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王都内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可能是前些日子阴雨不断的原因,今日的放晴好像将城中的每一户人家都吸引了出来。就连那走路永远靠边站的贫户,和躲在阴暗处的乞讨者,都因渴望阳光照耀的缘故,出现在了街上最显眼的地方。商人们提前嗅到了商机,早早在路两旁摆起了摊子,这使得每一条街都像是集市,而整个王城仿佛在举行庆典。在街角一家喧闹的酒馆前,旅人停住了脚步。
他伸手去摸风衣内的钱袋,确保还在后便微笑着走了进去。里面吵闹的客人们并没有注意这个陌生人,他们其中很多人白天就喝成醉醺醺的样子,前仰后合地坐在酒馆那有些破旧的木椅上。旅人挑了个吧台的位置。身子左侧看似是屠户的家伙,没撑到旅人他坐下便先醉倒了过去。
旅人没去管那位白天就醉的不省人事的家伙,他只是微笑着向老板娘招了招手。
“葡萄酒两杯,谢谢。”
交待完自己的需要后,他转过头看向身旁一位穿着浅色衬衫,外面披着有些磨损了的马甲的男人。那人在室内仍然戴着八角帽,此时已经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低着头望着吧台台面上的木头纹路。
“不建议我请您喝一杯吧。”
“嗯...?怎么会,真是谢谢您了。”
戴帽子的人冲着旅人短暂地楞了半秒钟左右后,脸上便献出了随和地微笑,并向这个陌生人行了个简单的脱帽礼。
“不必客气,话说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可不是吗,就连下水道的鼠类都愿意出来透气了。”这时对方脸上的笑变得奇怪,漏出的门牙间有着不小的缝隙。
“是吗...国王最近怎样?”旅人没有去在意对方的表现,依旧保持同样的态度去问对方。
“还是老样子,据说最近又要增税了。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啊...”
老板娘拿来了两个木酒杯,里面盛满了黑红色的葡萄酒。酒杯放在两人面前,对方先端了起来,但嘴并未靠近杯沿。
“我说您就别卖关子了,先生。”他朝老板娘那边瞥了一眼,随后又看回旅人。
“哦...?”旅人依旧保持着最开始那份从容的笑。
“一般人会请人喝酒只聊天气和国王,这种就连街上跑腿学徒都知道的消息吗?”
“嗯,那我便问了,战线到哪里了?”
对方小口地啜饮着杯中酒,同时听着旅人说的话,他的视野完全集中在了酒杯中的液体上。
“很近了,随时都可能到这里,国王还没向外放消息,听说正在和大臣商量对策。”
“那周围的村庄呢,有被牵连到的吗?”
听了旅人最后的问题后,对方放下酒杯,表情收敛了许多。
“...很多,周围种小麦的村庄有不少已经被洗劫过了,难民虽然早就往这跑了,但现在还没见到有到的。”
话说完,旅人便站起了身,从身内侧掏出了钱袋,从中拿出了几枚硬币放在了台面上。
“谢谢,不嫌弃的话,我的那杯也请您了。”
“再次感谢您,愿神庇护您和您所担心的人。”说完对方又微微脱帽行了下礼。
“恐怕战线到这里已是无可避免,您还不打算避难吗?”
站起身来的旅人将钱袋放好,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身旁另一侧的屠户仍在睡着,一副永远无法醒来的样子。
“不了,虽然地底的老鼠有出来透气的勇气,但老鼠终究是老鼠,无论是因为自身的缺陷还是外界的束缚,就算拼劲全力,他也始终无法离开他的地窟的。”
身后的家伙如是说,旅人没有再去回应,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戴帽子的人举起酒杯,冲着他的背影敬了一下。
离开酒馆的旅人站在街上,他抬起头,望了望天。下了那么多场雨的天空见不到一朵云彩,只有烈日挂在那里,照耀着,同时也烧灼着人间。
这样的好天气还能持续多久呢?
旅人不自禁暗自想着,后便向王宫走去了。
(3)
王宫的大门在旅人到达时被打开了。两侧披着铠甲的士兵直视着前方,谁也没去看这位不起眼的男人。没人为其指引,也没人拦住他的去路。旅人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站在了由大理石制作而成的宫殿地板上。旅人头顶传来了高雅且复杂的音乐,好像是乐团正在楼上为谁演奏着。
宽阔的门厅装饰着极具格调的画作和雕塑,两排颇为气派的柱子向前延伸了百余米远。旅人顺着长廊向前走着,同时观察着周围那诸多并非本国或邻国所产的奇异装饰品。
在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前,他便在一位穿着大臣模样的男人前停下了脚步。
“国王恭候您多时了。”
迫于礼节,对方鞠了鞠躬,旅人没有去回应,他能看出对方眼中对自己的不屑和不满,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官吏是国王的心腹。
见旅人不作声,大臣的眼皮不加掩饰地向上挑着。想必他有命令在身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转过身去为旅人带路了。
“请您随我来吧。”
对方的步伐和走路姿势都透露着此人的性格,高傲且自满。
“这些装饰品中,有很多不是本国或邻国的物品吧?”
“这些都是国王殿下的爱好罢了,您无须过问。”
面对旅人的问题,前面带路的大臣连头都没有回。
“听说殿下的远征被迫结束。”
旅人的语气并非质问,而是陈述。这回换到对方沉默了,就好像没有听见问题一般,大臣连声都没吭一声。过了许久,他领着旅人在一座房间前停下了。
“到了,国王好像暂时离开了,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大臣推开房门向里敷衍地望了望,随后便离开了。旅人推门进到了屋中,四处打量着这间华丽的房间。他注意到了身旁桌上的酒杯。那酒杯拥有奇异的形状。旅人知道这酒杯是远方国家的一座城市所产。因为只有那里的人们会使用这种动物足蹄形状的杯子。
旅人到达过那座城市,并在那座热情的城市中留下了诸多回忆。
旅人也知道,那座城市后来毁灭于战争中。
“您所看的那个杯具,来自于我第一次伟大远征。”
“我知道。”
不知何时,国王出现在了旅人身后,旅人缓缓转过身去,迟迟未向国王行礼。
“抱歉让您久等了,我刚刚回王国不久,还有许多要事要处理。”
“比如说倾听一场演奏。”
国王从旅人身旁走过,站在桌前,将那杯子灌满了酒。在听到了旅人的话后,他便笑了出来。
“哈哈,那场演奏真是美妙极了,您背后背的也是某种乐器吧,我想您能明白的。对了, 您也要来一杯吗?”
“不了。”
“是吗,那就让我们直接谈要事吧。”
说完,国王举起装满酒的酒杯,一饮而下。
“我作为一位君王,一直十分依赖那些预言和占卜,不论您信不信,我比我的子民还要相信这些。而关于您的预言,我早就听占卜师说过了。这场战争,包括您出现的时机,预言都中了。并且,看您的神色,您也知道您是预言中的那位,对吧?”
“我不知道什么预言,我只是无法违抗必然发生的事情罢了。”
国王又倒了一杯酒,单手拿在胸前并没有喝,只是晃了晃。
“那您一定能像占卜师嘴中所说的那样,来为我赢得战争。”
“我想他应该跟您说的是带来和平之类的吧。”
“我不认为拥有解决战争的能力和拥有赢得战争的能力之间有什么区别。”
听了国王的话后,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
“您至少应该告诉您的人民,战争就要来了,您至少应当让您的人民避难。”
“我的人民是勇敢的,而我是他们的国王,我必须赢下这场战争,所以我的人民必须为我而战。”
“他们中绝大部分人憧憬的是和平,而非战争,就算战争无法避免,也应当保护妇孺老弱的安全。”
“哈,我的人民体内流淌着伟大民族的血液,如果他们无法一同作战,奋勇杀敌,而是选择逃跑的话,他们怎么配的上他们那高贵的血统呢?他们将为我,为他们的国王,浴血而战!”
年轻且嗜战的国王眼中满是自满和狂妄,他嘴角的微笑显露出自信,这都源于他发动的一场场战争。无数次的胜利让他看不清人类的道路,也忘记了国家的根本。对于他人来说,和平就摆在那里需要去争取,而面前的国王即是最大的障碍。
这样的国王,这样的境地,旅人已经见识过遭遇过无数次了。时间总是在前面走着,而时代总是在后面跟着,偶尔会停滞下来,又不知道多少年。赞歌和理想被昏君遗忘在酒池肉林的后面,再由新王将二者一同丢入了火坑。在最后一刻,化为一朵自下而上,缓缓升起后逐渐消逝的花。就这样,人们的生活被杀死了,未来再度灰黑一片。
夜,未免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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