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是繁荣美丽的城区闹市,如今只剩下轰炸后的残骸。
什么希腊式的顶柱,西欧式的穹顶,中式的塔楼,曾经的它们汇聚在这里,绽放出独属于美的花朵,现在什么都没剩下。恐怕连灰都没有。至于敌人的尸体在哪,这名可怜的中央军士兵不敢告诉自己答案。
......
4号燃烧弹。
烧光了,全部烧光了。
士兵没法终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为什么?疑问从他心底发出。三个月前在太阳系誓师出征时,五个月前在作战模拟室时,八个月在图书馆学习时,他都已明白,这是一场中央政府消灭军阀的战争,是一场解放的战争,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可正义的执行,就一定得用残酷、非正义的手段么?违禁、虐待、屠杀,他见得实在太多了。
我们与军阀何异?成为人类精锐是为屠杀?
但这动摇不了士兵的信仰,所以他很快将这些想法踢出了大脑。
天色渐暗,士兵所在的排仍在推进。主力部队在两个半小时前突破科城后,继续向前推进了,只留下伤亡最大的中央第二集团军,因为他们要以科城为跳板进攻称星,时不待人。士兵回头看了后方,依稀可见几个黑点,那是跟着他们的医疗小组。
不知道空降一师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们最先突入城内,指明进攻方向——现在他们不少人失踪了。 估计是被俘了。
报告!53号地坑发现我军伤员!
......是诱饵。
“呯!”
隐蔽!展开立场!
报告!10点钟方向!目测150米!
狙击手。这是第四次了。士兵的下意识的觉得,这大概率是光学迷彩,真正的敌人......应该在2点钟方向,至少一个排。
2点钟方向,127米!高射!炮手,预备......放!
“轰!”
漂亮的炮击,嗯......还有飞起的头盔。
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士兵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茫茫然,在这片烧的黑黑的无声之地上走的太久,他的魂仿佛被吸走了,他觉得自己在半空中飘着,冷淡地看着一切,而这具身体,只是一个真实视角的提供者。这让他想起了九个月前,军队里上了一堂政治与历史课,是极其重要的新历史,当时他也是如此冷淡的听着一切:割据人类百年的三大军阀势力、消灭外族的4年普克战争、成为中央政府的原第一军阀穆勒,以及他对人类的巨大贡献、新联长泽林的政策......太多了。当时他还觉得作为中央军士兵,总有一天要和军阀作战,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他的魂有点溜回身体时,自己已护在那名伤员身上。待冲击波的震撼感消失后,他将榴弹上膛,翻身跃起,对准夜视仪下闪烁的白点,按下了按钮。
“轰!”
死一般的寂静。
塞德尔!你负责伤员,其他人,跟我来!
士兵俯下身去,细细地看着伤员。
伤员么?如果不是新人类,他或许可以帮点忙。但显然,现在无法成立了。士兵苦恼地挠了挠头盔。
他只好伸手帮她理好凌乱的衣服。对方轻拍了他的手。然后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医疗小组递来的担架上。
空降一师。果然如此。失踪的大部分都被俘了,敌人不杀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诱饵或是战术上的原因,而是纯粹的将失去队友和失败的怒火无能地发泄在他们身上,仿佛这就击败了中央军,得了胜。
一群苍蝇!
士兵看向那名伤员,敌人砍去了她的异手(触手),挖去了她的膝盖,裸露的皮肤上尽是伤口,唯独她精致的脸庞,分毫未动。
士兵想到了什么。
“感谢你的帮助士兵,不过帮到这里就够了。”运兵船已经停稳了。
他松开了扶着担架的手,低下头去,不愿再去看她。
士兵有些不知所措。
塞德尔,你随医疗小组检查一下自己,如果没有问题,到54号地坑集合。
“我......”
直至这时,士兵才觉得自己的魂真正回到了身体里。装甲的厚度、烧焦的石头气味、口里的细微血腥味,一切都是那么的具体可感!
士兵不自觉的抬起头,发现点点星光已从天上落下,洒落在黑黑的废墟上。夜空真美啊!是啊!光污染的扰客走后,星星的舞会也该开始了。
他又低下头去,看着手上反光且粘稠的液体。
“是!”他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还有257人没有找到,今晚将很是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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