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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永洁月火

二十二、永洁月火

俯瞰入目的是一座雄城。

透过银月下振翅的渡鸦血眸,自夜幕上空捕捉整座凛冬城的姿影。在广阔的视野中,城市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活物,犹如数千根触手和血管纠结形成的扭曲生命体。

触手、神经和血管以高塔、神港和龙场为中心,一直延伸到肮脏的贫民窟、热闹的酒肆、阴森的坟场以及无从捕捉的怪物身体最末端。

传播的信息如同血液,混沌城市中的每一个个体,则是庞大生物体内永不停息的细胞。出生,繁衍,死去,窃窃私语,阴谋诡计,喋喋不休。血液由此得以循环,巨物持续新陈代谢,身体随着脉搏节奏而四处明灭、蠕动、嘶鸣。

表针慢慢滑向零点,活动的高潮逐渐过去,但维持生命的基础代谢仍在不屈不挠地进行着。凛冬城发出有规律的呜呜声,宛如熟睡的庞然大物所发出的低沉鼾声,一种没有起伏、单调的、然而含有某种预感的梦呓。

渡鸦的视线特别选定明灭闪烁的一角对准焦点,朝着这一焦点缓缓下落。

摇曳的烛光和色彩斑斓的魔法水晶灯。准备打蜡的酒场和闹得火热的夜店。划分龙场与神港区块的钟楼,以午夜为分界线,港口的码头工人们已经陷入安眠,但这并无阻醉醺醺的酒鬼们,在龙场的夜店里高声喧哗。

人满为患的大型酒场。刺耳的乐器声。寻找下半场而从门外挤进来的冒险者。化着浓妆、短裙下光溜溜地露出健美双腿的舞女艺-伎。从结束营业的店面离开的服务生。行色匆匆的犯罪者,形迹可疑的无辜。

尽管已是午夜凌晨,光月家族名下最热闹的酒场仍在大招旗鼓地招揽客人。一辆豪华的黑色马车俨然以视察领地的架势缓缓驶过,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戴着狐面的光月卑弥呼,以及坐在她对面的、同样戴着假面的某位少女。

或许是察觉到渡鸦的视线,雍容华贵却又青春靓丽不输少女的光月女大公,修长手指将车厢窗帘拉下,令人不禁联想到深海中栖息的突然闭上某个器官的诡美生物。

豪华马车驶远,渡鸦的血眸红光一闪,扇动漆黑羽翼,飞离酒场,追寻乘坐着光月女大公的马车车轨而去。

宛如深海诡物的马车在龙场与神港的交界处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位暗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儿,也就是所谓的半精灵。

半精灵少女穿着大胆暴露,她身披一袭半透明的银白色轻纱,曼妙身材在透明轻纱下一览无遗,脸上戴着与光月女大公那狐面具有几分相似的华丽假面,宛如赴约参加宫廷假面舞会一般,只有精致的下半张脸以及修长的脖颈漏了出来。

光看半精灵少女的下半张脸,便毋庸置疑是个美人,即使银月被乌云所遮掩、却依旧散发着幽光的轻纱更给她带来一股神秘的气质。

半精灵少女向马车上的光月女大公恭敬行礼,漆黑马车扬长而去,渡鸦犹豫片刻,没有继续跟踪,而是在巷道的阴影之中落下,血眸凝视着半精灵伸出白皙纤细的手,叩响地精炼金小屋的木门。

奥莱莎-青镜提着泛黄的鲸油灯出现在木门后,却被半精灵青唇吹熄,继而一道明亮但不致盲的蓝白光辉从她的掌心升起,飘过假面背后的紫瞳,上浮到半空中,静静地漂浮在石墙之间,将半精灵那银白色的长发和蓝白色的肌肤映照得一清二楚。

这是舞蹈女士伊莉丝翠的【永洁月火】,是一道专属于幽暗少女追随者们的一环神术。

永洁月火不仅可以用来当做阅读的光源、寻找某人的方法、指引他人与特定的位置,还可以作为圣光镇压邪物、魔鬼和恶魔,甚至被她的追随者们在诸如幽暗地域之类日光永远无法到达之地充当月光使用。

总而言之,永洁月火在各个方面的作用都与最强的月光无异。

明净的月火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代替被乌云笼罩的银月,闪烁着柔和的蓝白光辉,将它无私的光芒全部挥洒在脸戴面具身披轻纱的半精灵少女身上。

与此同时,漂亮得不像是地精的奥莱莎-青镜,迎着月火的辉华,站立在半精灵少女前,目视对方银白色的长发随风波动,面具下的青唇绽放出温和笑容,在月华下翩翩起舞。

舞至最后,半精灵虔诚地望着宛如月光般的蓝白光辉,慢慢地将双手合拢在胸前,随后轻轻地展开双臂,就像是在向蓝白光辉下的奥莱莎-青镜展开通往光明的怀抱一般,颂唱起来:

“歌颂吧,喧嚣吧,树木,请让月火挥洒于林间小径,照亮归途。

“起舞吧,踊跃吧,花草,用你的香气作为道标,使归乡者不至于迷路。

“平安归来吧,再次回到月光之下,回到树木与花草所生长的地方。

“将幸福撒播四方,用舞蹈、美酒、歌曲和欢笑,升华心灵……愿舞蹈女士的光辉无私地泼洒在你的肩上。”

凝视观察的渡鸦有所明了,尽管是半精灵,但经过将近三个月的调-教,光月女大公总算在暗精灵俘虏中培养出第一位舞蹈女士伊莉丝翠的牧师。

随着歌颂声止,地精奥莱莎-青镜也适时发话:

“祝贺你,玛丽特-夜风,就职幽暗少女的牧师感觉如何?”

“感觉棒极了!”

半精灵少女说完,热情地将地精小姐一把抱住,收集完情报的渡鸦拍了拍翅膀,准备飞走,一只黑爪冷不丁地从它落脚的阴影中伸出,将其紧紧攥住。

潜伏在阴影中的凯撒偷袭得手,他自主使出了吸收掠夺神力的权能,看到日志记录上有数行文字闪过:

“掠夺了渡鸦之王斯托拉斯的1点神力,阴影神座所储存神力达到3点。”

“【阴影神座】所储存神力达到10点时,夜之契约人数上限将会增加。”

“【阴影神座】所储存神力达到10点时,可前往神座之间。”

体内的神力被夺走,渡鸦发出一声凄惨刺耳的尖叫,引起相拥的奥莱莎-青镜和玛丽特-夜风两人注意,而维兰瑟稚嫩却高傲的嗓音也适时响起:

“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敌人是来自九狱的鸦魔鬼,赶紧过来帮忙!”

暗精灵一边喊,一边从下水道井口里奔袭而出,银晃晃的匕首瞄准渡鸦的血眸,孰料渡鸦的肉体急剧膨胀,扭曲成一只黑翼赤爪的人形怪物,从凯撒的束缚中挣脱,用猩红如血的鸦爪挡住了匕首。

时值午夜,季节是盛夏的木之月,凛冬城的街头正以其自身的原理运转着。燥热的空气随着夜色愈深,总算清凉了下来,却又因为突然出现的变故而重新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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