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夏优衣猜测的一样，楼栋里多了一间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怪味的住房，飘着难闻的气味扩散到楼道里，上下三层楼都飘荡着这股子恶臭，两人找到扩散源的时候，一个鬓发斑白的中年妇女正在抱怨。
“死没素质的东西，没娘教的东西，呸。”
手里还提溜着整整好几包的黑色垃圾袋，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满脸嫌弃的往外走。
左檀缓步上前，想要打听点消息。
“打搅一下…”
“走走走一边去。”
“我想问一下…”
妇女根本就没理左檀，瞪了左檀一眼关上电梯门就下楼去了，妇女经过的地方，还有垃圾袋滴落下的黏糊糊的灰浊液体，气味刺鼻呛人。
被妇女这种态度对待左檀也没生气，左檀挺能理解她的，自己家门口旁边有这么一间冤种住户，任谁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没连带着把他骂了都算不错了。
相比较起来，夏优衣就聪慧多了，她知道在这种在气头上的中年家庭主妇身上是问不什么来的，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招惹，看到男孩上前，想阻止的时候，他已经开口了。
唉，在这种事上真是急性子呀。
要是和自己亲热的时候也这么积极主动就好了，虽然她不介意自己做主导，但偶尔她还是渴望体验一下被他霸道的征服，身体被碾压撕扯成碎片的粗暴…就像第一夜的时候，她就很满意那种似痛非痛的侵占感。
唔…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这个。
夏优衣黛眉微蹙，似是酒醉的酡红浮于脸颊中心，她捂了捂胸口，克制住扑腾乱撞的坏心思，她有点对之前的感觉上瘾了，时不时就会浮想联翩。
“优衣，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
走到走廊的左檀蹲下身，散落的啤酒罐侧卧在地上开着口，瓶口流出橘黄色的小麦啤，看起来是刚丢出来不久的。
少女庆幸左檀没发现她刚才痴醉的脸色。
“小檀，去里面看看。”
“嗯。”
走廊内的味道几乎让人无法忍受，连夏优衣都无法保持淡然，她从裙子的侧口袋里翻出两块手帕，递给左檀一块，“小檀，挡一下吧。”
“…？”
原来女生裙子是有口袋的吗？左檀还是第一次知道…
“真呆…”夏优衣叹气道，“那你猜我之前是怎么藏东西的呢？拿着吧。”
“优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读心术？”
“…哪有什么读心术，要是有，我早就把你拿下了。”
手帕冰凉软滑，上面还余有少女的味道，迷人的幽香萦绕不绝，鸢尾花的清香丝丝入鼻，效果很显著的遮住了大部分的刺鼻气味，手帕手感比起干燥的手帕稍显沉重，之前应该在什么东西里泡过，晒干后折叠好装在口袋里的。
“这里还真是乱呀…”
掩着琼鼻樱唇的女孩脸上难得露出不耐烦来，这里她真的不想多呆…实在太脏太乱了。
两人艰难的越过地上残存的污秽，总算来到了这一切气息的源头，旁边还有邻居写给她的警告牌，专门粘在了墙上，可见对屋内的主人有多痛恨厌弃了。
“…恶劣到这种地步，邻居没找过物业投诉吗？”
“多半早就找过了，”夏优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但是没用…你没看刚才那个阿姨都主动帮这屋子的主人丢垃圾了嘛，所以我说，我们来大概率也是吃个闭门羹。”
“敲门试试吧。”
左檀不信邪，倒不是他不信任夏优衣，只是时间很紧迫了，就算里面的主人不待见他们，也必须和她谈谈。
笃笃地敲门声被拉的很长，门框好像随时会裂开那样，这扇门应该没少经过其他人的摧残，看起来之前已经被不少人敲烂了也没能让里面的人有过半点悔改的想法。
不出意外，门内无人回应。
“她肯定在里面。”左檀咬牙切齿的说。
“小檀，把门牌号记下来，有人来了。”
夏优衣听着耳侧响起的电梯提示音，从声响的轻重判断，楼层明显是停靠在这一层的。
“是刚才那个阿姨吗？”
“不确定…”
左檀粗略的扫了一眼门牌，记下了901这个数字，然后在夏优衣的带领下快步跑到了楼层的楼梯口。
等到电梯里的人踩着轻缓的步子走进楼层走廊，左檀和夏优衣才重新探出头来。
是个年轻的女人…是她吗？不，她身上挺干净的，穿戴也整齐，而且很正式。
就在左檀还在揣测女人的身份时，夏优衣已经下了结论：“是个老师。”
“怎么看出来的？”左檀惊讶于女孩推测的速度。
“手，很明显的硬茧，常年握着粉笔才会有那样的手，小檀你想想我们学校的老师就不难猜出来，而且她来的时候，背着很正式的公文包，脸上凝重的表情也不像是回家…”
“如果她去的是那户人家的话，那这个人多半是那孩子的老师来家访了。”
对，的确，那个孩子在学校老师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十几天没有去过学校、请假也遥遥无期的学生了，即便是请病假也得有个回应，就小依母亲那个敷衍的态度，果然引来怀疑了么…
左檀拉着夏优衣的手躲在走廊的拐角处暗中观察。
门口的女人也和他们一样尝试敲门，无人应答后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短暂的等待后，就听到女人正和电话那头的人聊着什么，电话挂断后，那扇被尘封一般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左檀见状就想冲出去，夏优衣慌忙拉住了他，“冷静小檀，你现在冲上去说什么呢？别忘了，我们的身份过于陌生，弄不好的话还容易被那个母亲扣上莫须有的帽子，毕竟把别人家的孩子藏起来这么多日，就已经是一种不利的嫌疑了。”
左檀听了少女的解释才算冷静下来，他懊丧的拍拍脑袋，“对不起优衣，我太急了。”
“小檀…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你遇见这种事就容易热血上头。”
若说错，他在晚会上的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若说不错…像少年现在这般，盲目冲动迟早会让他自己受伤的。
夏优衣都无法确定是否该规劝他改一改。
“优衣，这是我的性格，改不了…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对，还得靠优衣你来提醒。”
“…我会的。”
不过，有些事，夏优衣能肯定拦不住他的，左檀发起狠来，连她都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多半会比她还疯…
“小檀，我觉得这应该是个转机。”
夏优衣望着步入其中的女教师，放弃了自艾自怨的郁闷想法，并和左檀说了自己的建议。
“适合帮助那孩子的不是我们，也不是警察，更不是居委会，劝说那样的人多半是口头答应而心不应，我们得了解她的母亲，了解她在害怕什么，了解她在报复什么，最好的出发点就是眼前这个老师了，对于小依的家庭，她绝对是外人之中最了解的了。”
“优衣的意思是…”
“想办法接近这个老师，找出这个家庭的病灶。”
……
……
夏优衣和左檀等到女教师出来后，见到她冻如凝蜡一般的脸色，就知道商谈的结果并不如人意，溢于言表的忧虑代表她已经起了疑心，这时候左檀带着夏优衣走了出来。
“老师…”呸，什么老师，“姐姐好。”
因为女人教师的身份，左檀习惯性的就叫老师了。
夏优衣则礼貌的鞠躬问好，“姐姐您好，能打搅您一些时间吗？”
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就这么一左一右的和她搭话，属实把这个年轻的教师弄得不知所措起来，不过态度决定印象，这两个孩子给她的初印象还不错，她也就没急着走，想听听这两个小家伙拦着她到底是想说点什么。
“你们是学生吗？找我有什么事呢？”
“姐姐，请问您认识刚才那间屋子里的住户嘛？”
夏优衣装出一副邻家小妹般清纯甜美的样子，天真无邪的雪荧亮眸配上那似染了胭脂的脸庞，静静流盼的眸子仿佛在对她进行恳切的请教，吸引着作为教师的她。
细线点燃，犹如五月簇簇而升的烟花，绽放在搂着黑夜的白昼，将金色的落辉洒满整片长空。
这种眼神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左檀差点不认识女孩了，这个倏然转变的形象他见都没见过，要不是知晓少女的底细，左檀保证自己遇见了绝对也被她给骗了，这不夸张，他觉得夏优衣前生绝对是名满天下的戏班花魁，天生的戏精…
女教师轻而易举的就被可爱的少女攻下了戒备的心防，她舒心的一笑，“认识，小姑娘是这里的住户吗？”
夏优衣扯了扯左檀的衣角，“对的，我们住在楼下不远的地方，这是我的哥哥，我们很喜欢那家住户的孩子，她叫小依，偶尔下楼去公共乐园的时候，我们经常带上她一起玩，可是最近就没怎么见过了，我们就想上来问问到底怎么了，可是…”
女孩伤心的低下头，如水的瞳仁几经变换，终是夏日盛阳染上了冬日霜雪，看起来难过极了。
“可是…被小依的母亲赶了出来，她说小依病了，可这都好久了，时间大概有半个月了我们都没有再见到过她，本想探望一下，可小依的母亲不允许。”
“今天也是，我们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碰巧见到姐姐从小依家里出来，就是想问问…家里染了病症的小依，恢复的还好吗？”
这句几乎是绝杀，彻底让女教师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小依母亲给她的女儿请假的理由就是染病在床，看来她对外人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今天进去一看，根本不见那孩子的踪影，十几天前就已经找不见踪影了吗？和她母亲给她请假的时间碰巧对上。
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天色渐晚，女教师深知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她对夏优衣说：“小妹妹，我是小依学校的辅课老师，我家里离这里也不远，这是我的电话还有住址，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来我家里一趟我们商量一下小依的事情？有些事我想和你们确认一下…哦对了，要是你们担心身份问题的话，可以去天门小学教师办公楼206找我，学校离这里同样不算太远，教师证总做不了假。若嫌麻烦的话…那就算了，但能不能恳请你们和我打个电话？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不麻烦不麻烦，如果能帮到小依的话，这些都不算什么。”
商讨完会面的事情，送走了女教师，夏优衣才算恢复了原样。
“小檀？”
“…”
天门小学，真巧啊。
“优衣，我想，我们可以去小依的学校看看。”
夏优衣安静地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粮倾倒般缭乱的波动着，她倒是没想到，那孩子上小学的学校居然…和左檀是同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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