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过了一节课了，别不说话啊，医务室的老师怎么说？严重吗？”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周防在前十分钟将转笔、发呆、偷看轻小说、睡觉都尝试个遍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没什么。”
“这明显不是没什么啊。”
周防小声嘀咕一句。
在刚才真夜和鹤守的打斗中......
不，以周防的话来说，是在真夜单方面被碾压中，周防已经悄悄地用手机将整个过程都录制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真夜脱臼的手臂除了被接回来之外，没有其他处理的痕迹，让周防有些诧异。
不过这是当然的。
因为真夜根本就没有去医务室。
“话说小沙让你等会儿下课后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嗯。”
真夜点点头。
自己的经历已经和当时梦里的内容完全岔开了，但鹤守却仍然让他去办公室。
（蝴蝶效应...我从一开始的行为就和梦中的不一样，导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跟着变化，可最后似乎还是收束了？不能确定......）
之前鹤守行为的转变太过突兀，真夜看不出他有半分演的成分。
如果这种转变真的是鹤守为了不被严重处理而演出来的话，只能说好莱坞比较适合他。
真夜又一言不发了。
“那个......今天第一节课后不是发表了这次期中的成绩单吗？你多少名？”
周防见问不出什么，也不想让真夜再闷闷不乐地执着于这件事，索性切换话题。
“16”
“第16名吗——真高啊，我只有第21名，柠水好像是第17名，杏海是第54名，樱的话，是第1名......
真是的，她每次都是第一啊~~~~”
“...........”
真夜没接话。
“你知道吗？高二也有和你类似的展开哦。”
周防故作神秘地凑近一些。
“听说是高二A班的一位女生和当时上课的老师大闹一场，最后哭着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谁也不见。
最后是她的同学安慰，才让她说出了原因。
她说，她在上课时发现一位长得很帅的男生在班级后面偷看，就频繁地转头去观察——就连男生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也依旧转头去找，最后被上课的老师抓个正着。
似乎那时男生早已离开，那名老师就没有相信她的解释，态度似乎还有些暴躁，她就和那名老师打了起来——冷有告诉你吗？”
周防的话让真夜愣住了，随后，他摇摇头。
泠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自责，所以并没有提起。
“那、那名女生有受伤吗？”
“那倒没有。”
周防顿了一下，瞥了一眼黑田老师，他正在讲台上处理着什么文件。
周防凑到真夜的耳旁，轻声说道。
“倒是那名男老师被打成重伤，让救护车给拉走了。”
“啊？”
真夜十分确定周防口中的男生是说的他，可他也记得当时看见的任课老师是一位肌肉隆起、身材高大的男人。
（被打成重伤什么的，有一点.........等等，这和小沙的状况不是一样的吗？）
真夜对自己得出这种结论有些吃惊，【天水神的附身】一词盘踞在脑海里。
一切都太巧了，就像是安排好了的一样。
（不不不，这种思路不应该是正确的，不要被外界因素影响了真夜！！！）
【大胆假设，严谨求证】
这是真夜父母给他的教导之一。
“真夜同学。”
讲台上的黑田老师突然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唤了一声真夜的名字。
周防先是一颤，马上将凑近真夜的动作装成俯身捡起地上掉的东西。
“我在。”
“你的伤严重吗？”
“没有。”
“那就好——如果受伤的话请不要隐瞒。”
说完，黑田又埋头去处理桌上的那些资料了。
“就这？”
周防惊魂未定地吐槽道。
“大概已经发现我们了。”
“啊？”
“黑田老师的个性你还不清楚吗？”
“这......”
周防悻悻地缩回坐位。
❀
（如果说被小沙叫到办公室的收束是偶然的，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
上午放学后鹤守办公室外依旧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学生，可因为鹤守与真夜的矛盾太严重，导致安萌老师提前回来，将那些学生都赶走了。
鹤守对真夜的训话倒是与真夜梦中没有多大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安萌也在一旁旁听。
“那么小鹤，打扰了~~~”
安萌起身和小沙致歉，然后带着真夜一起离开鹤守办公室，大概是怕他们再起争端所以才在一旁监督吧。
两人并肩走到一起，当然，真夜有试着配合她的步调，可她似乎也走得比平常快不少，就像是加入快走比赛的运动员一样，真夜能感受到她全身精力的集中。
“真夜~~~今天我们班的值日生被我赶跑，忘了拿钥匙，请问你能帮他做一下吗？”
两人沉默着，安萌老师突兀地问了一句。
今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按照惯例，值日生应该提前去体育器材仓库准备体育课要用的器材。
“啊，抱歉，如果真夜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拒绝也没问题哦！”
安萌后知后觉地补充道。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怎么拒绝嘛。）
真夜在心里有些埋怨，不过还是答应了。
“安萌老师，钥匙是在办公室里吗？”
“嗯。”
两人一起走到安萌老师的办公室，安萌轻快地跳了进去。
在2分钟左右的漫长等待里，真夜一直看着教学楼外的蓝天白云。
蔚蓝的天空很能治愈人的心灵，不过对真夜来说，效果会比柠水差不少。
圣峰学院外院的体育器材库有两个，一个是去年新建的，一个则拥有久远历史。
新体育器材室有一个仓库那么大，旧器材室则只有一个教室的三分之二左右大小，说是一个仓库，倒不如说是一间房间。
而这次要他去的，是旧器材室。
“真夜~~~喏，这是钥匙。”
安萌说话把真夜注意力拉了回来，她没有出现在真夜的视野里，而是顽皮地靠在墙边，只伸出左手，手指上挂着钥匙。
“只要是在今天下午上课前，随时去都可以哦！”
安萌简单交代一句，就将整个身子都扑进了办公室的沙发里。
圣峰学院是由岛内各方富豪联合组建的，因为岛上的学生并不算多，老师也少，基本上每位老师都会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所以安萌可以不用顾及地在沙发里像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尽情翻滚。
（她今天是穿的裙子还这么做吗......）
真夜连忙将头别过去，轻声道谢后，就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离开了。
（先去器材室吧。）
真夜在心里敲定了顺序——
（如果先去吃饭的话，他们一定会过来帮忙的吧，还是别了。）
真夜并不希望他们知道自己伤得很重。
他用右手按住腹部，那里一阵阴阴地痛。
❀
“吱呀——”
木门发出痛苦的哀嚎，生锈的零件让它被推开一半后就卡住了。
扑面而来的，是由风浪卷起的蒙眼沙尘。
真夜连退几步，咳嗽着用右手在身前不停扇风。
这个老器材库是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产物了，近几年来也没人动用过里面的东西。
山口老师——也就是真夜他们的体育老师突然突发奇想——
“再不用里面的东西就要落灰了哦！那里面有很多排球，请值日生在下节课开始前去准备一下！”
（别说是落灰了，如果有人说这些东西烂掉了我也不奇怪。）
真夜一阵无语，强忍着里面的肮脏走了进去。
“吱呀——吱呀——”
木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不知道这个器材室到底是拥有多少寿命的古董，它整体全都是由木头盖的，就连地板也是已经腐烂了的久木板，似乎那下面还是真空的，导致真夜每踩下一步，脚就往下陷，让他总感觉自己要掉下去。
（灯......）
真夜朝进来的左侧墙壁不停拍打，依旧没有找到照明的开关。
（嘛，算了。）
真夜放弃了，这个旧器材室根本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道就是那扇门，虽然半开的门能够照进来的光线并不能照亮整个器材室，不过还是能够维持基本的视野。
真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带的手电筒。
（没有......）
真夜仔细地查找了外层器材，不是篮球就是足球，并没有今天下午上课要用到的排球。
他快步向深处走去。
左侧是一筐筐的羽毛球和羽毛球拍，在那后面是一排铁架子，上面有些锻炼肌肉用的握力器和哑铃，还有些过去照的相片。
真夜用手电筒照去，那张相片已经落灰，根本看不清楚。
再往里走，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摞叠得很高的跳马要用到的障碍物。
就像两座小山峰一左一右地横亘在这个房间里，只留下中间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
他想要继续朝深处走。
“啪嗒。”
在寂静的房间内，声音清晰地传进真夜的耳里。
一声像是雨天踩在水洼里溅起水花的声音。
（嗯？）
真夜有些疑惑地蹲了下去。
（水？）
黑暗中，深色液体从障碍物背后流了出来。
真夜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用指尖撩起一点，温热的感觉席卷整个手指。
手电筒照了过来，鲜红色的液体沾满指尖。
“滴答——”
房间里瞬间静得可怕，
液体凝成一滴，划过手指，滴在地上。
“呼——呼——呼——”
真夜努力想要冷静，
可，
身体依旧止不住地战栗——
一股不详的感觉袭上心头。
真夜猛地朝深处翻滚，手中拿着的手机被甩飞，落到地上转个几圈后停在大门附近。
“哐当！”
未知金属撞在叠起的一个障碍物的底座铁圈上，发出金属低鸣。
“嗯？”
黑暗中，男人不敢相信地低声沉吟。
“噗通——噗通——噗通——”
真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求生欲让他眼前的事物变得清晰了一些。
然而，闯入视线的是一具背朝着他，倒地不起的短发女生。
以及，
一位身穿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夜视仪和黑色口罩的人。
既视感——
就和那晚看见的一样——
那个男人——
那个——
杀人犯。
【你是谁？】
眼前的这个男人右手拿刀挡住了唯一一条出去的路。
真夜想要试探性地询问。
可是，
（发不出声音？）
还未脱口的声音被囚禁在了喉咙中，一股铁锈味在嘴里散开，真夜的嘴唇像是黏在一起，却又不停颤抖。
朦胧感渐渐涌了上来，真夜的嘴角流出的血液拉丝一般滴在地上，耳朵里全是蜂鸣声。
疼痛毫无征兆地爆发了，来得迅猛，让他招架不住，瘫倒下去。
“..........”
男人一言不发，也不动手，只是沉默地盯着被鲜血染红了双眼的真夜。
原本那一击可以瞬间洞穿真夜的脖子，但被他闪过，最后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瘆人的刀伤。
如果是原来的真夜不会因为这样受伤，可惜腹部的疼痛让他的动作迟了半拍。
“唔——”
真夜痛苦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的全都是类似于梦呓般的呢喃。
他将右手用力捂住伤口，不断往外冒出的血液让他手掌变得粘稠无比，他焦急地想叫出声，可惜在休息的中午，老器材室外边一片寂静。
（动啊！动啊！快动啊！！！）
男人逐渐逼近，
视野逐渐黯淡，
真夜最后都近似于哀求自己的身体了。
可是，
还没等男人动手，他已经昏死过去。
一声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在真夜的耳畔响起，
之后，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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