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和黎秦谈恋爱了。”
余福兆觉得自己的头很疼，胸口也有点堵，自己这辈子一儿一女，儿子刚刚上小学女儿就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可也别这么快啊。”老余双眼无神的坐在店里，要说开心吧，就好像你养了朵花，好不容易开花了，然后被人摘走了，你能开心吗？
那要说不开心吧，也不是，自己也清楚女儿喜欢的人有多优秀，女儿和他交往自己是完全放心的。
但是啊，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嘛，女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让自己烦过神，无论是成绩也好性格也好，完全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叛逆，一直很听话，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帮自己算算账。
“啊！果然还是不爽！不爽就是不爽！”把酒杯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大吼。
“还是要去打那小子一顿我才能解气！龟儿子的！”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此时像个孩子一样说着胡话，引得其他客人哄笑着打趣。
“喂，老余头，你家那小明珠也被人偷了去啊！啊？哈哈哈”
“胡说！老子还没同意！没同意就是八字没得那一个捺！”
“呔！去你的把！那是撇！我看你这样哦，不同意也没办法哦！”
“怎么没办法？！我是她爸！她的事儿我说了算！”
“拉倒吧你，欸对了，你闺女和谁家孩子处对象去了？”
“和黎家那老狐狸的儿子！”
“我猜也是！哈哈，你和那老狐狸天天掐，这可好，闺女被人家儿子骗去当媳妇咯~”
老余没有再接过话茬，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情绪太激动，老余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片，配着他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倒是有几分关公的意思。
一杯又一杯白酒下肚，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老余今天已经喝了半瓶白酒，他盯着那个站在吧台里面擦着小酒杯的少年眯起了眼。
“林家那小子，你也知道吧？这件事。”
“嗯。”少年拿起另一个酒杯继续擦着“不是知道不知道，我就在告白现场。”
“什么什么？当时是什么情况？谁主动啊？小老板讲讲啊！”
看着一帮四五十岁了还八卦的像高中生的人，老余拍了拍桌子。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老大不小的人了，那是我家闺女，跟你们有蛋关系？去去去，一边去。”
说着，眼睛盯着正在擦杯子的我，眼中的是求知欲吗？结果你自己还是想知道不是吗？你也是高中生啊！
“我其实不是太想知道的，但是你看，女儿的事情嘛，我还是多了解了解好了。”
满脸通红的中年大叔对着你傲娇，这怎么想也不是会令人感到开心的画面。
“是筱梓告的白。”脑中又浮现那天的记忆，奇怪的是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难受了，是释然了吗？还是因为苦闷的东西已经倾诉了呢？
老余听到后便沉默了，如同来时一样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最后终于醉倒在桌上，碰倒了酒瓶落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也没有让他醒来，趴在桌上的男人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客人们早已离去，我看了眼时间又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老余，叹了口气。
“余叔叔，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老余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
和弟弟打过招呼后，费力的扛起老余，醉酒后的人比平时重三倍，这句话我现在信了，路上有很多次差点被他拽着撞到墙上。
“余叔，你太重了。”我对着男人抱怨“我明天一定会肌肉酸痛的。”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摇摇晃晃的同时嘴里嘟囔着什么，偶尔可以听到闺女，兔崽子一类的话。
“老子...嗝！老子要扒了那兔崽子的皮！”
“别了吧，那个是犯罪的。”
“我不管！不揍他一顿我心里有疙瘩！不舒服！我不管！”像个赌气的孩子，无理而无赖的老余乱挥着手比划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麻烦你安稳一点，很重的。”
似乎是又睡着了，老余安静了下来。冬夜的天空里罕见的有着不少的星星，街尾不知名的野花开了，路过时闻到的淡淡的清香随着已经不是那么冷的空气进入鼻腔，满是舒适。
“我说，林家小子。”老余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没关系吗？”他问。
“你指什么？”我看着想要看清他的表情，突然的提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手心里也渗出汗水。
“你也喜欢丫头吧。”
男人的眼里有着纠结，他抬起头与少年对视，也看到了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
“不用着急否认，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年轻过。”男人直起身子，眼神里的纠结变成了犹豫，他在思考着是否应该这样对这个孩子。
“不，不喜欢，我一直把筱梓当作妹妹，像我的亲生的妹妹那样。”少年顿了顿继续说道“余叔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你在母亲去世之后那么关照我们，我已经很感激了。”
“所以。”少年笑了“我对筱梓和黎的恋情只会祝福，我们三人可是一起长大的，我很开心他们能在一起。”
男人看着少年，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
“那余叔，你也醒酒了，我就先回去了。”
少年转过身迈开步伐，孤身一人朝着原点，朝着那个属于他的地方迈步。男人几次开口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最终也没能说出口，直到少年消失在路口的转角。
风吹散了男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微弱的声音已经传播不出去。
“对不起。”
似乎是这三个字。
野兽在受伤的时候都会想要回到自己的巢穴里去，人却是有些不同的，悲伤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总是想要回到家里，受伤了就舔舐伤口，开心就肆意狂欢，因为在家里总是有人等候着的。
不远处的灯光隔着榕树的枝叶忽明忽暗，门口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眺望着，然后少年加快了步伐，向着那道身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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