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放学后，枫蓬兰一如既往来到停车场，但今天她没有看到单姨，倒是离得老远就听到了李嘉辰的呼喊声。看到他正站在车旁朝自己挥手。
看到他，枫蓬兰心里的喜悦跃上眉毛，她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贴到李嘉辰身旁，学者他的样子把后背靠在那辆宝马M760li上。
“嘉辰哥，今天怎么来啦？”
“我刚把德国驾照换成国内的，这不，马上就开车来接你了。今晚我请咱妈吃饭。”
说着，李嘉辰把手臂搭在了枫蓬兰的肩膀上。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枫蓬兰没想到李嘉辰竟然会把自己母亲称为咱妈，这么一叫还真让她有种已经和李嘉辰结婚了的感觉。
“哎呀，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分什么内外呢？你跟我说说，咱妈爱吃啥？”
“川菜就行，她爱吃辣的。”
谈话间，远处的两个人影越来越近，郎远晴环抱着他哥哥的手臂，两人面容冷峻地走来。枫蓬兰见他看着这边，马上别过头去，因为急于躲闪开他的目光，这一动作十分明显，仿佛是在说——我讨厌你。
但是和枫蓬兰的表现不同，李嘉辰倒是咧着嘴，很自信地盯着郎远宇，直到他走到旁边那辆S8跟前。
“郎董，真巧啊。”
李嘉辰放下搭在枫蓬兰肩上的手，主动凑上去搭话。枫蓬兰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李嘉辰故意把车子停到了郎远宇的车旁边，他好像就等着郎远宇的到来。
“小李总，真巧啊，哦对，恭喜你。”
“客气。”
两人都用装出来的笑容来面对对方。
“等蒙古的项目一结束，我就和兰儿举办订婚仪式，郎董要不要来？”
“当然，别忘了给我请柬。”
李嘉辰说那句话的时候，枫蓬兰在他身后拽了拽他的衣服，想让他少说两句。她本以为李嘉辰的话会惹恼郎远宇，可郎远宇却比她想象的冷静得多，他似乎，毫不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枫蓬兰感觉心底不太舒服。
李嘉辰点点头，抱住肩膀，又往前一步，脸几乎要贴到郎远宇的脸上。
“我低估你了，看来为了董事这称呼，你还真是什么都能忍啊，你对枫蓬兰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小李总想要董事这个称呼的话尽可以拿去，我没有兴趣。至于枫蓬兰……”
说到这，郎远宇停了半晌。
“我尊重她的选择。”
之后，枫蓬兰就只听到了关门声，看着那辆S8从自己面前驶过，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
“……那个，妈。”
“叫我方阿姨。”
即使枫蓬兰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但餐桌上这只能用诡异二字形容的气氛她还是能感受到的。母亲从落座开始就板着脸，李嘉辰给她菜单，她不接，问她要吃些什么，她不说，害得李嘉辰额头上一阵阵冒冷汗。
枫蓬兰不明白，自己母亲今天真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点也不给李嘉辰好眼色看。
“好，好吧，方阿姨，那个，您看我和小兰的订婚仪式应该……”
“别问我，问她爹去。”
方庄澈鸽子似的歪歪脑袋说道。
“这不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嘛。”
“是吗？你要有这心的话，昨天求婚怎么不征求我意见啊？我们枫家四口人三个蒙在鼓里。”
说罢，方庄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引来其他客人的注视，服务员赶忙跑来询问情况。
“对不起，阿姨，我还以为枫叔叔会和您说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嘉辰，你就是怕我和我儿子知道这事，所以才只告诉了枫志华，孩子他爹也真和你们李家一条心，你不告诉我他也不告诉我。”
看方庄澈的样子真的很生气，李嘉辰知道，这嗑是唠不下去了，他谎称上厕所，起身离开了餐桌。
看李嘉辰走远了，枫蓬兰才带着嗔怪的语气开口。
“妈，你干嘛啊？别这么欺负嘉辰哥。”
“蓬兰，看现在的你，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对于枫蓬兰的疑问，方庄澈并不正面回答，她只是慢条斯理地说了句不相关的话。不过这也足够勾起枫蓬兰的兴趣了。自己小时候母亲整天忙，从来没和她聊过天，后来……现在总算是有时间了，枫蓬兰还真想听母亲说说她年轻时的事。
“年轻的时候？”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有两个男人追求我。”
“……他才没在追求我。”
“心里倒是很清楚我说的是哪两位呢。”
这话把枫蓬兰怼的语塞。
“两人都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个是你父亲，当时他在读武汉大学的EMBA，还有一个是我刑法学研究生班的同学。”
说着，方庄澈脸上露出人回忆往事时所特有的那种复杂的笑容，仿佛是把辛酸和快乐混合在一起涂抹起来般。
“我一直晾着他俩，以为保持中立就不会有事。但事与愿违，他俩私下里还是斗得厉害，醋气熏天。其实你爸倒还安稳，他心态好，因为他已经拿到了一家企业的offer，上学只是为了镀金，是另一位总找他麻烦。”
听到这，枫蓬兰感觉母亲是在往自己的往事里夹杂私货，然后一股脑送过来了，但她没指明，而是继续听着。
“最后是临毕业那年吧，我当时好像是正在家里准备公考，正背申论模板，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你爸和那人约架了，我就赶快赶过去……”
说到这，方庄澈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
“结果呢？”
“没打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打没打，只是我赶到的时候，他俩人身上都没有伤。你爸看了我一眼，之后跟他的对手说了句话。就因为这句话，我最终，没有选择那个人，而是选择了你爸。”
“我爸说什么了？”
“他说，让小方自己选吧，我尊重她的决定。”
啪嗒。
枫蓬兰手里的筷子摔落在桌子上。
就在不到半个多小时前，郎远宇刚刚对她，还有李嘉辰说过这句话，如果这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这，这没什么啊，我，我看就是我爸胆小。”
“不，这不是胆小，而是成熟。枫蓬兰，你是我女儿，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母亲的话把枫蓬兰说得心里直发毛，如果母亲是认真的，那岂不是在责怪我做了错误的选择吗？枫蓬兰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喜欢郎远宇，却对李嘉辰爱答不理。
“先，先不说这个，当年追求你的另一个人，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啊，他也从政了，仕途顺利。当年我们刑法班的同学，大多数都进政府工作了。”
♢
托马斯霍布斯说过，恐惧乃根本之动机。
义愤填膺者，多为人父母，他们担心自己的孩子遭遇厄运，可以理解。我没有孩子，所以我恐惧的焦点，不在于虐童
——在于汹涌的民意。
证据不足，真相不明，扬言手刃幼儿园教师者有之，扬言放火烧楼者有之，造谣传谣者有之。公众迫不及待要消灭他们的敌人，哪怕他们不知道敌人是谁，哪怕不遵守法律，甚至连同态复仇都不想遵守，只想着野蛮人的复仇。
民意，最终会将它的制造者反噬，他们自己，他们的孩子，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公众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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