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箱型车快速地穿过第七学区的街道，向着学园都市的外围急速奔驰。
“没想到你居然是云川的部下。”
布束砥信从后车厢里拿出备用的衣服换上。虽然不是自己的尺码，总比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满是臭味的制服来得强。
“失礼了。不过，在下在今晚之前，也不知道您原来也是听命于‘那位大人’。”
千秋将长刀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布束一边套上衣服，一边回想云川之前你说的话。
要得到Queen和Rook。Queen的话，应该指的就是食蜂。Rook的话，原本以为指的是御坂美琴。现在想来，国际象棋中的Rook本来是一对的，但云川那时却说的是Rook而非Rooks。看来，另一只已经到手的Rook，就是林崎千秋吧。
“那个人，是故意把你安排到食蜂身边去的吗。能够不被食蜂操纵，同时又能取得她的信任，还能恰到好处的弥补她防御不足的弱点。真是煞费苦心。”
“是还是不是呢。”千秋闭上眼睛，将手放在胸口上，露出平和的表情。“是那位大人的话，或许确实有这样的手段。但是在在下看来，一切都是不过偶然的集合而已。如果真要是那位大人的安排，无论是护卫食蜂女士也好，或者拯救惨遭屠杀的克隆人也好，哪一边在下也不会觉得讨厌。正如在下的剑一样，无门无派，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挥动罢了。”
“先不说这个，食蜂知道这件事吗？”
“在下没有提起过。但是也不打算隐瞒。而且，如您所说，‘明镜止水之境’确实可以抵挡来自外部的精神干涉。武者的境界是‘空’，‘空’意味着对于外来的事物不设置防御，但同时自身也不会被外来的事物所改变。因此，如果想要窥探在下脑海中的内容还是做得到的。这一点，食蜂女士自己也了然于心吧。她并不是轻易对他人付出信任的人。而在下，也有着这样的自信，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千秋握紧了手中的刀。这就是所谓的强大而且单纯吧。布束心想。不过，这样一来，局面就更加复杂化了。云川除了布束之外，还在食蜂的身边安插了这样一枚棋子。而且，既不告诉林崎千秋布束的存在，也没有告诉布束林崎千秋是自己人。这样的安排，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担心那位先生的话大可不必。”千秋将布束的沉默解读为对浜面伤势的忧虑。那位医生的能力非常优秀，也曾经挽救过在下的生命。交给他的话，在下可以担保那位先生不会有性命之忧。”
“Seriously，你那时候出现的时机真是好到不可思议呢。”
天才少女眼里露出锐利的光芒。千秋不禁苦笑。
“瞒不过您呢。其实，在下本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想来也是。让我被木原抓住，然后由你进行跟踪，找出对方的根据地。这才是云川芹亚原本的计划吧。虽然说得天花乱坠，其实这才是把现金卡的事情捅给风纪委员的真正理由。让我能够顺理成章地落入木原之手。换言之，我是早晚要落入对方手中的人，知道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
终于多少看懂了那个女人的布局。
“归根到底，this round不过是彼此的试探。对方在试图找出我方的幕后，我们也在试图找出对方的幕后。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按计划进行下去呢？”
“非常抱歉，是在下一时冲动铸成大错。”千秋低下头去，但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悔恨之色。“但是，如果再让在下选择一次的话，在下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毕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先生白白地牺牲生命。”
布束颇有兴味地端详着千秋。“是啊。如果是云川，为了大局，那种程度的棋子即使弃掉也无所谓。但是在现场的是你。However，接下来云川打算怎么办呢？我这条线已经断了，现金卡今后也不可能继续发下去了吧。”
“离Stalemate还早得很呢。”【Statemate：国际象棋术语，无子可动的僵局。】
车厢里忽然响起云川芹亚的声音。布束按亮车厢壁上的视频通讯器。原本以为是关着的，结果只是没有打开显示器而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在通话状态。逐渐亮起的荧光屏上显现出“Sound only”的字样。
“不愧是天才少女，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角色。值得夸奖。”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窃听这种跟踪狂的癖好。”
“嘛这也是一种职业乐趣啦。不过，你所推理的也不能说是完全正确。”
“愿闻其详。”
布束刚一开口就开始后悔。自己又被对方的步调给带着走了。云川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能小看。
“就拿把现金卡的消息捅给风纪委员这件事来说好了。如果你被木原抓住的话，‘计划’自然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发展。但是，如果你没有被木原抓住的话，局面将会怎样发展呢？”
明知对方在诱导自己，布束还是忍不住陷入思索。这也算是科学家的天性使然。
“风纪委员会插手调查现金卡的事。当然喽，你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抓住的小角色。局面会陷入僵持。如你所知，超电磁炮【railgun】的身边有两名非常活跃的风纪委员。如果她们陷入困扰的话，超电磁炮【railgun】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迟早她一定会找上散布现金卡的你，不论过程如何变化，你们的会面是棋盘上必定会发生的Transposition。” 【Transposition：国际象棋术语，通过不同顺序的棋步，走出相同的盘面。】
“刚才已经见过面了。”
“我知道。她偶然发现了Skill out跟踪你的计划。计算之外的偶然因素，使得必然发生的事情大大提前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本来就没有对着计划按表操课这种事。没有哪一局棋是完全按着棋谱来下的。无论多么绵密的计划，实际操作中也会出现意外。
不过，你要明白，所谓的计划，就是为了应对各种可能的情况的，开放性的存在。也因为如此，绝对不会是单一的。你被‘木原’抓住也好，跟御坂美琴见面也好，都是‘计划’的结果之一。即使你被抓住，我也有其他的办法将御坂美琴牵连进来。”
“你很执着于御坂美琴呢。那孩子真的有Rook的价值吗？怎么看都是少不更事的初中生而已。”
“之前我说过吧？这个棋局，如果没有食蜂操祈和御坂美琴的参与，我们将没有胜算。想一想好了。我们的对手，至少拥有多达两万的克隆人大军。撇开她们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对各种武器的熟练掌握不说，单单是我们要保护的人变成与我们战斗的对象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陷入绝境。要扳回这个劣势，御坂美琴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如果是御坂美琴要摧毁这个计划，那么，御坂妹妹们就没有出手的理由。那可是‘姐姐大人’啊。换言之，御坂美琴这枚棋子，可说是最为强大而且难以阻挡的Major piece。有了她在台面上横冲直撞，我们就可以掌握住整个局面的主动权。” 【Major piece，国际象棋术语，强子，指Queen或Rook这种威力大的棋子。】
“即使如此，对方也可以让御坂妹妹之外的人消灭御坂美琴吧。”
“确实如此。但是，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御坂美琴受到学园都市高层的重点关注。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好像和她的家庭有关。如果她受到伤害，会有人必须承担重大的责任吧。出于这一点，即使要对她出手也会投鼠忌器诸多顾虑。也正是因为如此，木原幻生才想尽办法要把她排除在这次的棋盘之外。
‘幻想御手’和‘乱杂开放’就是一个例子。当克隆人的谣言传开之后，木原幻生甚至不惜利用救人心切的木山春生和自己的孙女，制造出类似‘幻想御手’和‘乱杂开放’这样的大事件来分散御坂美琴对于克隆人计划的注意力。当然，幻生不会真的蠢到使用‘乱杂开放’导致学园都市崩溃。但是御坂美琴就是具有这种程度的价值。可以说，她决定着这场棋局的胜负也不为过。”
听完长篇大论的布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Thank you，能够如此详细亲切的说明。原本连计划的目的都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的‘军师’，竟然一下子跟我分享了这么多的细节，不是全无目的的吧？”
“和聪明人沟通就是方便。既然你已经认识到御坂美琴的价值，那么接下来，今晚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完成。”
“真会使唤人。那么，是什么事？”
“要让御坂妹妹们无法对御坂美琴出手，必须先使她们建立起不可侵犯‘姐姐大人’的观念。换言之，必须使她们与御坂美琴之间建立起‘感情羁绊’。可是，御坂网络里的妹妹们，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见过御坂美琴。为了这个目的，必须先获取一名克隆体。”
“说的倒是简单。对方也会防范着这一点吧。”
“今晚例外哦。别忘了，超电磁炮【railgun】可是刚刚从你这里知道，自己的基因可能被用于克隆人计划。了解到这一点的她，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樋口制药的研究中心。她能想到的只有那里吧。”
“正解哟。对方也一定会想到这一点。研究中心的数据必须尽快消灭。最快的办法的当然是强行炸毁，但那样一来等于是不打自招。所以必须进行直接的数据清除作业。而最能有效率地完成这一点的，莫过于他们手中的那两万名‘缺陷电气’【radio noise】。”
“Wait。对方也知道我们的目的吧。会那么容易上当吗？”
“会。”云川芹亚的声音充满了愉快，仿佛正要去参加一场有趣的游戏。“要说为什么，因为这就是他们设下的陷阱啊。”
泰瑞斯缇娜交叉双臂，观察这眼前的监视屏。被切割开来的各个小画面里，显示出了四名‘妹妹’的身影。
刚刚收到了数多那边作战失败的报告。一开始就说了，现金卡的事情，无需过度应对。真正重要的，是这边。
这么明显的圈套，对方一定已经注意到了。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极具价值的诱饵，没有理由轻易放弃。
“那么，今晚的幸运色是红色。”
她摇动起手里的巧克力豆筒，一颗巧克力豆轻轻落入她的掌心。
是如血一般鲜艳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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