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学校有趣吗？”
“一点儿也不有趣。如果我够聪明的话，说不定会觉得有趣，可我是笨蛋啊，学校根本没有差生的立足之地。”
“学习呢？学习有趣吗？”
“拜托，那可是学习啊。”
她捂着嘴轻笑了两声。
“那和朋友一起玩呢？”
“我已经厌倦了强迫自己去附和别人的意见，就算是不好笑的事也要笑出来，还是一个人看书玩游戏开心得多。”
“诶，是吗？我对交朋友还挺期待的。”
这么说着，她转头看向窗外，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她眼里的一抹哀伤。
“啊，对了，这个给你。”
我从书包中掏出一本绘本递给她。
“谢谢你，哥哥。”
她露出了笑容，毫无疑问，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笑容。
虽然只有一丝，但这句“谢谢你”确实给我带来了慰藉。
“但是茜还真是和小孩子一样呢，喜欢绘本。”
“唔……”
她鼓起脸颊，似乎是对我说她是小孩子感到不满。
“因为绘本真的很好看，永远都看不腻啊。”
“这样吗。”
……
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也没有找到人生的价值。
我对别人毫无兴趣，不与任何人有所羁绊的生活要轻松许多。
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去探望妹妹，并用节省下来的钱给她买爱看的绘本。
一直都只是随便在书店挑几本平放着的，就连每次买的是否是一样的都不知道，也许买错了连故事都接不上，但是……
“谢谢你，哥哥。”
茜一定会这么说，结果，无论是什么，她都十分高兴。
茜和我不一样，既对生活充满希望，也一定会找到活着的意义。
但这三年来，她却一直无法出院。
要是能改变这一切就好了，和没抱任何希望，不知道活着的意义的我。
对妹妹的怜爱让我常到医院里来。
虽然起初得知路园矩志有个女儿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是否能够相处好，但茜意外的是个好孩子，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对了，圣诞节快到了，到时候和医生说，让她出来玩一下吧。
如果雪积了起来轮椅不能用了，那我就背她吧。
就她一个人的话，无论背着走多远的路都没问题，然后去她喜欢的店里买点她想要的东西。
可以的话，想带她去一间好点的蛋糕店尝尝美味的蛋糕，啊，到时候要提醒她别把奶油弄在脸上才行呢。
……
“圣诞节快到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一边用水果刀削着苹果，一边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街上。”
茜挂着恬静的笑容，轻轻翻阅着手中的绘本。
“只是去街上就可以了吗？”
“嗯，我听医生说会有很漂亮的花灯，你知道吗？”
“我一般都不会在节日去那种地方的……给。”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她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绘本，张开嘴巴。我当即会意，将苹果分成一瓣一瓣的，用牙签穿上，递到她的嘴边。
“来吧，公主殿下。”
待她将苹果咽下之后，又摆出严肃的样子。
“所以说啊，哥哥要多与人接触才行，你这样会让妹妹很担心的，知不知道啊。”
“是，是。那么我们圣诞节就去街上吧。”
“诶，真的可以吗？”
她满脸的不敢相信。
“当然，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不是，可医生会同意吗？”
“我会尽力说服他的，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偷偷带你出去好了。”
“谢谢你，哥哥！”
这是迄今为止，她说的最开心的一句「谢谢」了。
“哥哥，还要，啊——”
她张着嘴，一副撒娇的样子。
“好，好。”
我们一直闹腾到晚上。
“时间有点晚了，和父亲说一下，今晚就留在这里陪你吧。”
“真的吗？太好了，最你喜欢了，哥哥。”
告知父亲之后，我们开始商量起了床的问题。
这个病房只有相对的两张床。
“那我睡那张好了。”
“不，那个……之前那张床的那个大姐姐早上才刚出院，所以被子枕头什么的还没换，所以，那个……”
“这样嘛？”
原本那张床上是一个高中的姐姐，由于我经常来看望茜，一来二去也稍微有了点交情。
“对，对！”
但是，其实就算是早上刚出院，现在被子和枕头也肯定是换了的。
“那怎么办才好呢？”
我故作疑问。
“如果，如果哥哥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和我一起……呜……”
茜红着脸，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到后面更是羞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这么想和我一起睡吗？”
“啊！不，那个……”
茜慌乱地摆了摆手，想要否认，但又似乎是认命了，将被子提到眼睛以下，遮住了半张脸，怯怯地望着我。
“是，我想和你一起睡……”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哪怕是兄妹，到了这个年龄应该也没有同床共枕的了吧，但无奈这是茜的请求，我也没办法拒绝。
“那个……茜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抱着我呢。”
茜像一只树懒一样抱着我，虽然我还挺高兴的啦，但这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我才能放心，哥哥就在身边。”
听了这种理由，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哥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你说。”
“如果，我在某天……离开了，到那时，你能笑着为我送别吗？”
她斟酌了一番用词，最后选择了「离开」这个说法。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所以，她说出的话以及语气中的那一丝无助，让我的内心不禁一纠。
“……为什么？”
“因为，眼泪有时候也并不代表爱呢。”
即便如此，她像是怕我担心一般，还是对我展露了笑容。
“我答应你，但是，不准再说这种话了。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
……
令我担心的是，妹妹的状况越来越差。
圣诞节到了，我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去说服医生，但我们理所当然的没有被允许外出。于是我在探访时间结束后悄悄将她带了出来。
“啊，真的好漂亮啊，茜。”
我背着茜走在挂满彩灯的大街上。
“嗯，很漂亮呢……”
茜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
“这得多亏了你啊，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色。”
我感受着背上若有若无的重量，茜瘦弱的身体即便是和我紧紧贴在一起也很难有实感。
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谢谢你，哥哥……”
她在我耳边轻轻说到。
“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关心我，保护我……”
“就像绘本里的正义的伙伴一样……”
“我才做不了什么正义的伙伴呢。”
我苦笑着回答她。
「我一定会保护你」
漫画的主人公这么说了。
真的好帅气啊，正义的伙伴什么的。
我的话呢，应该只是一个只会逃跑的路人甲吧。
虽会暗自落泪，但仍战斗不断拯救无数。
这样的人会成为大家的中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的话呢，应该只是个一味依赖主角的村民A之类的吧。
肮脏，渺小，一无是处。
“哥哥对茜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啊……哥哥是正义的伙伴，是英雄，比救世主还厉害。”
“随便你好了。”
“嘻嘻，那我们约定，哥哥一定会成为正义的伙伴，一定会保护我的，好吗？”
她伸出小拇指，我微微一愣，然后也伸手勾住她的手指。
“好。”
“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买完东西后，还有好多好玩的哦！接下来就是晚饭了，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会带你去杂志上登的好吃的店，会有一整套好吃的哦，一整套哦，很不错吧，我也是第一次吃呢。你想吃辣一点还是清淡一点呢？”
之后我一直都一个人说着走着。
我会成为英雄。
我会成为正义的伙伴。
我会保护她。
这是我和她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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