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发的公主殿下,不由得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从蒸汽贤者的实验室离开之后,她便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身份和相貌,开始对这件事情展开调查。不过在半途之中,她恰巧遇见了被执行者们追杀的约翰和伊迪亚特,于是便一路慎重地紧跟了过来。然后……
从门缝之中,看着躺倒下一大片的执行者,又看了看那完美微笑着立于人堆之中的约翰,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净化序列”,那可是梵蒂冈圣座所钦点的,专门为那些丧心病狂的大罪人所订立的榜单。对于序列上的人物,只要一得到他们的消息,圣座信理部就会立刻派出执行者,不计代价地对他们实行“净化”。如果能够活捉的话,圣座甚至不惜祭出被自己封印多年的火刑架,上演一场公开处刑。
对于教庭这不尊重人权,甚至可以说是惨无人道的行为,各国政府居然罕有地公开表示支持。理由无他,概因为能够“上榜”的人,都是足以被冠上“人类公敌”的名号,为所有人类恐惧和憎恨的存在。正因如此,这个排序在魔法界,乃至于全世界范围之内,都是一份有着巨大参考价值的“黑名单”。
在净化序列之中,按照实力由低到高的排序,可以分为本笃(Benedict)、格里高利(Gregory)、还有彼得(Peter)三个等级。圣座往往会将危险等级,上榜年份,以及在该年上榜的次序排列在一起,共同组成序列中人物的“个人编号”。
“Peter.1903_1”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执行者在刚才就是如此称呼他的。根据这个编号来看,他应该是“1903年第一位上榜的「彼得」级罪人”。
那可是“彼得”级啊!跟曾经的巴勒斯坦总督彼拉多、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并列,哪怕在这份净化序列当中,也都是最为穷凶极恶的家伙。然而……
……约翰,居然是这之中的一员!?
……那个时刻保持着微笑,忠心耿耿地为王室工作了五年,被誉为圣灵骑士团中最有前途的完美骑士约翰,居然是净化序列当中的人物!?
如此冲击性的事实,瞬间便将少女的思维搅成了一团乱麻。她只能惊讶地看着那位金发骑士,缓慢地,缓慢地,转过身去……
“……您看够了吗,公主殿下。”
“……!?”
依旧沉稳淡定的声音,在门的对面响起。平时总能给人信心的声音,此刻却有如尖针一般,穿透了鼓膜,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大脑之内。
少女,不由得浑身一震。
“嘛……淡定,淡定。您此刻的感受,我可以体谅。不过,要是因此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是吗?”
这样说着,约翰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他轻轻地一挥手,楼梯间的大门便迎合似地打开,将各自的身形,都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对方的眼中。
“……”
少女沉默地,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直到许久之后,她才对着眼前的骑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约翰,你……”
“……为什么要背叛……对吗?”
“……”
沉默地点了点头,约翰轻轻地开口了。
“……原来如此,对于这种处境下的人,会提出这个问题也是当然的吧。只不过,公主殿下,这可并不是一个好问题。”
闭上眼睛,嘴角似是嘲讽般地翘起,然后……
“打从一开始,我就在无比坚定地贯彻着自己的使命,又何来背叛一说?”
“……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你其实就已经是间谍了?”
“虽然有些偏差,不过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
“……”
虽然在心中早就已经有所猜测,不过在正式听到这个答案之时,少女还是不由得为之一顿。见到这样的一幕,约翰终于是失声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您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呢,公主殿下?”
“……”
“友情?信赖?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嘛,像您这样年龄的孩子,也难免会期待着类似这样的东西,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些,半点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救了。”
双臂大张着,他如此断言了。一面说着这样的话,约翰大踏步地走向前去。
“见过了一路上的那些东西,您差不多也该明白这一点了吧。这个世界永不存在平等,也永不存在除利益关系以外的关系,所谓的社会进步,人民民主,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人类的苦痛就将永恒不灭地延续下去。”
“德意志的那位哲人,将解决这个问题的希望寄托于社会的进步之上……真是可笑。人类的历史本就是将不平等不断扩大的历史,也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出这个答案的……与之相比,我的方法简单而有效,而且还能让那一天更快地到来——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
温和地笑着,金发的骑士终于在她的面前站定。然后……
“那么,公主殿下——”
“——为了全人类的幸福,就请您去死吧。”
唰啦——
烈焰之魔剑发出了清脆的鸣响,迅速地自剑鞘中抽出。一条狭长的暗影,映照在了少女的身上。
那是死亡的阴影,是几乎可以预见的终结。面对着这样的威胁,玛莉不由颤抖着闭上了双眼。
……我,就快要死了吗?
虽说,从被陷害的那时开始,自己就已经想象过这样的结局了……不过……
……抱歉呢,尤达先生……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找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你明明已经为我做出这样的努力了,最后却还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真的是,非常抱歉。
还有,我……
不由自主地,双手攥上了胸前的红玫瑰项链,就这样,少女静默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终结。然而,那一刻,却是迟迟都没有到来。
“原来是这样啊……”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不敢置信地睁开了双眼,一席破旧而廉价的风衣的衣摆,就这样在她的眼前飘荡着。
青年魔法使尤达,手持着他的魔导兵器“大卫王”,以大剑的形态斜斜垂下,挡在了少女的身前,然后……
“……那么,打扰了你的大计,还真是对不起呢……”
“……「约旦的施洗者」。”
“……”
听到了那个名字的瞬间,总是游刃有余地微笑着的金发骑士,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凝滞了。不过很快地,他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哎呀哎呀……还真没有想到,居然被您发现了呢……”
面对着他的感慨,尤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这样回答道。
“……不过是从「真正的执行者」那边获得了一些启示而已……”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表情陡然严肃了起来。
“「施洗者圣约翰」,圣座译名「洗者圣若望」。原本是孤儿,被圣座的福利院所收养,所以自小就在执行者的训练营中进行锻炼。从五岁时开始,便展现出了非凡的魔法天赋,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屡立功勋。十二岁时,于约旦河一役中独自击败了数百异端,为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几乎可以说是一战成名。战后,被圣座委以重任,享受活人封圣的殊荣,位列信理部三巨头之一,深得前代教皇利奥十三世的器重。然而……”
“……1903年7月,他却突然背叛了圣座,在刺杀利奥十三世成功后,带领着三分之一的执行者叛出教庭……这件事情虽然被圣座千方百计地隐瞒了下来,不过他也因此而登上了「净化序列」之中。编号为Peter.1903_1,被冠以「约旦的施洗者」之异名,那应该就是你吧?”
“嘛……大致是没有错的了。”
听到他如此流畅地说出自己的信息,约翰却连半分恼怒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满脸微笑,且兴致勃勃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有一点我却必须纠正……”
“……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人类的幸福,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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