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少女身后半步，斯图尔特在综合楼一楼大厅的显眼处见到了今天的面试安排。
“你在我前面呢？”
杰西卡伸手按着纸张，微微欠身，稍稍欺前。
指尖一路下滑，在他俩的名字旁停下。
“差了三四个？”
斯图尔特本意想凑过去看，但想着这样的便宜还是不占的好。他往侧边迈了一步，背着手找到了名单上自己的名字。
少女回头瞟了他一眼，看出了他在这种时候的拘谨。
心里的情绪混杂着安定与失落。
她能隐约感受得到少年镇定大度下不时为自己考虑，替自己留好所有回转余地的心境。
起初是对他能做到如此平衡拿捏的好奇。
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绅士而言，女性大抵是他们功勋墙上最亮眼的那一枚奖章；在她这样的条件面前，能做到言辞里的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平静以对，实在是殊为难得的事情。
典型的反面教材就是伊沃·蒙塔克同学。
然后是得知他明明知晓自己身份之后，仍然待自己如初的不解。
少女轻轻揉搓着墨色的碎发梢，手指卷曲着，作思索状慢慢地蹭着右脸颊。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猜测……那他这般守规矩的面具之下。
杰西卡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得真多啊，斯图尔特……
饶是她已经活了二十多岁，竟也不能准确抓住他那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这点从他跟她谈话的态度里其实可以读出来。
在不破坏她观感的前提下不时做出轻佻的举动，又及时保持必要的社交礼貌，确保自己不至于最后引起她的反感。
可见他真的很想接近她，也真的很在意她对他的评价。
她想起了面对看似包容体贴，实则对她的独立自强感到难以控制的记者先生，瑞秋·格莱斯顿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离开。
他是在担心自己会成为那样的男性吗？……或者说，他是在告诫自己保持对另一半的尊重吗？
诶呀，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
少女的心思回转。
她直起身，转向斯图尔特，朝他微笑。
“……”
“怎么了？”
少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但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斯图尔特。
心底闪过一丝落寞。
她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哦。”
虽然前世对他了解不深，但从同事与对手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这名少年的家境与学识完全符合世俗社会对与她理想婚配的要求。
不管按照是人类这边，还是她那边的标准……他的这个柯林公爵，很久以前曾经是如今意兹尔王室的某一个分家。
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贵胄之后。
而且，他也是极少数让她完全无法讨厌，心底认定值得信赖的异性。
只是……
如果这一世她没能调查清楚精灵对人类的开战理由，那么她最后还是会成为他的敌人。
尽管从追查的那个邪教中找出了某些值得在意的东西，但这些信息所能拼凑出的线索不足以少女找到突破口。
或者说，将开战的内幕与这个邪教绑定起来。
在沉重的未来面前，她纵使有这样的猜测，也不能妄下定论——在没有决定性证据之前，又有谁能够将她的判断当作答案？
因为这不是过家家。
而是铁与血的战争。
……是要死人的。
她能想象得到，意兹尔战败后的某一天，自己会颤抖着用刀捅进他的胸膛，然后再毫不犹豫地旋转半圈。
任由狂风呼啸，最后的卿影，以旧日光鲜的勋贵身份尽没于历史长河。殷红的鲜血濡湿他的白衬衫，与她那做工精致，衬出少女脖颈修长的的奥索乐海军特殊尉官制服。
他会躺在自己的怀里，一如过往温雅的样子，淡笑着垂下本想为自己拭去眼泪的手。
她会用他们人类早已破损不堪的深蓝色白蔷薇旗盖上他的遗体。
也许那天的雨会很大，雨水会将泪水冲刷洗净。
“——！”
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近。
大约是今天组织的游行，打着横幅与旗帜的游行者们走到了综合楼下。
斯图尔特心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杰西卡的神情看上去略微低落，但眼见少女似乎没有太难过，便轻声道：“今天外面好像有游行。”
杰西卡回过神来，淡淡笑了一下：“可能快放假了，所以刚好挑了今天吧？”
她转过身，看到窗玻璃外游行者打着的横幅内容。
神情转瞬怔愣。
“……”
斯图尔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横幅上面的内容写的是。
“……抵制特里托革尼亚计划，精灵是人类的敌人。”
将这句话，轻声用意兹尔语念了出来。
话出口的那一刻。
她站在原地，本想扭过头看斯图尔特的反应。
但只是稍稍侧头，便又飞快地转了回来，微微垂眸，双手十指交叉。
面试进程明显被干扰的学生联合会此时安排了巡查组的同学，去引导进行游行示威的组织者们往校园的其他地方走。
于是手臂上戴着肩章的巡查组成员从大厅的教室里不情愿地推门出来，一边说着“借过”，一边与他们擦肩而过，往大门外而去。
大门被推开后，外面的嘈杂声又大了几分。
“现在这里在进行面试！”少女听到巡查组的同学喊道，“麻烦你们尽快通过！”
后面的话听得并不真切，也许与人多有关。
也许与心中泛起的波澜有关。
她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唇线抿紧的少年，心里对他这辈子突然想加入学生联合会有了些隐隐的猜测。
忘记了自己百味杂陈的心情，下意识地想安慰他。
然而，负责叫号的学长却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哪位是斯图尔特·索兰？”
斯图尔特收回了眯眼看向游行者的视线。
转身笑了笑：“是我。”
“诶，刚好，”学长松了口气，“快到面试你的环节了，跟我来。”
嘈杂声渐渐小了下去，杰西卡隐约能看到游行的组织者走到综合楼门前，在和巡查组的同学解释。
大约是在解释他们的校园游行活动是备了案的吧。
少年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去吧，”她扬起唇角，“不用担心我。”
斯图尔特略一颔首，便跟着负责叫号引导的学长，往综合楼的教室里走去。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杰西卡的微笑渐渐敛起。
***
遭遇了开书以来前所未有的卡文大危机。
上架稿进度遭到了重创。
可恶，需要月票与火卷回血！
请各位读者老爷把手中的月票和火卷狠狠地砸在我身上吧！（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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