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毫无疑问的我穿越了。
一觉醒来,不是在自己家床上,看到的也不是自己家客厅顶上的水晶吊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诡异的,鲜红的恶心图案。顺便说一句,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就躺在那正中间——这一点也不让人高兴。伸手蹭了一点鲜红的物质,腥臭的要死,好像菜市场上现杀活鸡这样的活动之后黏在地上的腐败鸡血。
...等等,从我胳膊和大腿的伤口来看...这是我自己的血?
当我什么都没想。真的,如果我还有力气的话,我一定会举起手来狠狠地给自己来一巴掌,但我确实没那个劲头了,我失血过多了。而且头还很痛,我能感觉的到,后脑勺还磕破了。
“救...救命啊啊啊啊~~~”
思来想去,我觉得现在这个状况还是扯着嗓子喊救命比较好。
这样嚎了大约五六分钟吧,这个地方的门就被撞开了。一伙穿着好像18世纪法国农民的白种人举着火把走进来,前头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还端着锄头粪叉什么的——玛德你们就是农民吧?
接下来,这伙农民伯伯似乎是商量了一下,似乎是“你去把他救起来!”“不要不要!太可怕了那东西!人家好怕怕!”“废什么话叫你去就去!”“玛德你怎么不去!”“玛德你风格变得也太快了吧!”.....顺带一提,虽然他们说的语言我从来没听过,但奇迹般的我都能听得懂。
“我说.....”
地上已经嚎的没力气的我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救命....”
然后几个壮小伙才像做贼或者受惊的兔子那样,小心翼翼的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他们别说碰,看都不敢看一眼地上的行为艺术,就仓皇的将我丢在一边的草垛上,叫人手忙脚乱的拿来绷带,止血药,热汤黑面包之类的东西,给我包扎起来。
我就在那间谷仓里躺了三天,直到第三天,一个受过教育的传教士来到了这里。
“呀,这是....主啊,这居然是失传已久的祭祀恶魔的黑魔法仪式!”
那个谢顶的家伙这样握着十字架,看着地上的“行为艺术”发出惊叹,然后对着那个小玩意儿祈祷了半天——当然并没有什么用。没有人去擦拭,血迹当然不会自己消失。而且过去了这几天,都已经发臭变黑了,期间我好几次提出要更换病房,但那群吓坏了的农民伯伯却坚持要“保持原样”,还差点把我重新绑好了摆上去。
天啊,还是饶了我吧。
接着这个传教士就走了,留下一句“看好他”就灰溜溜的从阴暗的谷仓里逃了出去。
...我到底还要忍受多久啊?啊?
所幸这次没等多久,不过半天的时间,一队身着重铠的骑士大人就骑着快马赶了过来,指挥着农民将我从谷仓里抬了出来,让另一个蒙着白纱、好像修女一样的人照顾我:所谓的照顾,就是她蹲在我面前,双手张开,向着什么神祈祷了一阵,接着就有白光从那对掌中冒了出来,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像杀猪一样的惨叫。
该死,一般游戏里这样打扮得牧师不都是补血的吗?怎么会像刀割一样的痛苦啊......而且拜她所赐,我的脑袋也疼起来了。
修女这样子努力了一会,接着有些失望的站起来,对着为首的重甲骑士耳语了一阵——以我现在这具身体过人的听觉也只听到了诸如“没办法”、“净化不了”、“顽固”、“审判”之类的词汇。
净化?
我还没琢磨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为首的重甲骑士就命令农民伯伯将我抬到了一辆封闭式车厢的马车前,直接将我丢了进去。
就是这样了。
毫无头绪啊。真的是让人绝望的情况。按照那个修女的耳语看来....这群骑士似乎要把我们带去什么异端审判所之类的地方?
没错,我们。我再一次环视了车厢一眼。很明显这里都是危害社会的邪教徒,如果只抓了我一个人进来我还能骗骗自己可能是要被送到疗养院去接受“净化”之类的,但是加上他们...“咕咚”
我咽了咽口水。
....加上他们,我可能就要接受“火焰”的净化了啊!一想到绑在火刑柱上变成烤乳猪的先贤布鲁诺我就一阵胆寒。而且我现在的情况和先贤明显不同。
布鲁诺是坚持真理,为科学而献身。
而我吗....我这个样子,明显就是祭拜恶魔,为邪教而死的邪教徒。
这太坑爹了啊!
不管是砍头还是火刑我都不要!我要活下去啊!我还没娶过媳妇儿,还没有过孩子,还没看完《名侦探柯南》的大结局....嗯,最后一个愿望似乎永远都无法实现了的样子。
但这不重要!这和我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并不相悖!
正在我脑子里还乱哄哄的时候,马车的颠簸停下了。
“吃饭了!”
封闭式车厢的门被打开了,我还看到了沉重的铁锁,被开门的重甲骑士丢在了草地上。喂喂,要不要这样啊?这是关着老虎狮子还是什么猛兽吗?就凭这群邪教徒,再来二百个也撞不开吧?
“哼!”
虽然我很理解你对这些制杖和畸形的鄙视......但是不要连我这个正常人也鄙视进去啊!
重甲骑士没有放下警惕。他将一个盛着黏糊糊土豆泥一样的东西的木碗递了进来,看到只有我接了过去,而车厢里其他邪教徒却毫无反应,畸形该趴着的趴着,制杖该玩稻草的玩稻草,有些忿怒的样子。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吃饭了狗娘养的邪教徒!”
当然,没人鸟他。
重甲骑士气的像要把剩下的食物直接丢在地上然后拔剑冲进来的样子,但这时,在他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这个样子,亚伦。我们是神的骑士,就算是邪教徒也不能随意虐待——把食物好好的放进去吧,他们饿了会自己吃的。”
“哼!”重甲骑士闻言冷静了下来,闷哼一声,慢慢将一个个木碗摆在了车厢里,之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车厢里的所有邪教徒,这才转身走掉了。
拽什么拽嘛,真是的。
我摇了摇头,对这个所谓“神的骑士”报以鄙视,之后端起碗来三口两口吃光了土豆泥。
....真TM难吃。但是我已经在这颠簸的马车上饿了数个小时,也顾不得滋味,又连吃了几碗才觉得饱了。
唉~我倚在车厢里,看着剩了不少碗的土豆泥,又看了看身边的邪教徒,叹了口气。
其实,光这么看看也挺可怜的。呃,我不是指那些流着哈喇子的制杖,而是躺在我身边这个,老老实实趴着的家伙。他似乎是很平静的趴在那里,腿和屁股也没有翘起来,但很奇怪的,他的背部莫名的隆起,就像破囚衣下面藏了什么东西一样。双手压在身下,好像断了似的,整个人类似一条趴在菜叶上的大青虫,令人倍感凄凉。
我拍了拍他,他居然有了反应——歪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好吧,就当我今天心情好做善事了。再看了他满是皱纹和艰辛的脸之后,我也有些不忍,就将他扶了起来,拿着木碗和配套的小勺一勺一勺的将这些土豆泥喂了进去。
....我才不会说,这种恶心难吃的东西非要让别人都尝尝我才舒服呢。对,我只是心情好,想做善事罢了,那边那个金发的帅哥圣骑士,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
一开始,背部畸形的邪教徒对伸过来的勺子毫无反应,但在我狠狠地私下里给了他下体一脚之后,似乎回过了神来,眼睛里有了些神采,但还是颇为呆滞的张开了嘴。哟西,真乖~
就给你取个名字好了。嗯,就叫......大范?
在我给邪教宠物思考名字的时候,刚才那个用奇怪眼神看着我的圣骑士走了过来,向我露出一个完美的阳光帅气的微笑:“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问别人名字之前,不该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来吗?”
啊,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天,我也能说出这句话来呢。
“啊,是我冒昧了。”挠了挠自己的金发,帅哥歉意的点了点头,“我的名字是莱因哈特·冯·阿斯特雷,侍奉光明与残障之神提尔的骑士。那么,你呢?”
呃,我,我叫什么来着?
说起来,我才发现,我似乎从没有去想过这个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名字呢。虽然这毫无意义。
但是......“唔!”
这这这,这该死的头痛!嗡嗡的好像是锐物摩擦黑板的声音,但仔细的感觉一下又像是几千个人在我脑海里开patient一样。该死的脑细胞,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没事吧?”
“没,没事。咳咳咳,”我待到剧烈的头痛稍稍缓解才用颤抖的声音制止了圣骑士抬起手要用白光给我加血的举动,这个法子之前修女同志就已经试过,只会让我的脑袋更加难受:“我的名字是罗杰,罗杰·费尔法克斯,很高兴认识你。”
名叫莱因哈特的圣骑士摇了摇头,“罗杰,你刚才看上去非常的痛苦...嗯,呃...”像是要甄选合适的字眼,犹豫了一会儿,他用一个我没有听过的词汇形容了我。
“收到了恶魔的呼唤?”
这是什么意思?不对,刚刚的感觉确实是有些类似.....
偷瞄了一眼脸色忽然沉下来的莱因哈特,我觉得似乎还是不要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好——这个圣骑士从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很不对,现在更加不对了,鬼知道他要做什么。我现在还是一名囚犯,万事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啊,哈哈蛤....”阴沉的神色只是在帅哥英俊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开朗的圣骑士打了个哈哈,就这样蒙混了过去,“那么,罗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这些看上去没有什么用处的事情呢?”
他指着我手里拿着给大范(好吧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喂饭的木勺问道。
因为无聊...这个不能作为答案;因为,想要坑人?这个,这个答案也很差劲,所以最后找不到其他缘由的我只能这样用无辜的大眼睛瞪着圣骑士了。
所以接下来我和这位金发帅哥爆发了一阵尴尬到极点的沉默,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只能予以眼神的回答;而圣骑士居然也出神的看了我一会,似乎找不到任何话题进行下去了。
“......”
“.......”
半晌,莱因哈特突然笑了起来,“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沃德法克....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一字一句的,名为莱因哈特的帅哥对我发了一张最让人恶心的好人卡——玛德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而且我也不想从男人那里被发卡好吗!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圣骑士用一种“我们做朋友吧!”的微笑友好的对我伸出了手。
玛德,这圣骑士也是制杖???
回过神来,我努力的扯动嘴角,不自然的回以微笑,握住了他的手。我这才瞥见他另一只手端着的,与我们囚徒类型一致的木碗,还有碗里粘粘糊糊的“土豆泥”——身为看守的圣骑士,伙食与我们相同?
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看他的样子,呃,也稍微顺眼了一些。
“嗨,罗杰,今天感觉怎么样?”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圣骑士都会在吃午饭的时候来找我聊聊天——这其实毫无意义。我作为一名囚犯,人身自由仅仅被限制在一个马车的封闭式车厢里,更不要提什么娱乐措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的身边,还有一群或者脑袋有问题、或者身体畸形的邪教徒。吃喝还好,我并没有义务去管他们的死活——说起来这应该是运送囚犯的圣骑士们的责任吧?——当然大范除外,因为他是我的宠物。这群邪教徒很奇怪,有的时候会自己去吃土豆泥,还会争抢以至于打起来;但颇有几个三餐完全不吃仅仅喝一点水还能生龙活虎的家伙存在。但是,虽然吃喝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拉撒就完蛋了。
没错,完蛋了。
我当然是要按时上厕所的,加上和莱因哈特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个帅哥貌似就是之前制止送饭的圣骑士的暴行的家伙,应该算是这队圣骑士的头头吧),虽然依然是囚犯,但起码上厕所这样的基本需求是可以得到满足的,只要在野地里随便找一个草丛,派一名圣骑士监视着就好,大范在我的要求之下排泄也没有问题。但剩下的那群邪教徒我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于是,我的悲惨境遇开始了。
每天晚上,我都要提防着——提防着某个混蛋突然跳起来将粪便或者尿液什么的东西撒到我的头上。自从整个车厢变得“有味道”以后,除了莱因哈特,剩下的圣骑士都尽量的避免和车厢做接触——玛德你们还算是匡扶弱小的圣骑士吗?虽然生理上可以理解,但作为囚犯我从心理上完全不能接受。然后每天白日的十几个小时我都要忍受着臭气,还有某些制杖朝你做的些许小动作。
具体来说,就是朝你“投翔”。没错,真·投翔。制杖的邪教徒现在完全对丢稻草这样的游戏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恶劣、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小游戏”:互相投掷排泄物。
对此,我只能用饱含深情的“玛德制杖”来形容他们了。幸亏我有大范这个宠物在,虽然这个智能比较高的邪教徒偶尔对于我将其当作挡箭牌的举动表露过眼神上的不满,不过我都当看不懂糊弄了过去。
“糟透了。”——对于圣骑士的问候,我只有这一种答案。
莱茵河特颇有诚意的向我道歉:“抱歉罗杰,虽然我也向亚伦他们提过,把你单独从囚车里放出来,平时和我们待在一起。但是,他们有些.....”
“是的是的,没关系没关系,我能理解他们,你可以不要道歉了吗?”我摆了摆手,如果道歉有用,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放走呢?
记不得这是莱因哈特第几次向我道歉了,而且是弯腰鞠极为标准的九十度躬,但这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啊啊啊啊!我忍住了想要咆哮,想要杀人的欲望。
——是,从小学开始,我的忍耐力就极佳。但人的忍耐力总是有限度的啊!
虽然莱茵哈特在这里起到了调停的作用,但我对于圣骑士,他们信奉的狗屁光明神,以及这个世界的观感都越来越差。没错,别看我现在只是借着身体接触的机会将无意中碰到的排泄物抹在莱因哈特华丽的盔甲上,但是,但是但是但是,我真的是会要杀人的哦?我现在真的是想要杀人的啊!
莱因哈特沉默着看了看自己污了一块的胸甲,叹了口气,然后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还走上来脱下铁手套擦了擦我眼角的眼泪——玛德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吗!
更不要随意碰我的脑袋好吗!?
“乖,乖,不难受,乖。”
玛德,让我打死这个该死的圣骑士好不好......“呜呜呜呜呜...”
自从第一天之后,我再也没有问过诸如“目的地是哪里?”“我们会怎么样?”“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这样的问题。
虽然我和莱因哈特的关系越来越好,但从他无意中露出的坚毅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信仰的坚持。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仅凭语言说服的,而且众所周知中世纪好人家的骑士大人们都是顽固的死脑筋,尤其是西幻里守序善良阵营的圣骑士们。如果说真是类似宗教审判,诛杀邪教徒之类的活动,他们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抬头看看林外正午的大太阳,我有些犯困。
我应该是个胆小怕死的家伙吧,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明明猜得出来可能会有很悲惨的下场,我为什么还没有竭尽全力去逃走呢?甚至还有余力接受对方的安慰,这样看着烈日发呆,我是傻了吗?
......难道,是因为他?
我看着依旧在笑的莱因哈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这辈子我再也不去看心理医生了,绝对.....”
嘴里嘟囔着,虽然知道百分之八十这个世界还没有过心理医生的职业,但我还是很不甘心。
我明白的。
我没有练过什么武术。而个身体的体质只是中等,手无寸铁面对十几个全副武装,几乎全程警惕的圣骑士,毫无胜算。
那我到底在等什么呢?
“嗯?你刚才说有什么吗?”
“没有,混蛋的圣骑士。”我没好气的说着,又蹭了一块污迹上去。
“啊啊啊,罗杰你不要这个样子了啊!”一向好脾气的莱因哈特终于也忍不住喊了起来。
没有理睬他,我继续看着烈日发呆——我,到底在等什么呢?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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