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浓郁的血花忽然凌空怒放又快速凋零,挡在地铁口的人群喧哗着相互推搡,他们几乎对枪火已经有了条件反射。
而暴露在猎杀者机枪目镜中的人甚至来不及惊呼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倒下了。这座城市,前一秒还是平和如常,下一秒便笼罩在了血腥与恐慌中。
远处升起黑色的浓烟,身穿不同制服的治安人员外在地下水道口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你,下去!”身穿深灰色警服,肩章刻有樱花图案的人握着手枪冲后退的队员吼道,但是随着他的话音又是一阵阵爆炸声。
以墙壁为遮挡物的大藏雪森朝背后比划着手势,宽大的黑色连衣帽将他的神情掩盖得严丝合缝,这场混乱并不是什么随机事件,而是“红玫瑰”组织策划已久的计划,之前“奎纳因”军工厂机器爆炸不过是蜻蜓点水的试探罢了。
A区很久之前就没有所谓完整的“政府”了,崛地而起的几股势力不断争夺对“Hecate”中央塔的控制权,似乎谁将自家的旗帜插在那里的最高处,就是这座城市的掌权人一样。
然而那群安于现状的上位者除了蚕食民众几乎什么都不做,他们甚至还没有建设好所谓的“暴力机器”,所以“Hecate”几经易主,A区的动乱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大藏雪森压低了帽沿,率先跑进了混乱中。
他的身后,是一个只手提着木箱的人,他佝偻着身躯,小心地躲过擦身而过的石子,这帮杀红眼的恶鬼!那人好像在咒骂些什么,但他脚下的动作却不曾慢半分。
之后是一群互相拖拽的青年跟上了前面带头的两人。他们抬着木箱,大概有七八箱,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被湮没在周遭的哀嚎里,火光模糊了这一群行动古怪的人。
穿过隐蔽的街巷,大藏雪森终于停下了脚步,前面赫然伫立着一堵墙,周围是居民区,但显然已经没有人敢在这片地区活动了。
地面上湿漉漉的液体一直蔓延到了地下道口,腥红的颜色不禁令人闭目。大藏雪森摘掉了兜帽,露出来布满细汗的额头,深褐色的短发紧紧贴着他的头皮,稍稍喘气,他便一挥手,一个塞着布条的啤酒瓶滚落进了地下水道。
“砰——”酒精在地底闷声炸裂开来后,火舌顺着空气蔓延到地面上。
大藏雪森身后一直弓着背部的人站直了,他从腹中掏出两把机枪然后提着木箱就要跳下去。
“亚瑟!”大藏雪森的脸色突然变得青白,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抓住,那人就没了影子……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那几个人都是满脸的畏惧,不住地向后退步。
一群废物!
长谷川亚瑟咬着枪上裹紧的布条,誊出来的手一碰到铁质的扶手就烫得要命,但是此时此刻他决不能松手,啤酒瓶里的酒精洒落了一地,地下水道本来就潮湿,酒精的面积被扩展到周围五六米,甚至阴冷的墙壁上还在燃火。
他忍受着周身灼热的气息,终于挪到了地面。
然而身体的重量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眼看火势就要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了——长谷川亚瑟迅速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刀子截断了燃起的布料。
地下水道旷远的空间将远处的声音无限放大,水花被踏起又落下、布料相互摩擦、或浅或重的呼吸声……似乎都变得清晰无比。
长谷川亚瑟挎好那两支枪,然后提起木箱飞快地向前方跑起来。
在这次行动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挑起争端的帮凶也好,制造混乱的小混混也罢,长谷川亚瑟明白,如果自己不做这些,那么在外面哀嚎的人也许就是自己。
接头人距离他还有三个岔口,在这之间,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政府”的警员将自己射杀。
“咻——”子弹就从自己的耳垂下划过,长谷川亚瑟手臂僵硬着,差些把手里的箱子丢出去,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防弹衣,但是子弹如果直穿脑袋或者咽喉的话……
“喂,小子,这里!”
被大力地扯倒在一个被炸开的通道里,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大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向后指了指。
昏暗中,长谷川亚瑟接到信号,终于长吁一口气,但是他明白,完成任务是一码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回去!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冲出去死在冲锋枪下,要么待在这里,还有一线希望躲过‘豹子’。”
因为如今插在中央塔上的旗帜上有兽头的标志,所以下面的人通常把他们的武装力量称作“豹子”。
所以现在只能躲在这里了吗?有那么一瞬间,长谷川亚瑟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是安稳的生活过得太舒坦了吗,不,五年前,他的生活就被打碎得一干二净,往日熟悉的教学楼几乎随时面临着被轰炸的可能,校园里整洁的草坪被炮火熏成了焦黑色。
不眠的夜晚中鼻尖似乎都萦绕着一股火药味儿,所有人都在劝他适应这一切的时候,只有大藏雪森拉着他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红玫瑰”组织。即便不知道这种组织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他起码慢慢触碰到了动乱真相的边缘。
被蒙蔽的民众,终日活在惶恐中,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熟悉的城市已经变成了一个代号“A区”,中央塔外永远徘徊着不同制服的军队,每个入口的警卫几乎每天都在更换。
而他们匮乏的资源近乎全部被挤占,只是用来供奉那些所谓的上位者,又有多少人能清楚地看到上位者双手沾满的肮脏?
长谷川亚瑟打量着这个充满硝烟味道的浅洞,或许今天他要死在这里了。
残败的城市里,他只能抱守那座公寓的一隅苟延残喘,给妹妹长谷川真夏编织着关于父母“再度蜜月”的谎言,鬼知道他们的父母去了哪里!
无论如何,长谷川真夏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鬼罢了。
长谷川亚瑟蹲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不知即将降临的是什么……
「十二月三日,骤然爆发的街头混斗被称为“白日流血”,在这之后,只在夜晚发生激战的A区瞬间陷入了昼夜混战的“无政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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