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完毕后,那些士兵的一个首长派了大约一个排的兵力保护我们去市安置点。
我起初感到很奇怪,虽然是夜路,但一百多人的队伍为什么还需要一些真枪荷弹的士兵保护我们,而一个排,有三十多个人,护送伤员真的需要这么多人吗?
我满腹疑虑地跟着大部队出发,但当我真的走出学校,脚踏在阴暗而破烂的道路上时,眼前的一切让我危机感陡增。
以前曾让调风市引以为傲的宽敞壮观的人民大道,如今尽是一副残破的景象,道路因为地震的挤压而使得沥青石板一块块地掀起,地上的裂缝蓄满了从爆破的自来水管里喷射出来的水,路上本在运行的车辆挤压在一起,路边还有爆炸后的汽车残骸。
然而我们最大的震撼和惊吓来自街边那些东张西望的人们,他们成群结伴,在人们的车内和尸体上寻找着有用的财物,甚至不惜砍断尸体的手指取得戒指。在路边的小胡同里,一群人围着另一群人,试图强行夺走他们身上的战利品,还有一些妇女求救的声音。
这一切都太疯狂了,这个城市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道德和秩序,更不提法律。
不行,不能这样,我们不能看着受灾者窝里斗,造成更大的灾难。
我走上前对护送我们的排长说:“排长,有人在抢劫,也有人在侵犯妇女,你们快去救他们啊!”
那个排长冷眼看了我一下,满是不屑地说:“你以为就我们这一个排,能管得住那些人?”
这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
的确,就算他们是训练有素真枪荷弹的士兵,但他们也只有一个排的兵力,而这一路上正在参与混乱的人们实在太多,如果轻易上前阻止,难保他们不会上前与我们硬拼,且关键的是,如果士兵们出去制止混乱,那谁来保证我们这一百多人的安危?要知道,我们这一百多人中有几十个伤员,且绝大部分都是女生,就算是还有二十多个男生,但这几天的救援早已把我们耗得精疲力尽。
乱世之中,只求自保。
我们别无选择,也不敢做其他选择。
硬要用平时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自己,无异于自掘坟墓。
我耷拉着头,不再去看那些疯狂的人,也不再去听那些凄惨的叫声。
我要活着,所以我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危。
这一路上其实我们并不是没有收到威胁,毕竟一百多个女生的队伍总是耀眼且让人馋嘴,但他们都忌惮那些毫无表情的士兵手上的枪而不敢有进一步动作,谁都知道,如果他们真的敢伸出魔爪,那士兵们就真的敢当场将他们击毙。
终于到达安置点后,我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至少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希望军队能带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有求于人,自然不敢做妖。
但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乐观,我刚一到,就听到了一个军队首长和一群人在大声争吵解释着些什么。
“为什么只给我们安排一架直升机,五百多人你们只给我们三十个人的名额,却安排了十架直升机给科技中心那点人,他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吗?”
“安静,安静。”那位首长一脸严峻,右手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凡事都有个道理,撤离也要有个顺序,现在我们直升机数量有限,只能先送一部分人先走,又不是说剩下的人就不送了,我们接下来还有第二批,第三批,只要大家想离开我们都会送走的!”
“你们这是什么狗屁顺序,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先走,送你们官老爷和那些什么科技人员走,这很明显就是在歧视我们这些小白领!”人群之中突然爆出这么一句抗议的叫声,那一群人也开始变得更加亢奋。
不过那个首长依旧不紧不慢,把眼睛摘了下来,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后,慢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眼镜布,冷笑了一下,边擦拭眼镜边说:“什么顺序?那我告诉你,这就是狗屁顺序!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在这跟我指指点点,信不信我让你们都死在这!”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看了看旁边那一群围着安置点的士兵,似乎开始相信这位首长的确有能力让他们死在这里。
“不!朋友们,我们不能屈服!我们也是人,为什么不能得到平等的待遇!就算是拼死了,我们也要讨个说法!”人群里不知是谁又冒出了这么一句,将人们心底的怒火彻底点燃。
“我看谁敢!”那位首长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前面的人:“你们跟我要平等,那你们怎么不去跟那些死掉的人要平等!我告诉你们,现在这座城市没有平等,没有秩序!要么你们服从,要么,我用枪教你们服从!”
这一下,人群彻底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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