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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丰收祭前夜

第一章 丰收祭前夜

他从东方来,带着一只大家未曾见过的动物。他告诉我们,这只动物被他们称为龙。我们惊恐的看着那覆满黑色鳞甲的生物,像是见到了天上的神灵一般。它黑褐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匍匐在地上的我们,就像是国王在审视他王座下的子民一样。最后这被称作龙的生物张开了黑色的翅膀,阳光下的龙翼像是黑钢一样黝黑,像是花岗岩一般坚硬,又像是瓦雷坦领主的黑色旗帜,然后龙发出阵阵嘶吼,接着飞走了。龙站立的草坪被一阵野火烧尽,它飞走的阴影下,有一个婴孩笑着看着天空。——《龙堡启示录》

老人呆坐在土堆上,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周围的人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丰收祭的会场,一动不动的老人就像是城镇中的雕像一样。克莱恩走到老人身边,低头对他说:“爷爷,我们回家吧。”老人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红色的头发就像是火焰一般,嘴唇上已经长起了绒毛般的胡须。老人张开嘴说着什么,可周遭人来人往的各种声音淹没了老人的话语。克莱恩牵起老人干枯的手,向村子的东面走去。

“克莱恩!”就在他们离开广场时,从克莱恩背后传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声音。红发少年转过头,看见迎面跑来一男一女。男孩和克莱恩年龄相仿,雀斑点点的脸微笑着,一缕缕棕发搭在额头。旁边的女孩看上去也只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和男孩一模一样。

“莱娜小姐……”老人一把将克莱恩的手拨开,战战巍巍的跪在地上,双手像是捧起什么东西一样,举到女孩面前。

“法里欧爷爷,我是露娜。莱娜是奶奶的名字啊。”女孩笑着回答,一边走过去搀扶起老人。克莱恩看着女孩的笑容,不自觉红了脸。“爷爷不太认得人了。”

“波莉姨妈说过,只要活到了等待诸神召唤的年纪,首先丢失的一定是自己的眼睛。”男孩笑着说,看着克莱恩和自己的妹妹。“法里欧爷爷,我们找克莱恩有点事情,能把他借给我们吗?”

老人混沌的双眼转向了棕发男孩,谦卑地鞠躬:“遵循您的意志,我伟大的霍恩大人。”

“看吧,他把我也搞错了。”棕发男孩看着老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不过那也仅仅是瞬间的神情,出现以后就像秋日晨间凯特湖畔的雾一般迅速地消逝。

克莱恩把自己的祖父领到路旁一棵焦木下,那里有一张石匠文森特特别制作的石凳,方便往来的路人休息。然后对老人说:“我先跟沃尔夫和露娜去看看有什么事情,你在这里等我。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离开这张凳子啊。”

老人双眼对着自己的孙子,但是视线却落在他身后的某处,消瘦的脸颊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文森特,帮我照看下爷爷。”红发少年对着石凳后面一处简陋的工房喊道,正在敲打一块石头的石匠转过身,笑着点头。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克莱恩询问到,棕发少年指了指西边的山丘,“波莉姨妈让我们去山上摘些满天星,她要给女神做个花环。”

“那我们出发吧。等下我还要帮父亲打一个铁环,明天祭典上面要用。“克莱恩看着西面的山丘,太阳已然落下,但是黑夜并未降临。夕阳沉入地底以后依旧执着地想要照亮整个天空,但是那红色的余晖只能染红西边山丘上的一小部分。深紫色的夜暮从东边漫过来,带着阵阵凉意。

“我们会不会找到龙骨?”露娜兴奋地说,她秀美的脸蛋红得就像是天边最后一点霞光一般。

“我们不会去那么远的,而且龙骨荒原上也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龙骨。”沃尔夫严肃的回答,完全不在意妹妹一脸的失望。

失望的露娜把脸转向了克莱恩:“你说呢?真的有龙这种怪物吗?”

“他们不是怪物,露娜,他们是世界的神灵。”克莱恩认真的说,从小祖母就给他讲过那些关于龙的故事,每次在摇曳的烛光中,祖母那张虔诚的脸就给他一种 感觉——这是真实的故事。当他长大了一些后,明白了那些所谓的龙的故事或许不全是真实的故事,但是祖母那些每夜陪伴他入眠的故事去总会影响他,敬畏着龙, 敬畏着这种被人们称为神的存在。

“省省吧,那不过是人们编的故事。”沃尔夫一脸不屑的说到。虽然那些故事也曾经伴随着他入眠,但显然他不像克莱恩一样把这些故事听进心里面,“真正的传奇是那些骑士的故事,就像白骑士安德鲁一样。”

克莱恩知道沃尔夫的目标是成为骑士,但是听大人们讲,沃尔夫以后更可能成为领主而不是骑士。至于他自己,倒是可能成为沃尔夫的骑士,不过相比起沃尔夫口中的安德鲁,他更喜欢那个流传在旅馆和酒肆中的另外一名骑士——黑骑士。

黑骑士是王国里面的另一位传奇,和国王的白骑士安德鲁爵士不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他总是在黑夜中出现,出现在那些应该被王国律法惩治,但却未被 惩治的人面前。他和自己的随从会将这些人的罪状一一罗列,然后询问对方是否伏法。如果对方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们会给这些罪人三天的时间到教廷自首忏悔并服刑。如果对方的答案是否定的,又或者三天里没有前去自首的话,黑骑士会举起自己那柄由龙骨做成剑柄,剑托点缀着黑曜石的萨菲尔钢剑,在月光下斩掉罪人的头颅。

有无数的人声称自己见过黑骑士,但是他们每个人对黑骑士的描述都大相径庭。有人说他带着一顶镶嵌着黄金面甲的黑色头盔,也有人说他根本就没有头,颈上只有一缕缕的黑烟;有人说他身披的黑色铠甲是用龙翼做成的,在夜晚都能发出一股让人觉得寒气逼人的光,也有人说他的铠甲是天上陨石熔炼后打造而成的,即便 是在冰冷的北地也能融化那些万年冰封的山脉;有人说他骑着一匹比两个男人加起来还高的黑色战马,嘶鸣的声音可以震碎艾米亚山脉坚固的岩石,还有人干脆说他 骑的不是马,而是遥远的过去从东方被人带来的神灵——龙。事实上到最后,这些传言没有一个得到过证实,所以在吟游诗人演奏关于黑骑士的歌谣时,他们总是会在最后加上一句“这些故事宛若梦境,是否要相信,决定在你自己愿不愿意入睡”。每次听到这句歌词的时候,克莱恩总是会想起自己祖母在烛光下的那张脸,还有那些无人能找寻到的神灵的故事。有的时候克莱恩甚至在想,或许黑骑士就是那些覆盖着黑色鳞片的神灵。

他们三人已经爬上了山丘,满地的帕帕维尔花正在盛开着,克莱恩带着领主的儿子女儿小心的穿越那片白色红色以及紫色的花海,走进了山顶的黑木林,穿过那片黑木林,就能到达那片满天星花海。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黑木林的树木在夜幕中伸开了自己的枝桠,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克莱恩不是第一次夜间穿越 黑木林,整个城堡中只有他敢在阳光湮灭后徒手穿越这片神圣的树林。每次他在晚间走进这里,都会感觉到一种静逸的气氛,但是今天却反常的让他心神不宁。平日里看到的那些树木无非像是田间用来驱赶乌鸦的稻草人一般,只会呆板的看着他走过,但是今夜,他却感觉这些树木像是要吞噬掉他们的野兽一般,凶狠的透着暴戾。

然后,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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