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撩开，明月一点窥人。
梦不语看着身下的小兽，缓缓闭阖上了美目，她分明还玩的不尽兴，却又不想让这场主人与奴仆的游戏过早终止。
于是她卸下了些许按捺在沈书肩膀上的力道，来日方长。
沈书得了间隙，微微松了口气。
但对于梦不语刚才那一瞬的气息转换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敢妄加揣测。
须臾，佳人斜倚人未寝，瞳底褪去了猩红色，只留下一余妖冶的绯红依旧漾在眼尾。
木簪横着堕在髻发之间，垂在额前的发丝微乱。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她从榻沿上坐起身，随手挑了挑烛花，语气缓缓，不复刚才的声势逼人。
沈书无法动弹的仰面躺在榻上，一双眼睛怔忪的望着帐顶，眼皮微垂，长长的羽睫遮挡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良久，他低声说：“弟子无意冒犯。”
梦不语挑着烛花的手停顿下来，漆黑清亮的眸盯着他俊朗的脸庞看了片刻，似是要探寻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最终她那游离几眼的目光又在沈书的脖颈处落下，纤瘦白嫩得好似薄纸，不堪一折，她忽的咯咯笑了。
“无知者无畏。”
沈书微怔，不解的抬眼，却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微微皱眉，他不适的动了动。
“我该说你命大呢，还是该夸你运气好。”梦不语的眸子这才仔仔细细的落到他的身上，多了几分打量，但也只是慵懒的扫了一眼。
“什么？”
沈书抿唇，疑惑的反问。
眸光里的那份茫然并非虚假，梦不语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的眼底也闪烁起一丝难得的柔和。
她说的自然是黑莽群山之事。
“若是我来的再迟些，你恐怕就已经成了它们的腹中餐了。”
沈书的眸色骤然一深，脸色微白。
梦不语却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纤纤兰指随手捻了一朵从檐下飘零而落的血樱，它被碾碎在指尖，溢出了粉嫩柔软的汁水。
魅长的凤眼弯成半弦月，嘴角满是讥讽的笑。
她冷哼一声，“这才知道怕了？”
沈书没有言语。
梦不语将残瓣抛到一边，“我暂且护住了你的心脉，但还需静养，这两日就待在竹苑里吧。"
但还没等沈书回答是，她继而又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在那场雷劫中活下来的，强行透支灵力筑基，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她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许是碍于梦不语的气势太盛，沈书自知理亏，乖巧的像个孩童。
沈书的眸子动了动。
那场雷劫其实并非他所愿，只是当时他被逼到绝境，然后身体自发形成的一股潜伏的力量，不受控制的爆发了出来。
当时的情况，他完全没办法阻止，也无法掌握，唯有硬着头皮冲击了那一层屏障。
他的五脏六腑俱震，全身的骨骼也像是被碾碎了一般，他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后那枚自人间孤岛带回，却一直悬挂于腰际的坠玉，在他濒死前，释放了一股玄乎其玄的力量，将他的性命保住。
沈书的思绪一下被扯得很远。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梦不语已经站起身。
本就凉快的穿着，在清滢月光下，她的肌肤白的炫目，锁骨精致，纤纤素指拨开珠帘。
一阵香风缭绕，突然，她的眼睛就出现在了沈书的正上方。
于是仿佛熟悉的画面重演，梦不语却低下头，凑近他的耳廓轻声道：“下不为例。”
沈书的身体一僵。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让他的呼吸蓦地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绷着脊背，眼角余光却瞥见梦不语那并不清澈，犹如淬了血色的琉璃般瑰丽的瞳孔。
梦不语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身上，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喷洒在脸侧的热气。
舌尖抵在尖利的牙齿上，她的眼神也随之妖艳，变得充满了贪婪。
然后她的贝齿落在了他锁骨处的软肉上，血管里血液的流动仿佛都变得更加迅速起来，咬出了滴滴殷红的血，晕染开一簇血痕。
他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可那样的挣扎，在梦不语看来却成了另一种欲拒还迎的姿态。
极大的刺激她的感官，她的眼中划过浓浓的欲念，红润的唇死死地贴在他的脖颈上，辗转厮磨，轻舔浅吮，仿佛在品尝美味佳肴。
直至留下湿腻的水渍，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伸出舌尖舔掉唇角沾染的血迹，眸色幽沉的俯视着他。
沈书的眼睛渐渐趋于闭合，他的脑袋已经开始晕眩，喉咙干涸。
指尖攥进铺就身下的云罗绸缎。
他蹙着眉宇想保持住最后的清醒，然而身体传来的疲软却令他不由自主的想睡去。
梦不语的眼底瞬间没了笑意，她分明还没有尽兴，就这样结束了，连主人都满足不了的宠物，真是不争气。
……
次日，卯时初刻。
初冬日短，便见残月西斜，犹挂遥山，尚未全坠。
沈书被送回青竹居好生疗养，可这一路上却都有些恍惚。
昨日的一切宛如做了一场梦，可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却又清楚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脖颈处的伤口隐约还能感觉到痛楚，然而这点痛与身体里传来的剧痛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至于梦不语为什么要嗜他的血，她没有明确说出口，但字里行外的意思沈书大概也明白了，因为所修功法的缺陷，她每月都会陷入一段特殊的虚弱期，需要鲜血来滋补，否则就会走火入魔。
而她身在名门正派，却要靠汲取别人的血液来滋补，这样的行径是为不耻的，所以她每月陷入这段特殊时期，都会以自身鲜血作为媒介引渡补充。
然后，谁让沈书又凑巧碰上了，就这样，不可控制的，他被当成了祭品，成为她的血食。
梦不语对此，也是愧疚万分，临走时，还不忘给了他一枚疗伤丹药，算是弥补。
可沈书却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那是他应该承受的。
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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