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樊月灵决定送夜柠回家，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思考，她已经完全想开了。
“啊……吃太多了啊！”夜柠双手捂着肚子，对着樊月灵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现在感觉肚子里面胀胀的，有点疼呢。”
“不要紧吧？”樊月灵立即扶着夜柠，她左顾右盼，寻找着附近的公共厕所。
“过了这条马路就到我家了，我回去上个厕所就好了。”
夜柠笑着拍打自己的胸脯，表示让樊月灵放心。
樊月灵点了点头，她看向面前的马路，这条路并没有红绿灯，只能趁没车的空档快速穿过。
“天暗下来了，月月你也回去吧。”夜柠将手搭在樊月灵的手背上，“就送我到这里吧，你太晚回去的话也不安全。”
“好吧。”樊月灵点了点头，她挥手向夜柠告别，目送她过马路。
好了，我也该回家了。
樊月灵拍了拍自己的脸，夜柠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现在来往无车，不管再怎么走得慢，也能到达马路对岸，也就没了担心的必要。
她转过身，打算原路返回。
明天，柠柠就要跟羽纶告白了，希望她可以成功，希望羽纶可以幸福。
樊月灵再一次在心里面祷告，她深呼一口气，让笑容重新回到自己的脸上。
可是她没走几步，腹中一阵绞痛，让她忍不住蹲在地上，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扭曲的黑影从面前闪过，樊月灵抬起头，她眯着眼睛想要努力看清面前的黑影。
失去右手的无头女尸站在她的面前，樊月灵顿时脸色煞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向着女尸的方向伸出右手。
“小华，是你么？”
她的右手从女尸的腹部穿过，水波的涟漪自其中荡漾开来，眼前的景象越发扭曲，非常的不真实。
幻觉！
樊月灵惊出了一身冷汗，腹中的剧痛将她从幻觉中带离出来。
面前哪有什么无头女尸，她的面前空空荡荡，唯有快速的车辆从她身边穿行而过。
腹痛加幻觉……
不好的预感从樊月灵的心中产生，随后沉闷的一声巨响从她的右后方传来，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到地上的声音。
“嘣！咚！”
樊月灵屏住呼吸，她瞪大双眼，寒意爬上了她的脊背，让她无法动弹。
刚刚的……是幻听吧？
她咽下一口唾沫，强忍着腹中剧痛，樊月灵艰难地站了起来，她一点点转过身，不断在心里面祈祷最坏的情况不要发生。
然而，马路上急停的车辆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原本行驶的车辆全部停了下来，还有司机从车上下来，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
“发生了什么？”
“前面好像……撞到人了？”
“……”
花季少女倒在了血泊之中，夜柠仰面朝天，她的手指还在抽动，瞳孔正在一点点扩散，呼吸微乎其微。
在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剧痛让她意识变得模糊摔倒在地，就在夜柠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樊月灵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她的心，随着夜柠一起重重地摔到地上，与夜柠一起变得支离破碎。
“不……不是真的！”
她向着夜柠走去，步履蹒跚，忍着剧痛与幻觉，一步一摔倒，然后从地上爬起，再摔倒，等她来到夜柠身边时，她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柠柠……”
樊月灵跪在地上，她双手颤抖，将夜柠从地面上抱起来。
炽热的血液顺着手指流下，她的身体还残留着几分温度，但已经没了心跳。
“柠柠！”
樊月灵的声音撕心裂肺，夜柠浑身是血，巨大的冲击让她体内多根骨头断裂，重重地摔到地上后，又对她造成了严重的二次伤害。
心好痛，头好痛，浑身上下都好痛！
大颗大颗的泪水滴在温度渐渐褪去的尸体上，每一滴眼泪落下，樊月灵的心便多了一道裂痕。
“啊！”
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手上沾染的鲜血把她的头发染红，也有部分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恶心的味道，可是——为什么这么熟悉！
尘封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在幻觉中，所有人都消失了，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怀里面抱着温度尚存的尸体。
是啊，我想起来了。
樊月灵低下头来，夜柠的脸变了，被另外一位少女的脸取代。
少女染着黄发，但她的脸上却挂着解脱了的笑容。
樊月灵抬起右手，仿佛自己的手里面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吟，已然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我曾经也像今天这样，亲手杀了我最好的闺蜜。
她的动作僵硬，用右手捶打着夜柠的脖子，一边流泪一边沉浸在过去的幻象中。
“小华……小华！”
我用刀砍断了她的脖子，割下了她的脑袋，然后……切下她的右手，用落叶掩埋了她的尸体。
现实中，身强体壮的男人制止了樊月灵，将樊月灵从夜柠的尸体旁扒开，她的疯狂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放开我！放开我！”被扒开的樊月灵歇斯底里，她爆发出了极大的潜能，居然挣脱了男人的手，再一次爬到了夜柠的身边，“为什么，为什么啊！”
是我，杀了小华；也是我，杀了柠柠！
突然间，樊月灵的哭喊声停止了，她瞪大着双眼，在疼痛与幻觉的双重作用下，直接失去了知觉，倒地昏迷。
……
当樊月灵再次醒来之时，她身处医院的病房之中，而时间也过去了三天之久。
“你终于醒了。”
西装笔挺的男子向着樊月灵友好地打招呼，樊月灵的脸没有任何血色，已然心如死灰，虽然如此，她还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是……真的吗？”
西装男子的沉默便是答案，樊月灵苦笑一声，眼泪无声地从眼睛里面流出来，她的心彻底碎了，在确认了夜柠的死讯后被彻底击碎了。
“抓走我吧，是我杀了她。”她的声音里面没有任何情感，“把我关起来吧，不然……”
说到这，樊月灵悲从心中来，她紧咬着牙，不要眼泪流出来。
“……不然……”她的声音不断颤抖，狰狞的表情像是野兽，她的眸子闪着猩红之光，“……一定还会有更多人被我杀死的。”
“她的死与你无关。”西装男站了起来，他将一份调查报告递给樊月灵，“她的死全部都是意外，就连你，也吃了毒蘑菇，差一点没有抢救过来。”
经过调查，樊月灵买的蘑菇里面混入了毒蘑菇，有着致幻与腹痛的毒素，除去樊月灵与夜柠外，羊城还有不少人中了毒，那家超市第一时间被查封，监管部门也在第一时间通知市民近期不要食用蘑菇。
“是我杀了她啊！”
樊月灵将夜柠的死全部归咎于自己的头上，她握紧双拳，用力捶打着病床的床板。
“就像两年前一样——也是我杀了小华啊！”
她死死地盯着西装男，祈求他把自己关起来，她不想再害人了，不想再杀人了。
“是我啊！都是我干的啊！”樊月灵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然而西装男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会毫不客气地把你抓起来，但这些事情真的没有你的责任。”
“是我给柠柠煮的蘑菇汤啊！是我邀请她来我家做客的啊！是我！是我！明明就是我杀了她啊！”
樊月灵用尽全部力气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她用颤抖的手抓住西装男的衣角，再度恳求：“求你了，把我关起来吧，实在不行，杀了我，让我替她偿命也行啊。”
“好好休息吧。”西装男将樊月灵的手从自己的衣角上扒开，“你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他按下病床铃，让护士给樊月灵打了一针镇定剂。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樊月灵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她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全部的高光，仿佛樊月灵也随着夜柠的死也一同死去了一般。
……
为什么会这样？
病床上，樊月灵一旦醒来便会不断在心里面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想不明白，明明第二天夜柠就要向叶羽纶告白了，明明夜柠与叶羽纶很快就可以获得幸福了，可为什么会有这种飞来横祸呢？
突然间，她的脸上荡漾起病态的笑容。
我懂了！
樊月灵深吸一口气，她闭上双眼，享受着拥抱世界的喜悦。
神明是真的存在的！
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猩红的颜色染红她的双眼，让人觉得可怕。
这是神明对我的馈赠，祂将羽纶再次送到我的身边，祂将我唯一的情敌排除！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接受这份馈赠呢！
原本被樊月灵深埋心底的爱意被她挖了出来，她舔舐着自己的嘴唇，呼吸变得沉重且炽热，脑海里尽是叶羽纶的声音与画面。
是啊！我也爱着羽纶！现在，已经没有可以阻止我去爱他的阻碍了！
可是——
泪水继续流淌，樊月灵无声地哭泣着，她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上冰冷的泪水。
“为什么我会哭呢？明明……我亲手除掉了我的情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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