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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远兮,前面还有好长的路需要我走。现在我一个人在路上,没有伙伴,没有安慰,一个人吃着包子,喝着冷水,不知什么时候,嘴巴里开始上火,舌头上出现口疮,很疼。我感到嘴唇很干,用舌头舔一舔却干得更厉害,甚至裂开一道道小血口,因为怕疼,我不敢张大嘴巴。
虽然路上有休息时间,但我的两只脚上已经磨出了水泡,很大的水泡,我想过用东西挑破,可又怕挑破更疼,只好放缓脚步,慢慢地走,我希望水泡被磨破就好了。右脚上的水泡严重些,所以右脚瘸的厉害。
忍吧,只能强忍着,说是忍也不算忍,身上的痛苦很快便被心中的信念所抵消。我信念我现在受得苦都是值得的,我相信,我会抵达另一座城市,到达另一个城市,我就是胜利者。
在某些执念中,我一直会坚持自己目标,直到胜利,以前是,现在也是。
其实路上并不是枯燥无味的,路上有很多可爱的东西,我以前都没有见过,比如路边的鲜花,路边的野果,还有一些探头探脑的小动物。还看到很多矿泉水瓶和易拉罐,我有心捡起来当废品卖掉,又打消念头。我觉得自己是去另一个城市找工作的,不是拾废品。
看着地上的塑料废品,我不禁感叹,那些在城市里转悠的拾荒者要是来这国道上走走肯定收获不小,这两边的路沟里到处都是饮料瓶子,够他们换不少钱的。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公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公车上有的某个车窗口内飞出一个铝制易拉罐,砰地一声咋在我脚边。
“哎呀!!”有声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是我的声音,事实上我一声没吭,但我确实听到有人“哎呀”了一声。声音很细,像小孩子,
莫名其妙,我想也许是幻觉,就没有多在意,迈出脚步继续前进,不久后,我接连不断地看到一些恐怖的东西,有被丢在荒外的死小孩,还有一些死猫死狗,车祸后洒在路边的干涸血迹令人触目惊心。还看到泥草丛中一些烂皮鞋,血衣裳,看到这些东西,我心里会一阵害怕。
想到刚才那声莫名其妙的惊呼,心中一慌,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直冒到了头顶。我架起手中的铁条,小心谨慎起来,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注意集中。
天还是黑了,我相信,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鬼怪,纯属吓唬自己罢了。由于夜里没有地方住,我就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很快,我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那里距离公路不远,是一片没有杂草的空地,空地边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我就睡那块大石头上。心里有些害怕,因为我不知道夜里会不会有吃人的野兽或者毒蛇,战战兢兢地睡着后,期间有好几次被夜间的寒意冻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事实上路途中危险的事情并不多,沿途除了呼啸而过的汽车,并没有那些让我心里真正恐惧的东西。
直到天亮了,我感觉自己又难受,又困,又冷,为了照顾自己,我没有急着赶路,于是在暖洋洋的头午阳光下又睡了两三个小时。
第二个白天,我走的很慢,因为脚上有泡,身上也不舒服,火气让我嗓子有些疼。我心里明白,这是发烧的前兆,但我心里不害怕,我认为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在家里的那个懦弱的我了,我手中有剑(铁条),现在是流浪剑客,我可以唱战歌(国歌),是勇敢的英雄,发烧是无法打垮英雄的。
我边走边歇息,第二个白天接近傍晚时,天忽然起风,看样子这次真的要下雨了,太阳很快就落入了地平线,月亮露了露脸就藏进乌云里。
我身上被风刮得有些冷,走过一片油污,我看到油污旁有一件脏兮兮的破皮袄,那个皮袄应该是世界上最破。最烂的皮袄,上面沾满了腥臭的油污,我猜想应该是哪个司机师傅修车时穿的,因为太破太脏了,就扔掉了。
虽然身上有些冷,但这破皮袄也太恶心了,我又不是乞丐,才没有想要用这么肮脏的东西来御寒。我撇撇嘴,用手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得朝前走,希望在暴风雨来临前找到一处避风港,只要能把今晚熬过去就好。
我缩着脖子往前走了一里路,可风越来越大,身上就越来越冷,气温急剧下降,我冷的直打哆嗦。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我想控制都控制不住,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又硬又冷,那种发抖我从来没有过,我心里害怕,上牙磕着下牙,嘴巴合都合不上。我真的害怕了,我认为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被冻死,实在是太冷了。这时候,我才想起身后一里处的那件破皮袄,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硬着头皮往回走,我要去拿那件又脏又破的破皮袄!
我往回走着,天越发的冷,天越冷我就越想那件破皮袄,我越想那件破皮袄我脚下的速度就越快,我脚下的速度越快,风吹在我身上就越凛冽,风越凛冽我的身上就越冷。
风中夹杂着冰凉的雨滴,我咧着嘴,嘶嘶得直抽着冷气儿,身上真的太冷了,冷的我哭都哭不出来,我由慢走变成快步,由快步变成快跑,由快跑变成飞奔。
破皮袄,我眼睛里,脑子里只有那件破皮袄。
一里路不长,我用很快的时间就到了,那件世界上最脏最破的破皮袄还静静的躺在那片黑乎乎的油污处,我冲过去,什么都不顾了,握住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把它抓起来,抖掉粘在上面的水珠,紧紧地裹在了自己身上。破皮袄有很大的味道,除了以前主人的汗臭味就是一团一团的油垢味。但我不在乎,很快我就感受到那件袄给我带来的温暖,那种温暖,是世界上最舒服的温暖。
几乎当我披上那件破皮袄的同时,天空开始下起倾盆的大雨,雨珠打在我脸上像冰硬的石子一样。我在马路边慌忙找避雨的地方。最开始我先躲在山坡脚一块大石头下,但没多久我就离开,我怕泥石流,这里到处都高耸的小山,而且树木稀少。后来,我躲在马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很快我又离开,小学的自然课不是白学的,从小我就知道不可以到空旷野外的大树下避雨,会遭雷劈。
最后我躲在了一片空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我在石头的背风处缩成一团,用破皮袄盖住头,挡住袭向我的雨滴,耳边电闪雷鸣,狂风怒嚎,像末日电影里的场景,简直恐怖极了。
我紧紧地咬着牙,透过破皮袄上的黑色窟窿,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大吵大嚷着我是死不了的!想起以前看过的动漫,我不禁怒号:“我是不死凤凰一辉!我吃过恶魔果实!!我有不死之身!!”
因为没人听到,我想怎么傻喊,就怎么喊。给自己装胆不说,还锻炼勇气。
有句话叫做强雨不耐,什么意思?就是说,暴风雨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很快就会迎来狂暴后的宁静。就像发脾气的人,狂摔乱砸后,会忽然疲乏无趣。乱吼乱叫的人,很快嗓子就会变得沙哑,哑到没法出声了。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一声也吼不出来;与此同时狂风骤止,雨水终究还是停了。
应验了那句,强雨不耐。
我在石头下缩着,身上已经被完全淋透,浑身打颤,冷得不得了,雨水把我身边的石头淋的冰凉,我把破皮袄从头顶放下来望着天空,天空已经放晴,星星月亮都变得格外皎洁明亮。我猜测现在的时间大概会是夜里九点多,预计大雨整整下了一个多小时。
我披着破皮袄从石头下落魄地走出来,整个人落汤鸡似的,身上又黏又湿,我的脚很麻,脚底的水泡已经被雨水泡地没了知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鼻子像堵住了两个塞子。脑袋发烫,一阵阵头晕目眩,我知道自己真的发烧了。
身上湿漉漉的,我却不舍得脱下破袄,那样更冷,我就那么湿乎乎的穿着,贴身的湿衣服被我自己的体温体熨热,潮乎乎的黏在身上。
虽然雨停了,风还有,不是太大,凉凉的吹在被雨水濡湿的头发上,我心里暗暗庆幸,幸得是南方的夏天,若是北方的冬天,自己恐怕真的就冻死在这荒郊野外啦。我披着破袄在那块大石头上坐下身,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得迎望着天空的星星和月亮。心里忽然一阵阵郁闷,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如果在家多好,自己怎么突然跑到这种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四处环望一圈,没有一点人烟,荒山野岭,除了一条国道再没有人的踪迹。
说真的,我现在很害怕,很害怕自己性命丢在这荒郊野外,我心里一直打着问号,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虽然知道是去另一个城市找工作,可我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认为自己又在做荒唐事了。想着要不要回去,可回家又能如何,被爸爸妈妈批骂一阵,继续被人鄙视吗。
不可以,我轻轻摇晃着脑袋,给自己打气,自言自语说:“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往回走,往回走也不可能了,离开牛市太远了。”
我在石头上坐着,眼角的眼泪和头发上滑下来的雨水一起滴在手臂上,我在心里哽咽:“哭吧,好好哭一场,现在没人心疼你,哭完了就好好照顾自己。”
想着,我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冰凉的包子含在嘴里,包子很乏味,有一种苦辣的味道在里面,把舌头隔得很疼,我边嚼包子边喝水,边喝水边哭。我当时觉着,虽然我现在是这幅又疯又傻样子,没人会瞧得起我,但我不能瞧不起我自己,我一定要做出一番让别人敬佩的事情。
我就这样想着,吃完一个包子,却再也吃不下第二个,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厉害,我想吐,双手按在一块石头上呕几下,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只呛的两眼泪汪汪的,鼻涕也邋遢的流出来。
我披着破袄坐在石头上张着嘴巴大口得喘气,像个傻子一样吐着舌头哭叫,不是我伤心,是这样我很舒服,荒郊野外没有一个人,谁也不会看到我的怪模样。
“啊啊啊啊!!!”我大声嚎叫,叫的很难听,很恐怖,连我自己听着都害怕,叫的声音不由得小起来,我害怕把鬼招来,或者把一些豺狼虎豹野兽什么的招来。还好周围没什么动静,我最害怕鬼了,虽然没见过,可一想到那些电视里的鬼样,我心里就害怕的紧成一团。
其实我胆儿特小,在家里我走没有路灯的巷子都害怕,现在居然在这荒郊野外,幕天席地了两晚上,一时间,脑海中的山村老尸,荒野腐尸,吊死鬼,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无头女鬼,无脸女僵尸……
我越想越紧张,就越想看四周越发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看着枯枝烂叶刷拉拉地四下乱走,心里一阵阵发毛。
但其实我知道是风声,但依然害怕。
我哆嗦着,心里纠成一团,右手紧紧握着身后的铁条,这是我的剑,我握着铁条心想,来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人样,和鬼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谁吓到谁还说不定呢,我现在是遇鬼杀鬼,遇魔杀魔,我翻着白眼,呲着牙,认为自己就是地狱死神。谁都别想惹我!
就在我握着铁条紧张害怕的时候,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女孩问我:“没事吧?”
我愣了一下,脑袋嗡地一声仿佛要炸开,整个人像根冰棍一样僵住了。
“是…是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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