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秘书长魏东海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答就推门进去，张晓洁正在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的城市。
魏东海是张晓洁最信任的干部之一，也是常委里说话办事最利落的人。
“没救过来。”
站到张晓洁旁边，魏东海小声说道。
“调查结果呢？”
“对方全责，但已经死了。”
操——
张晓洁在心底暗暗骂道。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大货车撞上市委一号车，司机又死亡，这事往小了说是个交通事故，那往大了说，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事必须查，但不能惊动中央，万一让中纪委和最高检知道了……”
虽然想为姚万辉报仇，但张晓洁还是有头脑的，做了这么多年官，她最清楚一点，那就是在中国往上爬难于登天，像她这样想再进一步，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这事如果让中纪委按照他们的手段来查，只怕里会烂掉一大片，到时候自己的前程就毁了。
就像那位前辈说的，党和国家只会选择忠诚的战士。
“那么，碧空市的党务政务一把手就是宋子明了。”
“这没关系，宋子明是中央空降来的，他和姚万辉是老同学，要论报仇，他比咱们还着急。”
“小心起见，还是给汪星海打个电话吧。”
“让赵厅长打这个电话。”
魏东海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
有问题。
会议结束，我拿着标书走出会议室。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明明可以使用金属螺丝，却偏偏选择价格更高问题更多的树脂螺丝？还没有理由？里面没猫腻就出鬼了。
“张阳，你帮我个忙，查查这个……叫浩瀚材料的企业，我要他们公司高层的信息。”
按照标书上说，那个树脂螺丝的供应商是个叫浩瀚材料的公司。
“好的少爷，您怎么突然对材料感兴趣了？”
“哎，张阳，秘书最优秀的品质是什么？”
“服从命令，少问多做。”
“那不就得了，咱不能忘了本职工作啊。”
“好的少爷。”
张阳挂了电话。
这时候，李宗翰、李嘉辰、枫志华和夏廉四人出现在视野中，他们几个步入了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似乎是要谈什么事。
那这就没我什么事了吧，先回家？还是再等等？毕竟枫蓬兰还没出来。
只等了一会，房间里传出了争吵声，本不想掺合这些事，但好奇心驱使我起身去门口站着，偷听可不雅，幸好这里没什么人。
“内务开销这么大，到底是你们用的多，还是内务部门倒卖敛财？”
枫志华的厉声质问在耳边响起。
“老枫，你别激动，小心心脏。”
李宗翰劝道。
“应该不是倒卖，我前两天看到人事部一口气领了几箱打印纸，有的员工直接从公司里拿纸笔回去给孩子用。”
夏廉的声音响起。
“是咱们的制度有问题，总监怕得罪人，那肯定是要什么给什么，不然年终评选的时候谁投他票啊？”
李嘉辰分析起来。
“告诉内务总监，以后谁要领东西必须有部门主管签字，坚决不能成箱成箱给，否则扣奖金。”
分析过后，李嘉辰并不是给出建议，而是直接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搞得这公司有他一份似的。
说起来，会议室里不是有很多从来没用过的笔吗？高层开会尚且如此，那基层怎么铺张浪费都很正常了。这种一拍脑门的决定显然是为了制度而制度，根本起不了作用。
我敲敲门，枫志华说了声请进，我便推门走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
李嘉辰抱着双臂，用一种十分不友好的目光盯着我，简直就像毒蜂在用刺蛰人。
“不做什么，就是问问各位，知道《把信送给加西亚》这本书吗？”
“呵，这本书在管理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像罗文这样执行力的员工？”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的执行力不会打折扣，部队的军人和监狱的囚徒，他们执行命令从不问为什么，而普通员工总喜欢说Why should i do？
“因为部队有铁的纪律。”
当过兵的枫志华最明白为什么是什么让军人能顶着炮火冲锋。某些批评解放军把被子叠豆腐块毫无用处的人恐怕没想过，这些严苛的内务要求就是在锻炼军人的令行禁止。
“无论将军还是列兵，都要遵守纪律，对吧？”
“那是自然。”
“开会的时候，我看到会议室里有许多连用都没用过的笔。”
此话一出，办公室顿时如被人扔进了北极一般，这四位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表情凝固在脸上，面面相觑。
“呃……是我没有注意这方面的要求，我检讨，郎董观察仔细，夏某佩服啊。”
夏廉马上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红着脸向李宗翰和枫志华赔罪。虽然如此，但我估计李枫两人心里也是不太好受的。
不过他们的救星很快就来了，枫蓬兰拎着挎包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她站到办公室门口，甩甩金色的头发，并不看其他人，而是直接望向自己父亲。
“爸，咱们走吧。”
“走？”
枫志华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又恍然大悟起来，他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
“不行，今天我们有工作。”
枫志华摇摇头，语气格外坚决。
“……可是我们说好了！”
沉默几秒，枫蓬兰的的眼角抽动两下，随后就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听到这一声，李嘉辰惊得眼睛瞪得溜圆，的确，很难想像枫蓬兰一个女孩子会如此不顾自己的形象大喊大叫。
出什么事了？
枫志华此时脸色相当难看。女儿在公司其他几位高管面前表现得如此失礼，丢人的可是他这个当爹的，何况现在又把自己爽约给捅出来。
这可不好，两人约好一起出去说明父女关系有所改观，虽然是我这个坏人促成的……总之不能让枫蓬兰任着性子胡来。
“要去哪，我陪你吧。”
微微低头，我对着枫蓬兰的耳朵轻声说道。
我的好心没有得到答复，枫蓬兰并不理会我，或者说，无视我。
“让你单姨陪你去吧。”
说着，枫志华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击，应该是在给单小姐发短信。
“不行！单姨不能去。”
然而枫蓬兰不买账，她一口否决掉自己父亲的提议。
李宗翰抬起左腕瞄了一眼手表，轻声叹了口气，他不耐烦地瞥了枫蓬兰一眼，然后向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想让他做出点行动结束这无聊的事，但李嘉辰不为所动。
“怎么不行？”
“……总，总之不行！”
枫蓬兰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就是不说理由。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穿着正装的单小姐踩着碎步走来，她手里拿着那辆奔驰轿跑的车钥匙，看来是刚到公司。
“大小姐，郎董。Boss，怎么了？”
单小姐冲我和枫蓬兰点头致意，随后走进办公室。
“我今天有事，你和枫蓬兰去吧，认识路吗？”
“这，这不合适吧，Boss。”
单小姐本来端庄的笑脸霎时凝固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还怕小方误会我不成？”
说罢，枫志华站起身，系上西服扣子，拔腿就要走。
小方？小方是谁？
“乖，兰儿。”
看枫蓬兰相当不开心，李嘉辰走到枫蓬兰面前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甩给我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就和李枫两人一起向电梯走去，被丢下的夏廉陪给我们一个笑脸，也离开了。
都走了……
“无，无所谓，我自己去！”
也不知道是对谁发火，枫蓬兰阴沉着脸恶狠狠地吼道，随后转身从单小姐手里抢了车钥匙，像只追捕猎物的猫般三两步就窜到了楼梯口。
“大，大小姐！”
单小姐想去追，但因为脚上踩的是高跟鞋，才迈出两步就崴了脚。
不行，这丫头本来就没考驾照，现在又在气头上，绝不能让这丫头开车，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一想到坏的方面，我的心脏就像被谁揪住了似的。
“单姨，我陪她去。”
顾不上扶起单小姐，我追着枫蓬兰的身影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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