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均匀地洒落到苗圃上时，洛福已经开始给成排的幼苗浇水。他满头大汗，却也乐在其中。
墨姥姥忽然路过，咳嗽了一声问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子？”
洛福抬起头，尴尬地挠头发：“呃……今天正好轮到我。”
“想偏老朽吗？昨天也是你。”
“嗯……其实……我喜欢干这个。”洛福诚恳地解释道。
墨姥姥眯起眼睛审视洛福：“这竟然是句实话，老头子广开山门，果然什么样的弟子都能招进来——那其他两个人就吃干饭吗？一起叫出来，好好帮忙。”
“不用不用……”洛福有些慌乱，“二师弟和三师弟都不方便。”
墨姥姥皱起眉头：“怎么不方便？”
“他们……他们都忙着准备分院考核。”
“那你就不忙着准备吗？”墨姥姥忽然有些生气，“你们三个聚到一起，互相认了师兄弟，他们两个怎么干出这种占人便宜的事情来？”
眼见拦不住墨姥姥的火气，洛福犹豫片刻，忽然上前行礼道：“姥姥，您愿不愿意听晚辈讲些真心话？”
“嗯？讲。”
“发现我有灵根并将我引入修仙一途的是一位游历各地的修士，在我出发来天合山之前，他告诉我修士的遗憾无非两种，一种拼尽全力，奈何机遇难求，一种耗尽心神，可惜缘分未到。天纵英才两全其美，无名之辈两不存一。我被分到这里，本就是实力不足，没有怨言，但我那两位师弟肯定志不在此，只是苦于时运不济。因此……我想我应该就是他们的机遇，而他们，就是我的缘分。我和他们，可以互相成全彼此。”
讲完这些话，洛福低下头，等待训斥。
墨姥姥眯起眼睛审视洛福许久，自言自语道：“这也都是真话，根性奇差的人，心性却如此通透……”
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一辆踩着云雾赶来的马车降落在别院门外，车首的两匹白马发出响亮的鼻息声。
“罢了，我看你一个人也把这里打理得挺好。”墨姥姥说着向院门走去，“我这两天都不在这里，如是在丹衡院也有事，你帮我看好这里。”
“没问题，姥姥！”
墨姥姥淡淡地笑了一下，乘上那辆马车离开。
“犯错后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果然管用啊。”洛福看着向空中远去的马车自言自语道。
……
……
华林镇边缘的偏僻一角，一座茶肆照常营业。今日的客人并不多，吴劫和柳如雪两人就包圆了整层二楼。
“喂喂，今天又不是休息日，结果你还要专门把我约出来？”柳如雪肆意地坏笑着，“是想‘推进关系’？”
吴劫思索片刻答道：“嗯。”
“嚯~”柳如雪睁大眼睛，“你倒是真敢讲，你想把关系推进到哪一步啊？”
吴劫又思索片刻，答道：“都行。”
柳如雪张开嘴愣了一阵，有些生气：“你是在耍我还是在应付我？”
——正躲在远处观望的吴劫真身无奈地扶额，坐在柳如雪对面的正是他用身外化身之术幻化的分身。
吴劫修炼的身外化身之术是王通提供的，比起其他修行者的版本要强大许多，无需寻找额外的肉身，仅仅依靠分化神识和真气便可以凭空塑造形体，理论上可以化身万千，一人成军——但问题也出在这里，这种身外化身之术创造的分身和本体实质上都是同一神识的分支，分配神识的多少会直观地反映在分身的智力上。吴劫踏入化神期后就专门修炼过衍神决，神识强度几乎无人可敌，神识总量跟本不是问题。然而这个分配神识的过程却是个需要大量练习来累积熟练度的精细活，吴劫平时很少用到，生疏得很。
这次时隔许久再次使用，吴劫一不小心将几乎全部神识都留给了本体，用来应付柳如雪的分身反倒僵硬得像个白痴。
“早知道练成混元真气后就好好看看那家伙给我的功法……”吴劫抱怨了一句，开始调整本体和分身之间的神识比例——他原意是让分身与柳如雪约会，当作引出目标的诱饵，而本体则藏在暗处提供支援。
这确实是很保险的计策，如果这倒霉的功法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话。
“哎，谈恋爱又不是两个人成天腻在一起就行了，我们各自都有事情要做吧？”柳如雪似乎想离开，“嗯……要不你讲些肉麻的话哄哄我，要不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吴劫情急之下加速催动神识，自己的意识却在一个恍惚之后直接来到茶馆内——分身与本体的神识直接被调换，吴劫的主体意识来到了分身上。
“卧槽……”吴劫目瞪口呆。
“怎么了？女孩子想听肉麻的话有那么让你吃惊吗？”柳如雪皱起眉头。
吴劫担心地看了一眼本体的方向——为了方便伪装，被安排来陪柳如雪的这具分身只有练气六层的修为，而他那半步飞升的本体则正被一丝少得可怜的神识控制着，说是引线暴露在外的灭世炸弹都不过分。
“再等我一下！”吴劫再次准备调整神识。
这时，原本有些生气的柳如雪忽然抓住吴劫的手，将两人的距离猛地拉近了许多。少女特有的温甜气息扑面而来，吴劫顿时愣住。
“你该不是紧张了吧，小帅哥？”柳如雪压低声音说道，就像是在吴劫耳边轻语。
说来奇怪，如此亲昵的行为确实压制了吴劫的慌乱，让他暂时不再担心自己丢在外面的那具半步飞升之躯。
然后，带来了新的慌乱。
“紧张……确实有点。”吴劫红着脸说道。
柳如雪重新坐好，露出宠溺的笑容：“长得这么可爱，却这么纯情。得亏你选的是我，换成个肉食系的大姐姐，把你生吞了你都不知道。”
“说得好像你就很正常一样。”吴劫深呼吸了一下，终于压下了刚刚的近似亲密接触带来的慌乱，“突然靠那么近，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要接吻？”柳如雪摇摇头，“这么重要的一步我才不会搞突然袭击，真要亲，也要明确告诉你，让你同意之后再亲。”
“哈？”
“都说每次约会都要让关系更进一步，这次的‘进步’就放在这里吧。”柳如雪故意用手指擦过她那明显涂了胭脂的嘴唇，“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吴劫咽了口唾沫，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童年明显受到独孤艳的控制，除了独孤慕晴这个更像妹妹的女孩儿，从没和其他女性发展过亲密关系。于是此刻即便他是魔尊之子，眼前这位少女的索吻对他来说也饱含冲击力。
“接吻应该不是周公之礼的一部分吧……”吴劫似乎真的动了心。
四道符箓忽然出现，死死定住了吴劫和柳如雪的身体。
“亏你们选在人这么少的地方，正好方便我办事。”一名女修士来到两人旁边。
“你是……”吴劫费力地转过头去看向来者，“那天的……四号，剑天院的……刘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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