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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十四

与山脚下潮湿闷热的茂密丛林迥异,自山腰以上,伺天山脉的主峰瞬峰全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白雪所覆盖。

“白雪皑皑,好像浮极的冬天。”夏诺低声自语,似乎心有所感。

一旁,已经变回娇小模样的贝琪用前爪轻轻扯了扯神不思属的主人,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一片光滑陡峭的冰面。

“这里?”夏诺回顾四周,想从记忆中找出一点熟悉感,但目力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与之前所经过的地方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摇了摇头,夏诺心中释然,反正有贝琪在,就算迷路了也不用担心。

无视耳边呼啸而来的凛冽寒风,三步并作两步瞬间便攀上了冰崖,绕过一处被冰雪包裹的巨石,来到隐藏在其后的一个小小的山洞,夏诺下意识地摆动了一下双手。虽然很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身体比之以前那经过严酷锻炼的身体要强上不知多少。

看着地上安静地卧在自己脚边仰头望着自己的贝琪,夏诺俯身轻声道:“帮忙找一下,是一个耳坠,看上去是透明的,形状是……呃,形状,蓝焰花?”

贝琪点了点小脑袋表示明白,然后便在洞中上蹿下跳地翻找着。而夏诺却呆呆地立在洞口,目光茫然。

——蓝焰花,蓝焰花……蓝焰花是什么?——

一阵刺痛传遍脑海,夏诺知道不能再想下去了,只好半倚着石壁坐下,舒缓着因刺痛而产生的乏力感。

看看洞内,想起刚刚过去的十五年倒是有十年都葬送在了这个山洞里,夏诺不禁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拍了拍这个寒暑不侵的身体,似乎夏日祭那天施法后就再没有之前离开山洞后突然出现的那明显可以感到的身体的成长感,看来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保持如今的姿态了。也许计划成功后自己就会永远是现在的模样,永远是,不过这又与她何干?她只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完成诺言,而现在离这个目标无疑又近了一大步——应该高兴才是。

“唏——呼——”

——找到了吗?——

夏诺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膝上贝琪小爪子捧着的耳坠。透明的蓝焰花在黑暗中闪烁着冰蓝色的光点,好像跳动着的冰冷火焰。夏诺呆呆地接过坠子,感受着它上面那熟悉的气息,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无声的溢出。

——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

深夜,宽敞的大厅内灯光明亮。盛夏灼人的热气进入祈法厅后奇妙地化为温和的暖意,充盈在厅内仿佛三月的春日阳光。三王子萨利·图·克莱尔迈步走进厅中的同时再次感慨在心里了一下术法的奇妙。

“打扰了,老师,进行的怎样了?”年轻的王子俯身看向正在专注工作的女人。

“就要完成了。”女人跪坐在地面,手下不时地在地板上绘制几笔。偌大的地面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幅巨大精细的休斯地图,而女人手中笔绘下的线条则将休斯城中的不同地域串联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缪苏尔老师,这就是那天出现的法阵?”

“嗯,大体如此,”缪苏尔放下笔,“还记得我教给你施法完成的条件吗?”

“是……形、势、声?”

“对,”缪苏尔点点头,那你就结合这三点分析一下那日兰蒂斯的神启仪式。”

萨利沉吟片刻,开口道:“神启仪式是一次典型的巨型法阵施法,与兰蒂斯所说的神迹无半点联系。”

缪苏尔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施法的形在于法阵,以及祷、唱词;势凝于身体舞势与音强;而声则在于念诵时祷词的抑扬顿挫和歌唱唱词时的曲调音高。”

“分析的不错,”缪苏尔展颜道,“不过对神灵存在的判断你有些失之武断。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所谓的神启仪式是真的以召唤神灵为目的的。”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神?”

“萨利,你要明白,兰蒂斯的教典或许有其夸造的一部分,但这并不说明它所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诚然,他们所奉的万能的神灵并不存在,但这世上却有可能存在着另一种神灵、非万能的神灵,一种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生灵。”

“那是……”

“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精灵,也许是龙族,也许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生灵,也许就是人类。”

“我不明白,既然是人类又怎么会成为神灵?”

“过于不凡的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神灵了,”缪苏尔站起身走到地图的边沿,“好了,那是另一个庞大的命题,我们还是回到今天的话题,这个法阵以夜神之厅中的王座为核,勾连整座休斯城,堪称神作。洁安塔当日的施法过程也完美得无懈可击,可神启仪式还是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萨利犹豫片刻,“学生不知。”

“我本来也不知道的,不过现在……”缪苏尔笑笑,“她失败了,因为她遇到了‘神’啊。”

萨利疑惑地看向缪苏尔老师。而缪苏尔则回到地图上,在已经完成的神启仪式法阵上又添上了几笔。

“现在你看。”画完最后一笔,缪苏尔起身离开地图。

“这,核心转移了?!”萨利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正如你所见,不仅核心转移至弗尔洛斯广场,连功能也从‘召唤’——或者说是‘解封’,转换成了‘守护’。神启与守护同时发动,洁安塔唤起的解封之力被悉数转化为守护,并被用于抵挡最后神启仪式唤来的天外之力。这才是真正的神来之笔,是凡人不可想象的。”缪苏尔评论着,轻轻皱起了眉头,“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判断施法的时间的,要知道只要出现一点儿的偏差,最后凝结的守护都有可能不敌那天外之力;凝结伴随着消散,真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这个方法一定是存在的——就算是‘神’也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是……”

白日阳光热烈地灼烧着大地,昨夜瞬峰上的冰雪仿佛是梦中的景象。

“您没事吧?”贾斯汀盯着女孩红红的双眼,觉得她似乎是哭过了。

女孩摇摇头。

“有谁欺负‘小’姐吗?我去揍他!”萨斯坦丁佯怒道,神态动作都怒气十足、十分自然,只是特意加重语气念出来的“小”字让人听着有些不太舒服。

果然,女孩闻言皱起了眉头。

抬起右手轻揉眉心,夏诺无奈地开口转移话题:“现在就出发进伺天山脉,都准备好了吧?”

“好了,当然好了。”萨斯坦丁答道,突然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是鲁格尔。

“什么事?”萨斯坦丁顺着鲁格尔的目光看去,发现女孩右耳上多了一个透明的坠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泛出幽幽的蓝光。

一旁,贾斯汀在爱莎的提醒下也发现了不同。

“我们进入山脉后先去次水峰,之后的事到了后再安排。”夏诺自顾自说着,仿佛没有发现众人的异常。

贾斯汀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张口问些什么,却被萨斯坦丁拦下。

“该我们知道的时候,你知道的。”萨斯坦丁轻声说道,低着头的模样仿佛在自言自语。

贾斯汀长舒一口气,再次看了看耳坠,无奈地低声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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