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2012年8月14日的清晨,我经历了16年以来最为惊险的事情。
被错误的卷入妖怪与法师的战斗中,并且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这么说不是为了夸张这场战斗的规模,而是真的几度徘徊。
现在回想,在战斗一开始,孙然的那条锁链击向的就是我。至于为什么在我睁眼的一刻看到的却是锁链锁在了猫妖的手上,我只能回答那是假象。
即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实,即使亲身所感也不一定为真。这不是唯物或唯心的哲学问题,而只是单纯的一个现实。
人类可以看着太阳落下升起而得出地心说的结论,也可以通过触摸得出大象是一根管子的认知。
在我睁眼的一刻,猫妖实际上与她冲来时的线路稍微错开了一点点。也正是错开了这一点儿,她躲开了我的拳路。不过也如我在战斗中就想到的,猫妖躲不躲开我的拳路,无关紧要。
她只是借躲开我的拳路来掩饰自己可以为我阻挡孙然攻击的事实。
实际上在战斗时我一直没有这么清楚的观察,但战斗结束后,这一切就像回放一样清楚出现在我的记忆中。在通过这记忆解析战斗的时候,发现了不止这一处不同。
第一次从远处射来的三发箭,所袭击的目标也是我,所以猫妖才要撤回来,替我挡下几只箭。一直到最后猫妖在占尽优势却面临射来的箭没有躲开,反而前进一步,被箭贯穿。
没有躲开,是为了帮我作为盾牌。向前一步,是防止箭贯穿她后刺中我的身体。
猫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而受伤的前提是那伙法师以我为目标攻击让猫妖束手束脚。
但猫妖还是无条件的帮我接下了所有攻击。
所有的一切在当时我都无法看清,事后却清清楚楚地流入脑子。
是潜意识吧,大脑不自觉对接收到的信息做出了加工。生命科学发展至今,人的大脑依旧是个不可捉摸的像玄学一样的东西。
就像猫一样不可捉摸。
明明在救我,又一副要杀我的样子,在我面前装成反派。
究其原因,猫妖是不希望把我牵扯进去吧。希望吓走我后,不再受到这样的危险逼迫。可是还是被我看出,并救走了她。
就像她救我一样。
真是低劣的演技。
可还有一点不太清楚,最后挨的一击,猫妖即使不躲开也应该可以像第一轮一样把所有箭弹开。如果这样做,不会受伤的她就不会引起我的同情而导致我救走她,她也可以如愿地吓走我。
还有她那在优势情况下,却不合时宜的威胁。
这些疑点在我脑中无法解释,而我的睡梦就结束了。
虽然在学校辛苦学习的日子一直宣称放假一定要一直睡觉,但是在生理上是不可能的,人的生活会遵从严格的睡眠—觉醒机制。今天我虽然没有睡足一天,但这一觉还是蛮久的,久的并不正常。
而醒来后,猫不见了。
如果时间已经六点,那也到了爸爸去上班的时间了。我从床上坐起来后,看到我房间通向阳台的窗户开着。而正对的阳台通向外面的窗户也开着。虽然开着也无所谓,外面还拦着一道防盗窗。
但防盗窗拦不住猫灵便的手脚。
睡前的我并没有躺在床上,因为窗被猫横卧中间。
猫逃走了。
就和她在早上的战斗前想要做却没做成功的事一样,她脱离了我。
猜想到这儿就有点儿落寞呢。
两天内两次脱离我,不给我丝毫接近她的机会。虽然想跟她一起冒险,但我的能力跟不上她。这就是现实,没有体力就攀登不上高山,反之,没有体力就不要妄想攀登高山。
从房间的窗子隔着阳台再从窗子望出去,是对面的居民楼与一小片天空。
肚子饿了,我走下了楼,想去附近买点儿东西吃。
其实可以吃父亲留下的饭,但我还是想出去转转,到处看看。
出去之后才发现我描述的时间有误,虽然说自己起来的时候是六点,但其实已经六点四十多了。加上被出门前的洗漱等活动三下两下地拖拉,出门已经七点十分了。
即使夏天昼长夜短,太阳也会在七点半左右落下。这黄昏时刻,外面已经不甚明朗了。从大门出去,发现沿着小区院墙这一条路今晚并不热闹,一旁村中都没有老人乘凉或孩童玩耍。只沿着院墙边树立一排的路灯也渐渐亮起。
虽然称做是路灯但一点儿也没起到路灯的作用,沿着这条两百来米的小路才稀疏分布了十来盏灯。昏暗幽弱,即使完全亮起来也没有几只飞虫绕着它。每晚放学途径这儿,我都认为是个不错的恐怖故事发生的情景。
索性现在天还没有完全变暗,走在相隔十米以上的两盏路灯间也不太昏暗。
而我现在没走到两盏路灯间,刚拐出大门,思考在吃什么时突然想到了廖姐。
不如叫她一起吃饭吧,不过学校已经放假了,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呢?廖姐的家不在本地,为了确认一下,我拨通了电话。
通了之后只还没等嘟,那边就传来了声音。
不愧是廖姐,总计响铃不到5秒就接了,做事如风般迅疾。
“喂——”
虽然像称赞她雷厉风行,但我听到了与这个描述一点儿也不符的懒散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哈欠。
打完哈欠还吧唧了下嘴。
这样给人的感觉就像因为放假而过度兴奋的中学生忍着疲倦还在持续着20个小时以上不睡觉的精力通宵打游戏一般。
她接我电话电话快该不会就是因为打游戏时电话就在手边吧。
不过廖姐不是个会沉迷打游戏的人,但也没准工作狂人廖姐就有这样的放松方式。
只是熬夜打游戏一点儿也称不上放松,反而是在破坏所谓正常的睡眠—觉醒机制。违反人类几百万年来的生活方式,无异于逆天而行、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这话形容别人还行,廖姐却一点儿也不像可以被谁灭亡的人。那句话叫“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会被打败”,廖姐既不会被毁灭,也不会被打败。
“干了什么这么累啊!”
在我认为,即使和大鱼较劲十几天,廖姐也不会略显疲惫之态。
“因为突然放假,学校留下来要处理的事堆积如山。我已经从早上六点干到现在了,任务量还不见减少。”
不愧是工作狂人,但我认为就算突然放假,学校也不会留下这么多事。这些事恐怕是廖姐自找的,这已经不是工作狂人而是工作狂魔了,等级大概有龙上九阶吧。
“那吃饭没有啊?”
“诶?你说什么?”
这时我沿着小路走了十几米,正好位于两根路灯杆之间。
“你要找我吃饭吗?真头疼,剩下的工作怎么办呢?不如笑笑你来和我一起……”
虽然廖姐接下来滔滔不绝,但我没有心思听下去。
一般来说,从暗处观察亮处的东西一目了然,但从亮处观察暗处就不是这样。因为在亮处瞳孔缩小,就无法接收到暗处而来的足够的光线。更别说隔着一个亮处的两暗处之间,简直是盲区。
就在这个盲区中,潜藏着一个人。现在因为离得足够近,我才看到了。
身高中等,穿着普通,脸上文质彬彬甚至还有些帅气,留着发型简单的稍长头发,身材健硕。
是早上的那个法师。
孙然。
来者不善。
他在与我相隔一个路灯的暗区就这样呆着,潜藏着气息。恐怕他已这样守候多时,完全不露声色,就连出色的杀手也未必能出其右。
要不是他现在正踏出暗区,向我面前的这个路灯走来,我恐怕还发现不了他。而他暴露自己的缘由,估计就是判断我以无法逃脱,即使我立即转身就跑也无济于事。
借由侧头看到,后方也被封堵。依稀瞥见,那人不是早上出现在我面前的范敬,因为这个并不高大。如果不是范敬,那就是早上躲在暗处施放冷箭的第三人。
回想早上的战斗,就是这两人一直将攻击的目标放在我身上。
最棘手的两个人同时包围住我,但我却不由得攥起拳头。在身后路灯灯光所影响的范围内,还可以看见,后面的那个人手持着一样木制兵器。
弩。
其前端将近一米的弓身,以及其后容纳箭的弩臂都看来制作精良。
今早,在不知何处,将半米多长的如标枪一样的箭连续射来的就是这样的物事。
虽然历史上的确存在射程达千米,甚至可以用来攻城的弩,但那可是利用百人发动的床弩,而不是这小小的类似神臂弩的东西。
连发三箭,精准至极。以常识认知,不管是对于这小小的弩,还是没有翎的箭,都难以置信。
对手恐怕是用了什么奇异的能力,也就是黑科技。
“喂。”
在我还在全神贯注分析后方敌情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冷冰冰的喊声,同时风袭向我的脸庞并从我左耳擦过。
带起风的,是子弹一样的东西,比子弹要大几倍,擦得我耳根生疼。
举着电话的手是右手,此时电话中廖姐还在滔滔不绝。虽然我分析了一大段,但也没过去十几秒。
不过即使是十几秒,廖姐也在滔滔不绝中察觉我沉默地太久了。
“喂,笑笑?”
她如此发问。
“廖姐,算了。今晚我有个爱看的动画片要播了,没时间和你吃饭了。”
“笑笑你个大笨蛋。”
电话中传来了开头并没听到的“嘟”的声音。而我刚挂上电话,耳边刚窜过去的子弹又撤了回去,被一根链子连着回到孙然手中。
同样借着光线我看清了回到孙然手中擦得我生疼的是什么东西——借由一条锁链连着的金属球。
单流星,古代侠客好用的可怕的暗器。
利用加长的力臂打出巨大的力量,抑或是藏在袖中突然甩出,是威力强大且难以熟悉的一种兵器。其头上连着的与其说是金属球,其实应该叫做瓜锤,比球状更具威力。
路灯与路灯的距离在十米左右,而我与孙然的距离大约为五米。相隔五米还能扔出如此大的力道,根本不是正常人。
而且五米多长的单流星,简直闻所未闻。这么长的链子,即使挽个花也会把自己缠住吧。
“小子,”对面的孙然在我仔细观察了他的武器后开口了,而也是他在注意到我认真分析了他的武器后得意的笑了,“即使不依靠法力,单凭这单流星,我就能将你揍得不成人形。”
别说是揍,只要挨一记必然就非死即伤。面对这两人,一定不能把廖姐牵扯进来。按照她的脾气,只要知道我遇到这情况,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来。
虽然廖姐既不会被毁灭,也不会被打败,那也只是就精神层面而言。廖姐这一个普通人,是无法应对这种场面的。
耍着帅气把廖姐打发,但我也该意识到一件事。
我也是个普通人诶。
不管是挨一发弩箭,还是挨一下流星,都会死的普通人。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就是近身肉搏,我也会被这两个其中任何一人打的体无完肤。更别说二人都用了非近身武器,我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问题是,这两个人似乎挺戒惧我。
对付我,只需像学校的混混报仇一样,挑个没人的小巷截住就行了。专门隐藏行迹,设好套前后夹攻,还准备好远和中距离武器和我拉开距离,简直是多此一举。即使只是单纯劫道,我也肯定逃不过他们。
最近经历的异事太多,我的脑子也开始不以常理考虑问题了。
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既然他们好像很戒惧我,那索性诈他一诈,最差不过还是和现在一样的结果。
“说吧,你有什么事?”
观察到我如此冷静,孙然本身的笑僵了一会儿。随后他强装假笑,说:
“林笑笑,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也不想将普通人牵扯进来。”
这群家伙果然神通广大,不仅能在我家楼下堵我,还知道了我的名字。
“说不想牵扯进来?”我故作观察前后之态,眼中还充满了蔑视。这个蔑视,是和猫学来的,似乎颇为有用。
因为,孙然的脸上完全隐去了笑意。虽然我诈他的计划好像的确成功了,但我没想把他惹得认真起来啊。
“这与你所说的不符啊。”
虽然心里害怕,我还在添油加醋。
“对这种情况我深感抱歉,我们也要做必要的防护措施,请你体谅。”从孙然的口气果然听出什么端倪,“只要你答应说出猫妖所在,我们马上停止这无礼的举动。”
“否则,”
“否则?”
我面露冷笑,模仿孙然的口气。
“即使你从猫妖手中得到了力量,但也不该这么托大。”孙然两手握住链子缓缓分开,锤被吊在脚边,“跟这只妖怪混,你没有一点儿胜算。”
不仅是孙然,后方的那个人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不需要回头,这就是职业级选手会散发出的无形的压迫感。
虽然外表托大,其实我内心紧张得很。我根本没向他说的从猫那儿得到什么力量,所以他们这样摆好姿势的攻击连一发也承受不了。
猫妖不仅没给我什么力量,还完完全全地抛弃了我。
你们真是多虑了。
不过还好,事情还有转机,只要我乖乖说出猫妖的去向,他们就会放过我。
“你问那只猫的去向啊,”
夏日的夜,一缕微风袭过,稍稍有点儿发凉。
“对不起,无可奉告。”
我在开什么玩笑啊!孙然手中的流星锤已经蠢蠢欲动了。
但这不是开玩笑,我真的不知道猫去哪儿了啊,所以想说也没什么可以告诉的啊!
“有骨气。”
孙然口中这样称赞。
骨气你妹啊!
猫妖,我向来追求之物,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伙伴。
她曾经救过我。
不管曾经谁救过我,现在谁再来救救我!
言终,他不是和你谈判去了吗?
来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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