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易
这不是结束，也不是结束的开始，只是开始的结束
——温斯顿·丘吉尔
他推开了门，轻轻关上。洒满了整个房间的金色阳光有些刺眼。头发花白的老人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偏头向窗外眺望。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略显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西德尼。西德尼略略低头，算是行礼。然后他抬起了头，湛蓝的眼瞳里映出老人的脸。
“阿德里安先生，我应约而来。”西德尼开口，“那么容我问一下东西在哪里而您的要求又是什么？”
“上来就直奔主题么？这是作为巫师的习惯还是作为军人的习惯？”阿德里安漫不经心的问道。
“二者皆有，无论巫师抑或军人，时间都是如此宝贵。”
“很久没有看见这么优秀的后生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西德尼回答时皱了皱眉头，长期在【黑塔】的军队中服役让他养成了一切从简、追求效率的习惯，所以他才会在开始就直奔主题。可阿德里安无视了他的话连续问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快。
按照以前的习惯，他恐怕直接施展“精神鞭笞”、“摄魂术”之类的法术自己找答案了，可现在他不能。并非因为尊老爱幼的美德，而是因为眼前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的老头是人类世界的顶级强者，有传言他的实力已经踏入了“封神”的境界。纵然他西德尼是年轻人的佼佼者，仍敌不过时间与经验所积聚出的强大实力。他按耐下自己的些许不满，说，“阿德里安先生，我们还是先把交易……”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阿德里安左手平摊，金色的烈光从他的手心里透出来，然后一团金色的毛线出现在他手里。
“金羊毛。”西德尼喃喃的说道。他的眸子似乎也被那金色点燃，流光溢彩。
“就是金羊毛，传说中可以驱除一切灾厄与诅咒的物品，当然，或许传说有些夸张，但它的价值无可比拟，或许，我有生之年也只有那么一团。”
“我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作为巫师西德尼信奉的是等价交换，此刻他喉咙有些干涩，因为对于未知的紧张和些许的恐惧。诚如阿德里安所说，金羊毛的价值无可比拟，而为了得到这样的宝物，他需要支付多少代价，也许，他根本支付不了这样的代价。
“这个先不提，说说你吧。”阿德里安抽回了手，金色的毛线团一分为二，其中一半飘到了西德尼眼前。西德尼伸手接住，脸色闪过一丝喜悦，却又很快被疑惑取代。
“我？”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抬头问道。
“据我所知，在来这里之前你是【黑塔】的成员，第一线的战争巫师，也是下一任战争序列巫师强有力的候补。你的老师同时也是古典序列巫师的莉莉安奴对你爱护有加。人脉，实力，拥有这些的你再过十几年甚至可以挤进【黑塔】的权力核心。可这么美好的未来你不要，跑来和我做交易，仅仅因为那个不幸的孩子么？严格意义上，你们留着不同的血，她连你的亲人都算不上，为什么要帮她到这种地步？”
“看来关于我您知道的很多啊，这些本该存在于【黑塔】秘密档案之中的事。”西德尼叹了口气，“不过，关于这件事我并不太想提。”
“是嘛。”阿德里安正了正身子，“每个人做事总是有些理由的，你也一样吧。我不会探究你的隐私的，下面要说的，是你要支付的代价。”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西德尼。
“一份契约，有效期…….永久？！”他惊讶的读出上面施法专用的秘仪文字所表达出的信息。以法术构建一个永久契约在他看来是一件几乎不可完成的事情，即使在代表了最高法术成就的【黑塔】里也鲜有人能懂，它甚至比【黑塔】巫师持有的、秘不外传的序列魔法还要复杂。
看到下面的内容，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这份合同，我要在这里做一辈子教师并以阿德里安学院为立场行事？”他试着问道。金羊毛加上永久契约，结果只是让他在这里当一辈子老师？“这一点都不符合平等交换的原则。”
“不仅如此我还打算让你继承我将来的位置。”
“啊？这句话大大出乎了西德尼的意料，“为什么是我？”
“我老了，总要找个继承人，以防止那些家伙可能会做出的事。你很优秀，而若你签下这份契约你的立场也就得到了保证，毕竟没人能在法术的力量下背叛。”
西德尼当然知道阿德里安说的“那些家伙”是谁。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永久在这里服务，我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我要拿的东西的金羊毛。但做您的继承人，我并没有这个信心。而这个学院里也肯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在，让他们做不是更好么？”
“因为我无法完全相信他们，尤其在我死了之后。”
“您怎么会……不对，您应该已经踏入了‘封神’的境界，应该没有…….”西德尼有点语无伦次，在他的心目中这等强者应该没有‘死亡’这个概念。他本以为阿德里安只是不想做院长了而已。
“只要我还是个凡人，我就会有大限。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活不了几年了，在这场与死神的竞赛里，我渐渐落了下风。在我迎来那一天之前，我想把一切都安排好。”
西德尼沉默不语。
“我已经活得太久了，从神话时代（第二纪元）的末年苟延残喘至今，活着与死去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以前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都会在春晓之时的湖心岛上聚会，那时的花开的很灿烂，天空也是一层不变的湛蓝。可渐渐地，人越来越少，终于有那么一年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树下坐了一整天。那些熟悉我和我熟悉的人都已经走了，我与这个世界的牵扯也越来越少，那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他轻轻闭上眼睛，“真的让人很难过。”
。或许是因为信任或许是因为无所谓阿德里安向西德尼说起了陈年往事，说实话他很难懂为什么阿德里安会露出那种难过的神色，仅仅因为一个人么？他是强者他应该不会有这种软弱的表情才对。他心中微微一动，在记忆里似乎每次在他上前线之前有一个女孩都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目送他远去。
他突然间觉得有点难过了。
“别想太多了，年轻人，被时光夺走的东西是不会再回来了。”阿德里安笑笑，好像刚才那个难过的老人不是他一样“那么，决定好了么？”
西德尼点点头。他的指尖渗出蓝色的小球，球体延展出蓝色的丝线落在契约上，最终形成西德尼·卡顿的字样。在字样形成的那一刻，契约上的六芒星无声的旋转，流转着法则的力量。这份契约将维持到他生命的尽头，在诸神的见证之下。
他忽然间感觉自己多了一份沉重感，因为从这一刻起，很多人的命运就会和他纠缠在他一起。无论他怎么做，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为实现心中的那个愿望。
“一半的金羊毛作为信物，而另一半在我死后你会自动获得，这点在契约里已经提及了。你应该不那么着急用金羊毛吧。”
“是的。”西德尼点点头。
“那就好。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你先把家安顿一下，和老师们熟悉熟悉再准备一下教案吧，第一堂课可是很重要的。”
“我明白了。”西德尼点点头，他鞠了躬，然后转身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将那个已到风烛残年的老人连带着阳光一起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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