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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记录者与术师

第十二章.记录者与术师

年轻男人等我头晕好了一些,才接着开口。

“话说,这都认识三四天了,你也不问问我的名字什么的?”他说。

“他叫默渊。”莉莉娅见我好了些,帮着回答道,“……虽说来路不明,但心地还算善良。”

“善良可不一定。”名为默渊的年轻男人耸了耸肩,“不过,厨艺挺好。”

虽然不知道这两点有什么关联,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而且说的是实话,我也只好赞同地点点头。

“话说。”

他看向我,顺带收拾起了碗里只剩下油渍的瓷碗,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拿到厨房去了。

于是,声音透过墙壁传来。

“话说啊,顾灵。”

默渊似乎是有意提高了音量,以便我能听到:“我说过,一开始来找你,是事出有因的对吧。”

“嗯,对,怎么了。”

我回应他一声。

厨房里顿了一下,随后陷入尴尬的沉默。与此同时,也随即传来那阵熟悉的碎碎念——

“……什么‘怎么了’啊魂淡明明说了找你有事那就是找你有事了啊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可能为什么要问一句‘怎么了’啊?话说我的名字你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吧你是有多不关心有关自己的事情而且血族的事情也是我一直在周旋来着为什么我要当这么苦命的角色啊。”

“你碎碎念我们可以听到。”我提醒一句。

“就是为了让你们听到并且因此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啊魂淡……”年轻男人的碎碎念还在继续。

“得了得了。”莉莉娅连忙出声制止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行吧。”我有些意犹未尽,因为咱家觉得这还挺有趣的来着,“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年轻男人的声音重新有了精神,厨房里冲刷的水流声也慢慢停下,“顾灵,我来找你,是为了阻止世界毁灭。”

这句话这时候这么说,像是在开玩笑,但语气却又不像。

一边说一边从厨房里探了头出来,并且和平常一样,也像是双面人那样,忽然把语气变得很认真,表情也被变成很严肃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摆出错愕的表情,他就继续说道:

“假如,你继续使用药物压制自己的情绪的话,不出意外,你最终会演变为和上一个祟级能力者同样的下场——疯掉,然后在造成足够大的灾害后,自杀。”

莉莉娅这时想要打断这个叫做默渊的男人的话。

——她的表情看着有些生气,从我的角度来看,可能是觉得他这时说出这种话不太应该。

“鄙人默渊,在世间的职务为【记录者,】但一般不去记录,却是去推动、或是去阻止一些事件的发生。”

他看着我俩茫然的样子,并不觉得意外。

他自然明白——一个融入人类社会多时的狼人,以及一个与世隔绝的隐居者——这两者是不大可能听说过【记录者】这一名号的。

“总知,提前预知到这一情况的我,其实是来解决这一问题的……关于你过量用药的问题。”他很严肃地看了我一眼,“——顾灵,记录者什么都知道。”

这句话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胁。

我下意识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刹那间又不知道如何去反驳,于是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因此。”记录者默渊续上了刚刚的话,“我知道那•天•的•真•相是什么。”他特意在几个字眼儿上加重了语气,像是要表明自己刚刚的话并不是在针对我。

“你要是想一直责怪自己,我也不拦着,但事情的主要原因完全不在你身上——由于【他们】的所作所为,你暂时失去了意识,能力倾泻而出,将半径为一百米左右的周边区域里的所有事物从原子意义上瓦解,然后产生了核污染——事情仅此而已。”

“大概……几十年左右就能恢复。”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前提是不泄露的话。”

“总之,那帮害你出事的家伙,他们悔改的态度还算端正,事后没来找你麻烦,也对被污染区域进行了封锁,尽普通人类和那些还算强大的能力者所拥有的最大力量对那片区域进行了处理。”默渊补充道,“同样,他们也同意了你冷静下来之后要求的‘每月定量药物申请’。”

“无论是那天的失控还是如今药物造成的记忆模糊,你都只是一直在折磨自己。”默渊总结性地说道,同时眼神朝我一瞥,对视了片刻,似乎是在察言观色我的反应。

“那么……”默渊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些没什么用但意义重大的事情。”他顿了顿,继续说,“但你要是不接受的话,这个办法或许也起不了多大用处。”

或许是他认真的态度感染了我,我开始认真思索起这种我一向不会认真考虑的事情了。

认真思索耗费精力,不过,一想起那一碗他替我做的味道还不错的午餐,我又觉得这没什么。

我可不信,这家伙大费周章到咱这里做饭,是会做给自己吃的。

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要好好谢谢人家。

——虽然这谢谢的意思只能从“我开始搭理他了”这件事里看出来。

“……什么办法。”我问道。

他闻言露出一个笑容,像是有些放松,又像是搁那自我满足地嘚瑟似的,总之,他露出这么一个看似不怀好意,实际上善恶难分的笑容,以带着善意的讥讽开了口。

“马上,你就……知道了。”

在他说到“马上”的时候,他忽地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在句子进行到“你就……”、并且语气末端稍稍拉长些许的时候,我的意识就仿佛是被抽走了一般,忽然感觉周身的一切已经不再能被感觉到。

莉莉娅的惊慌失措的声音、年轻男人那带着善意的嘲笑、以及四周可能存在的尘埃、细菌、水分子或是别的什么。这些我都无法再感知到。

我不知道这种失神的感觉会持续多久,但就那一瞬间,对我来说已经几乎意味着永恒。

最后,年轻男人的声音没有传入我的耳中,我只是凭着常识,并且从那最后往下撇的嘴唇中看出了什么,猜到了他说所说的:

“马上,你就……知道了。”

……

……

混沌的意识嘶扯着我的脑海,最后将碎片抛下,落在一片虚空,这些碎片重又组合成一个感到有些不可置信的灵魂……

于是我醒了,望着四周的木质墙壁陷入沉思,并且在并不柔软的床铺上呆滞了一会儿,半天的时间,我才想起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

娇小的胸脯起伏着,我呼出的热气带上了一丝丝怒意,那是当普通人面对超出掌控的事态时,都会带有的愤怒。

“记•录•者……”我一字一顿地狠狠念叨道,仿佛这样他就会出现并且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似的。

然而,出乎我的料想,但却同时也符合他这人的性格的情节发展,出现了。

——他回应了。

“嚯,你到了?”他那依旧欠揍的语气从我脑海中传来。

“你*特色方言*……”我低声骂了一句。

说实话,对我这种喜欢情感用事的人,行动和情绪上,都很容易被别人自己的情绪影响。

默渊平时就喜欢用这种语气和人讲话,现在也是一样——这语气让我生不起气来,同时又恨他恨得牙痒痒。

当然,我的气还是消退了一些。

“喔,还能这么精神地骂人啊。”他的语气有些惊讶,“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能适应这儿的环境呢。”

“——别扯开话题。”我语气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干什么?”

“喔,这个,这个就是我说的办法。”默渊说道,“你现在已经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对了,不用担心莉莉娅,她也和你一起过去了。

“由于世界与世界间联系的不稳定性,你的能力等级已经从‘祟’级完全降低,历经‘破’‘桎’‘强’‘武’四个等级,降为了最普通的‘庸’级。”他顿了顿,然后补充一般说道:“除了残留在体内维持运转的那些几乎可忽略不计的微薄能量以外,你现在已经与普通人无异。”

“什——”我想质问他什么,但却又被他打断了。

“顾灵,这对你或许很突然,但是,你如果想要学着控制自己的话,就得多去看看别的人们的生活,琢磨并且试图理解那些……那些我花了几十个世纪的时间去观察,并且干预人类的社会活动后,才勉强能够理解的一些事物。”

待他说完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后,仿佛是为了便于我理解,还特意顿了一会儿。

“等你的能力等级重新恢复到‘祟’之后,我就会把你和莉莉娅带回原来的世界。”默渊顿了一下,继续说:“当然,你的这场旅行要持续很久,因为我打算让你体验的不止是你现在置身的这一个世界……之后还会有很多的世界等着你去旅行。

“总之,接下来的话,请你认真听我说。”

他说道。

……

【他的这番话让我明白了什么。

记录者……记录者……

所谓记录者,就是从事情发生开始,记录到事情完毕结束的人。

而默渊是世界的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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