教我画画!拜托了!”
艾沐的语气听上去很坚决,却又相当尊敬。这一次,可是她发自内心要学好画画的。可儿害羞着低下头:“我、我的画并不好。”
绣梨也在边上搭腔:“好嘛,可儿,你就帮一下艾沐,怎么样?”
刚才那个男生,一看到艾沐就在叫:“鬼见愁!鬼见愁!天才画画鬼见愁!”这听上去真是刺耳,可儿同情地望着气得发抖的艾沐,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嗯……那,放学后,拿着铅笔和纸来美术室吧?”
可儿是唯一一个参加学校美术社的四年级学生,一般能在放学后进入美术室的只有五、六年级的学生,艾沐从来都没想到过能进去那里。所以当艾沐怀着肃穆的心情,拿着纸和铅笔走进来的时候,里面在画板边上画画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在注视着她和艾沐。
倒是可儿一扫班上羞答答的样子,自信地微笑着领着艾沐走进来,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艾沐看着这一地的画纸,凌乱的画笔、颜料,还有陈列在柜子上的各种石膏像,随后抬起头,环视着那些埋头练习作画的高年级生。
好厉害,大家都在画画。
学习对于艾沐来说确实轻巧,但是自从那次美术老师辅导之后,艾沐就意识到自己美术不是一般的差。她的画,吓得小阎罗好几天不敢来上学。
可儿蹲下来,在那堆画纸里摸出一张画纸,还拿着几支铅笔。艾沐看着在夕阳阳光下留着蘑菇头短发的可儿,竟然觉得这样的可儿不太像她呢。
“不能吵到他们呢,我们声音小一点,来这里。”可儿自信地在空的画板上摊开那张画纸,夹好后,握住了铅笔。她那熟练的动作,让艾沐不由自主看入迷了。同时,她也拿过一张小板凳,放在自己身边轻轻拍了拍:“艾沐坐这里吧。”
握住铅笔,面对大片空白的画纸,艾沐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她真没摆出过这样的架势来画画。可儿看到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很简单呀,把你看到的画下来就好。”
我看到的东西,画下来?
“从最简单的线条,部分,到整体,一点点地画出来吧?”
可儿微笑着提议。
线条,部分,整体,一点点地用笔在纸上再现。
真的就那么简单吗?
艾沐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笔慢慢在纸上画。可儿指着被围在中间的一个花瓶,让艾沐试着画下来。“试试看吧,艾沐。”艾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才发现画板围了一圈,对着自己的方向上,摆着一只花瓶,上面还插了几支绽放的红色的月季花,相当美丽。
就画,花瓶和花,就可以了?
好吧,就试试看好了。艾沐用力地握住笔,开始在画纸上一点点画下来。为了不打扰她,可儿站起来,悄悄离开了座位,去看高年级的同学的画。
等可儿回来之后,她好奇地望向画纸。
然后发出了一声她那人生中前所未有响亮的尖叫。
“哇啊啊啊啊啊!!”
艾沐被她这么一叫,吓得笔都快握不住了。可儿脸色惨白地看着画纸上那一团难以形容的东西,跌坐在座位上。这、这东西真的是人画的吗?这诡异的线条组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鬼?
“艾、艾沐,你看到的花瓶是这、这样、样子的吗?”可儿声音颤抖着问。
艾沐用力地摇头,难过地放下铅笔辩解:“不是,可是我画出来就……”
明明她看到的花瓶这么好看,怎么一点点地画出来还是这样子?
好像有什么不对呀。
留意到美术室里高年级生投过来的奇怪的眼神,可儿连忙拿过一张画纸盖上去,转过去露出惨淡的苦笑:“没、没事的,画花瓶不行,我们换一个……”可儿拿出一张自己画的素描,上面是三个苹果和两个香橙,放在一块布上。她指着说:“今天老师摆出来的只有花瓶,所以、所以对着我的素描来画吧?”
艾沐惊讶地看着那张素描,没想到可儿这么厉害?简直就像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一样。要是是彩色的话,就是照片了吧?
“可儿,用手画照片?”
“没有啦,而且我没有那么厉害。”可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过看到香橙,艾沐就来劲了。她深吸一口气,转换心情,重新拿起铅笔。心里想着香橙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想到这里,艾沐的嘴里出现了少许酸酸的味道。
香橙,香橙……
从线条开始小心地画。
可儿喜悦地看着艾沐画着香橙。
艾沐最喜欢香橙了,这一回应该不是诡异的线条了吧?
在可儿欣慰的眼神里,艾沐终于画出人生中第一样正常的东西,一个圆滚滚的香橙。可儿仔细地看着纸上画得意外仔细的香橙,点点头。
“很不错呀,比那一团好多了。再试试苹果吧?”
可儿指着素描上,香橙旁边的几个苹果。艾沐眼神坚毅地点点头,开始画起来。然而等了十几分钟后,艾沐放下画笔的时候,可儿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艾沐画的一团难以名状的线条,那凌乱的线条,绝对不是幼儿园乱画的程度,可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吓人呢?艾沐更难过了,她已经觉得要放弃了,搁下了铅笔,然后一把扯下那两张画纸。
“哎?!”可儿还没反应过来,艾沐就要走出去了。可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出手一下扯住了艾沐的手臂。“不行!还没练习完!”可儿鼓起勇气大声阻止她。
“可我的画就是这样,怎么练习都练不好的。”
“不练习怎么知道不好!”可儿激动地说,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一提到画画,可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气冲冲地盯着艾沐,“每一个画家,都是经过无数练习才能画得好!连达芬奇也画过两万只鸡蛋呢!”
两、两万只鸡蛋……这也太可怕了。
见到艾沐露出胆怯的神色,可儿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所以,还不能放弃!”
可门外传来绣梨和小阎罗的喊叫,原来是小阎罗来找艾沐了。小阎罗推开美术室的门,望着艾沐做了个跟上来的手势。可儿知道艾沐要回去了,于是把那两张画纸塞给艾沐,告诉艾沐明天再来。她决定,要帮艾沐练习好画画。
即使她的画再可怕,也不能放弃。要是她放弃了,艾沐会更受打击的。
不过那诡异到难以说出来的线条……可儿一想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墨辛家吃饭的时候,小阎罗无意间提到艾沐的画。阿荼和墨辛非常好奇,于是他们接过艾沐递上来的两张画纸,抱着一副好奇的心态看着上面的东西。
虽然说那些男生叫艾沐的画是鬼见愁,相当不礼貌,但是,那上面的东西,确实对得起这个称号。果然,墨辛的脸“刷”的一下子变白,崩溃地抓着头发,从胸膛里挤出响亮到可怕的惨叫,躲进了厨房。
阿荼也只能勉强辨认出那个香橙,剩下来的东西……他绞尽脑汁也无法形容。那勉强分辨出来的线条到底在画什么?看了大半天,他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问艾沐这是什么。艾沐有气无力地回答:“花瓶,和月季花。”
从厨房里传出的“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小阎罗扔下饭碗,跑进厨房。
是人还好,怎么连鬼看到艾沐的画都会晕倒?
难道她的画真的是传说中的鬼见愁?可她自己也算鬼啊?
而此时门铃也正好响起,阿荼起身去开门,看到的是穿着西装的闪麻,笑嘻嘻地望着他:“人家来送大哥的礼物啦!见你们都在隔壁,所以过来敲了敲门!”他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在吃饭,也不客气了,直接坐下来。
“人家也饿了呢?饭有多的吗?给人家也来一碗嘛。”闪麻无意间瞄到边上放着的画纸,好奇地拿起来:“这是谁的画呀?”
在照顾墨辛的小阎罗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别看!!”
可惜已经晚了,闪麻像是中了魔障一样,定定地望着画纸上诡异的线条,几分钟后大叫着跑进了厕所:“哇啊啊好可怕!!!”
阿荼心想简直了,居然连阴帅都会害怕艾沐的画,看来真的是鬼见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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