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奇瑞进了店，走到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柜台前。
“小朋友，这里可不是育儿所，赶紧回家找妈妈吃奶吧。”柜台后边儿的老店主慈眉善目，笑呵呵道。
莫奇瑞踮起脚，把东西码成一排：带了块头皮的左耳、沾血的、一片大拇指。
他可不是来吃奶的。
他吃死人钱。
“你悬赏了汤姆·杰瑞的命，我把佐证带来了。给钱。”
老店主眨了眨眼，惊讶道：“小孩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偷袭。我身体小，藏他姘头衣箱子里。”莫奇瑞的三白眼冷了下去，“喂，你是不是不打算给钱——”
话未说完，黝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莫奇瑞的头，老店主的笑容越发和善：“哈哈哈哈，那当然了，因为这里是——黑巷啊！”
黑巷，杀人越货之地！大鱼吃小鱼之地！
老店主眼睛越来越眯：“可惜你不是大人，没资格讲条件啊，所以再——见——啦——”
“砰！”一声枪响。
“砰！”两声枪响。
“砰砰砰砰——”
老店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是谁，就被打成了马蜂窝，彻底死透了。
店侧的窗户被砸开，一个络腮胡彪形大汉摆着耍酷姿势，吹了口手枪硝烟，歪嘴笑道：“我可是救了你啊，小鬼。所以，你现在能跟我走了吧？”
“去和这块烂地儿截然相反之城——繁华天堂中心城！”
·················
几分钟前，这个络腮胡急匆匆撞了他一把，看清处他的脸后，就两眼发光，激动问道：“小子，你做狗吗？我是来带你去做狗的！”
他妈的蠢猪。
莫奇瑞很想一拳放倒络腮胡，但可惜体型差太多，打起来肯定是他被开瓢，于是便当做没听见，直奔这家黑店而来。
没想到络腮胡跟来了。
莫奇瑞本来只当络腮胡是买虐的客人，想着，如果自己还没搞到吃的就答应，但得让他先给钱。
结果，络腮胡说，中心城。
做狗！中心城！
咀嚼着这两个词，莫奇瑞像是被电打了一般，尘封的记忆朝他扑面而来。
络腮胡赶忙道：“你记得四年前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吗？莫恩·莫莫。当时，你以两块面包的价格自愿卖给她做狗。现在，她成了中心城第一军团的团长。她派我来接你了。她将是你的养母，你有家了。”说道最后，络腮胡的声音放轻了。
家不家的他完全没概念。但是莫恩·莫莫，他化成灰都记得。
当时他的小姐妈被人搞死了，他便被小姐头子扫地出门，饿成骷髅了，一群群流浪狗和苍蝇围着他转。
突然，这个女人带着一身血，穿着完全陌生的衣服出现了。就像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一样。
她说，小孩儿，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把你的贱命卖给我，别藏狡猾心思，你最多就值两块面包，多了也只能塞进屁股里等发酵，还得脱了裤子请医生来通通肠道。
然后莫奇瑞就立刻把自己卖了。
女人很高兴，抱着他爱不释手，承诺道，虽然他是她的狗，但她仍是他的养母，一定会把他带进中心城，让他不愁吃喝。
——个屁。
女人说的话就是放屁，她很快就拍拍屁股闪人了。
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但是现在——
“我是从中心城来的。莫恩团长命令我带你跨越坎迪亚之墙，去那个有军队、有政府、有吃、有喝的繁荣中心城了。”络腮胡凑到他耳边悄悄道，“那可是，中心城。”
那可是，中心城。莫奇瑞情不自禁地跟着念了一遍。
哪怕之前被人骗过一次，莫奇瑞的心还是颤了一颤。
对，那可是中心城。
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就能引发无限欲望。
公元531年，人鬼出现。532年，坎迪亚之墙竖立，保护人类。但是，由于建造墙壁的特殊材料紧缺，多克帝国决定将部分地区划分出去，名曰英雄之地，承诺会派出军队帮助英雄之地度过难关，直至材料凑齐铸起高墙。
多克帝国的确派了兵。
是在一年之后。
——在人鬼离奇消失后派的兵。
——在英雄之地原住民全被吃掉后派的兵。
而这批兵全是罪犯、黑帮、老弱病残。所以派兵的本质是驱逐。
于是英雄之地成了黑巷。
这段经历被黑巷人口口相传。与此同时，对中心城的向往便到达顶峰。
大家都在说：“黑巷要吃的没有，要喝的没有，治病的地儿没有，全是在吃原住民的老本儿，一旦吃光，我们就完了！一旦人鬼又出现，我们就得当饲料啦！真想爬回中心城去啊，先是给老爷们脑袋开个瓢，割下来扔粪坑里。然后就是吃，喝，玩到死！妈的！”
但大家又说：“好了好了，都是甜心小故事啦，又不是没有猪猡试过翻墙。墙面太滑，没有任何一道缝隙，而且又那么高，怎么可能翻得过去？鸟都飞不过去！各回各窝吧，那些**们等不及要赚我们的钱啦！”
所以大家都断绝了翻墙的念头。
莫奇瑞被一步登天的惊喜，砸呆了，他问：“骗我的吧？不会是她混得连狗都不如，饭都吃不起，来向我讨恩，要拿我的尸体充饥来了？”
话虽说出了口，但莫奇瑞很清楚这次不是骗人。
何必为了骗一只阴沟里的杂种狗，费劲千辛万苦翻越那道坎迪亚之墙？
所以这是真的。
络腮胡也说：“当然不是骗人！我飞过墙，穿过不敏之森，再一路步行赶到这儿，住了两三天才找到你的！”
对，是真的！
莫恩和络腮胡是墙壁内的人。
他们成功出来了。
所以就可以他带进去。
所以莫奇瑞想去。
疯了一般的想去！
哪怕已经被莫恩玩弄了一次，哪怕回去是给她当狗！
莫奇瑞按耐住急速跳动的心脏，盯着络腮胡，问道：“我长得矮，力气小，刚刚是第一次杀人，她那里有什么烂事需要我这种人去干？”
莫恩·莫莫不是个有良心守信用的人，若不是有脏事急需处理，她怎么会时隔多年想起来黑巷的一条狗来？
所以，他要先问清楚是去做什么事儿，然后他就立刻做准备、立刻学习。
不过络腮胡思忖了一阵没有回答。
是很难的事儿吗？害怕他做不好吗？
莫奇瑞在心里盘算着，究竟是什么事儿呢？卖？杀人越货？给器官？啊，如果仅仅是这些，那他一定能做好，毕竟在黑巷里，这些事情犹如家常便饭。
络腮胡突然道：“你在害怕进去之后也是个坑吗？也对，毕竟是个14岁的小孩子啊。莫恩团长之前又给你留下了那样的负面印象···”
莫奇听见这话，恨不能立刻给自己一耳光。
他是个最该去吃屎的蠢猪！
他刚刚说的是什么屁话，怎么让络腮胡理解成那个意思了？
他当时为什么不一口答应？
听络腮胡的意思，不会是反悔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把络腮胡剁了！
别骗他，别骗他！
莫奇瑞快要急疯了。
他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一开口，他就立刻答应！
“她希望你能做一条乖巧的狗。”络腮胡憋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好！”莫奇瑞立刻道。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她这个人说话不好听，做狗什么的是打比方，意思是能听进去她的话就行。我之前一直跟你说做狗做狗的，还挺不好意思的，都是因为莫恩团长说，名字啊长相啊很可能忘，但这句话能让你快速想起来之前的事儿。”络腮胡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好！”莫奇瑞立刻道。
“我们不是要你去杀人越货什么的。我和她都是士兵，正规国家兵，每月领工资的那种。”络腮胡挠了挠头。
“好！”莫奇瑞立刻道。
“她就是希望你能加入第一军团，成为全人类的英雄！”络腮胡道。
“好！”莫奇瑞立刻道。
看样子，成为人类英雄是一件比杀人越货更肮脏的事情，莫奇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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