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幸娘不哭不笑,一直沉默。
这很明显情况不对。
虽然以前刘幸娘就话少,但那是因为她成熟而懂事,不多说话,给忙碌的母亲添麻烦,而形成了习惯,和现在明显的自闭与沉默,完全不是一种状态。
谷之玉想要帮助她,却无处下手。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严十三气冲冲的来了。
时近傍晚。
谷之玉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左边有一张小凳子和两张小桌子,刘幸娘坐在小凳子上,正在其中一张小桌子上练字。
另一张小桌子上,就放着茶水和小零食。
谷之玉时不时剥一颗花生给刘幸娘递过去,她张开嘴巴,沉默的吃下,也不说话,动作很木然。
灰蓝山雀站在谷之玉的肩膀上,倒是叫得勤快,要谷之玉喂它吃瓜子。
‘咚’
严十三推开院门走进来,满脸怒气,刚要说话,就看到谷之玉拿起放在怀里的扇子,指了指刘幸娘。
严十三顿时明白了,收拢了所有的怒气,然后到刘幸娘身边,温柔的和她说了几句话,刘幸娘只是点头。
“....”
“走吧。”
谷之玉起身,走到一边,严十三跟过来,然后压抑着愤怒的声音道:“真是一群胆小鬼,我愿意冲在前面,可谁也不愿意跟我去抓鼍神教的恶贼!”
严十三去找了许多衙役游说,可大家都不愿意,因而让她愤怒。
谷之玉听了,说道:“等。”
“等?”严十三一愣,低头看向谷之玉。
谷之玉淡淡的看着她,说道:“再等等。”
“谷公子,你....什么意思?”严十三迷茫了。
“严捕快,你看刘幸娘.....你也是女子,你能不能想办法安慰一下她,这小丫头,这样沉默下去,要出事的。”谷之玉转移话题道。
“......”严十三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带她去逛逛街?”
“我带她去过,没用。”谷之玉摇摇头。
严十三道:“你一个男子,岂能明白女孩子的心意,我带她去吧。”
“嗯。”
“....”
两人稍稍沉默,严十三道:“谷公子要我等,我就等着,我相信你。”
谷之玉没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抬头,看向了屋檐,屋檐挡住了一半的夕阳,以至于阳光并不刺眼,可以直视。
严十三见状,也只能暂时放下此事,她相信谷之玉,而且自己现在哪怕再愤怒,也的确拿鼍神教没办法,她想,谷公子叫她等,一定是有道理的,那自己应该配合他,而不是给他添乱。
而且,刘幸娘的事,的确不是小事。
于是严十三便牵着刘幸娘出门逛街去了。
谷之玉看向刘幸娘的练字帖,上面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徐澈要找刘幸娘玩,而刘幸娘说的话:“练字不可半途而废。”
“哎——”
谷之玉长叹一声。
.......
晚上时。
严十三带着刘幸娘一回到谷之玉的房间,就不满的说起来:
“本来说给幸娘和我自己买几件衣服,谁知道居然涨价了十几倍,我只能给幸娘买了两件衣服,幸娘,去换给你家先生看看,看好不好看。”
刘幸娘沉默的去换衣服了。
毕竟家里多住了一个女孩子,不太方便,所以谷之玉就将房间分割出去一部分,挂上了帘子,里面作为刘幸娘的房间,也给她买了床。
谷之玉疑惑道:“为何如此夸张?”
严十三道:“都是该死的鼍神教,那掌柜的说,鼍神教突然要收大量的布匹,以至于全城缺货了,各家只剩下一点,不得不提高售价。”
“哦。”谷之玉点点头,而后说道:“走得累了,来喝口水吧。”
“谢谢。”严十三端起水杯,刚想连喝几大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改为小抿。
谷之玉笑了笑,说道:“严捕快,天色已晚,要不就在我这里吃吧,我定了咕咚羹。”
“额...那我就不客气了。”严十三听了,不由得唇齿生津,有些难以拒绝。
咕咚羹,火锅,因为往沸汤里下料时,会发出“咕咚”声,而得了这有趣的名字。
火锅一个人吃,自然是没劲的,而且严十三公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去享受美食。
所以此时,严十三一想到那冒着热香气的咕咚羹,顿时就嘴里冒口水了。
刘幸娘换衣服出来了。
衣服很漂亮,但她一张小脸冷漠,让人难以欢喜。
严十三只能蹲着身子,去极力的夸奖衣服漂亮,刘幸娘更漂亮,可惜没有得到小姑娘的回应。
谷之玉对此,也是无奈了。
...........
三月十八,神鼍食花,先化为人,再封天神。
这四句话,就概括了那一天的流程。
半下午。
百姓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去看了。
不管怎么说,即便他们不满鼍神教,却也不得不给鼍神面子。
因为鼍神教或许是坏蛋窝,但鼍神却是真鼍神。
哪怕鼍神放任他的手下害人,哪怕神鼍还会吃人,到了这时候,普通老百姓,也不敢不卖鼍神一个面子,得罪了神仙可就完了。
有鼍神教神卫维护秩序。
众人有序出城。
谷之玉和徐实站在两边,把徐澈和刘幸娘安排在中间护着,严十三在前面开道,还有谷之玉周围邻居,大家聚在一起,朝着城外的神鼍圣山走去。
秀记县东有几座矮山,原本无名,后来因为鼍神佛子要在这里飞升,所以其中一座,便口传为“神鼍圣山”,当然只是口传,这名字没有上报朝廷,便没有官方的名字。
秀记县百姓,和外县一些看热闹的人,都聚集在神鼍圣山的山脚下。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鼍神教合作了一些商人,在这里卖凳子、食物、水、玩具等。
不过百姓们本来就交了很多钱,而且也知道他们的套路,所以除非是孩子闹得厉害,亦或者有特殊情况,没人愿意再在这里花钱,都是自备小板凳或者是席地而坐,也带着水和干粮。
谷之玉看向严十三,对方明显心情不好,此刻沉默着看向一个方向,眼睛没聚焦,是在发呆。
严十三因为几次去游说衙役的事,以至于受到了县衙同僚的排挤,连她上司赵班头也强制的给严十三放了长假,以至于这姑娘最近极其郁闷。
谷之玉再看向刘幸娘。
刘幸娘此时正举着书,沉默的看着。
刘幸娘旁边,小天才徐澈拿着一本对子书,上面写了很多对子,供读书人练习对对子。
徐澈很有天分,吟诗作对不弱于其父,只是见识和经验少些,再过几年,或许能追赶上其父。
徐实也拿着书看着,看的是上一次乡试的策论汇总,他尤其喜爱上一次秀州的乡试解元的文章,曾跟谷之玉说,到了京城,要去拜访那人。
谷之玉收回视线,看向远处。
鼍神教的神卫们正在忙碌,把一块巨大无比的红布,两角用绳子绑住,然后竖起两根又粗又高的柱子,绳子从柱子上方绕过,下面有人拉绳子,将红布一点一点的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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