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雪澈正在研究怎么将小型飞空艇开到坠机地点去的时候,距离这里几条街开外的“烈焰战歌”集会所当中,另一个人已经准备开始行动了。
那个人,就是烈焰战歌的猎团长希卡莉。
在接受了比丝琪会长的任务之后,她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位于暮天城的集会所当中,开始召集全团成员着手准备搜索行动。
目标是在坠机地点附近找到雪澈的遗骸。
只要完成这项委托,烈焰战歌猎团立即就能从会长手中得到高达二十万克洛的委托报酬。
说真的, 当得知雪澈已经死亡的消息时,希卡莉的确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
经过这么些年,她当然知道,当初她把师弟雪澈逐出猎团的行为是错误的。但是,要让希卡莉当着其他人的面承认是是自己的问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雪澈的死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解脱。
她开始觉得,这种男人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当初是她做错了,她也是被所有人选举出来的烈焰战歌第四代猎团长。
——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一个领导人物是尽善尽美的吧?你凭什么当着那么团员的面反驳我?
——难道你就不会在私底下告诉我这样做不对吗?
想到这里,希卡莉居然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
她回想起了自己当初把雪澈从烈焰战歌当中赶走时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希卡莉并不是真的打算让雪澈走人。
当时,希卡莉作为团长所提出的战术方案,被雪澈毫不留情地当着所有成员的面批了个一无是处,以至于颜面尽失。
于是,希卡莉便拿退团来要挟雪澈为这件事道歉。
希卡莉本来是打算妥协的。如果雪澈当时真的给她道歉了,剩下的部分,她哪怕完全听雪澈指挥都行。
——我可是团长!我的面子你都不给,这个团里还有其他你瞧得起的人吗?
——如果连团长命令都不愿意服从的话,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结果,雪澈就真的那样一声不吭地退团离开了。
再度听说有关他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建立起黄昏夜曲猎团的时候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烈焰战歌一度衰落到将要解散的地步,希卡莉的脸色都比以前要难看得多。
——他真的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维持了那么长时间的师姐弟关系,说破裂就破裂了?
……所以说,人其实是一种很贱的动物。
拥有的时候往往不去珍惜,将要失去的时候也仍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最后,直到发现自己彻底没机会了,才开始追悔莫及。
以希卡莉的那副臭脾气,是绝对不可能再去求雪澈回来的。她宁可靠自己的力量去试着改变现状,也绝对不认错。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还是希卡莉与雪澈两人共同的师父“罗莎”出手干预,给了希卡莉几条建议,这才让元气大伤的烈焰战歌猎团苟活至今。
对了,师父。
想到这里,希卡莉突然间觉得,关于雪澈死了的这件事,也应该向师父告知一声。
希卡莉和雪澈两人共同的师父,名为罗莎。曾经是被人称为“荒漠玫瑰”的传说级冒险者。
罗莎是烈焰战歌猎团曾经的王牌,在近身战斗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宗师级别。
但英雄终究也只是普通人。
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罗莎失去了一条腿,从此便无法再度担任队伍核心的重任。这之后,她转而专心为猎团培养人才,教导起了她认为最有潜力的希卡莉和雪澈两人。
人们都说师恩似海。不管希卡莉再怎么胡闹、做的事情多么混账,她都始终会对师父罗莎恭恭敬敬。
毕竟雪澈和希卡莉一样,也是罗莎曾经的弟子,用亲人来形容也不为过。因而关于雪澈已经死亡的这个消息,希卡莉不敢对师父有所隐瞒。
这么想着的希卡莉,还是从忙碌之中抽出时间,来到了罗莎师父的住处前。
不过,在这个时候,希卡莉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才好了。
正当希卡莉踌躇不前之时,住处的门却自己打开了。
从门内出来的人, 是一名看黑发及腰的成熟女性。
尽管她的实际年龄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外表依然如年轻时一般。如果不被知情者点破真相的话,外人或许会把她当成是知性的大姐姐。
这人就是希卡莉与雪澈二人共同的师父,罗莎女士。
在见到师父从住处里出来之后,还没组织好语言的希卡莉,甚至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师……师父。……您出门吗?”
罗莎将视线在希卡莉的身上扫了一眼,随后朱唇轻启:
“我只是隐约有了一种你要过来找我的预感,所以出来看看而已。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经师父这么一说,纵然是强势的希卡莉,也只能乖乖跟着师父罗莎走进了住处内。
但希卡莉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她必须得尽快飞往坠机地点去寻找雪澈的遗骸,毕竟这可是来自公会长比丝琪的直接委托。
不过,罗莎师父的态度却不紧不慢。她示意希卡莉坐在桌前,随后才慢悠悠地端出茶水来招待了她。
直到这时候,罗莎才开口问道:
“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又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了吗?”
从希卡莉的角度看来,对自己恩若父母的师父罗莎有所隐瞒,才是真正意义的大不敬。
思来想去,希卡莉还是认为有必要将真相告诉师父,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雪澈死了。”
罗莎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她显然并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转折,手中握着的茶壶也随之猛然抖动,竟失手将茶水洒在了桌面上。
“……怎么死的?”罗莎的语气平静如水。
希卡莉见师父并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悲伤反应,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有人目击到他登上了前往王都的飞空艇。而那艘飞空艇昨天下午坠机了。就是这样……”
当啷。
罗莎手中的茶壶脱手落了下来,掉在了桌面上。
“……这是真的?你确定?”罗莎的表情依然平静若水,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桌面上被她所打碎的茶具。
似乎是在酝酿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这是……冒险者公会的会长告诉我的消息。我想,她应该已经确定了……吧?”
希卡莉已经预想到结果会这样了。虽然雪澈基本已经与烈焰战歌彻底脱离关系,但位于罗莎心中的那份师徒情谊是不会那么轻易消除的。
罗莎在听完希卡莉的叙述之后,静静地低下了头。
这位曾经被誉为烈焰战歌的“最终王牌”的传奇人物、一生要强的女性,却在这个时刻潸然泪下,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当初,我要是不放他离开就好了……如果我不放他离开的话,他也就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变成这个结局……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希卡莉曾想过,师父可能会因雪澈师弟的死亡消息而哭泣。
但是,希卡莉却没料到,师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雪澈的死,对希卡莉本人的触动并不是很大。不过,师父会因此而哭泣的话,她也会跟着难过。
虽说希卡莉是真的有点傻b,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很混账,但她对自己的师父、还有这个猎团,都是真心实意且十分尊敬的。
希卡莉从来没有见过罗莎露出过如此悲伤的表情,有些慌慌张张地对其安慰起来:
“师父,别、别哭了……是我不好……当初我要是知道师父你是真的不想让他走,我是绝对不会说出要开除他那种话的……师父你别哭了……你、你要是难受的话,不如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打我吧……”
再度抬起头时,罗莎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你知道吗?希卡莉。”
“四年前,当你们师姐弟两人出现矛盾的时候,我是故意放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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