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宫宴已悄然来临,皇宫凌霄殿由多根漆红石柱支撑着,柱上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殿内金碧辉煌,龙椅上,坐着就是黎国的最高统治者,启帝。
启帝不过半百,却因玩乐耗尽了身子,如今脸色蜡黄,眼袋耷拉。没有半点帝王的样子,更像是亏空身子的嫖客。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乐声悠扬。
“啪啪。”宫内主管太监冯公公拍着手,示意暂停。
教坊司的乐伎们停下演奏,舞伎们也行礼退到两侧。
“朝臣觐见。”
冯公公尖锐的嗓音响起,外头的大臣扶正官帽,整理衣袖。诰命夫人也是食朝廷俸禄,因此也列在黎国朝臣中。只不过男尊女卑,五位诰命夫人只能带着珠帘面纱,跟在诸多男性朝臣之后。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朝臣跪下朝拜。
“免礼。”启帝盘着手上的核桃,抬手示意。
“谢陛下。”
“人可都到齐了?”启帝偏头盯着冯公公。
冯公公恭敬行礼:“回陛下,在京的,除了淮远大将军与越老夫人身子不方便外,其余都来了。”
“越浔的妻子也来了?听说娶了个商人的女儿,晚些宴会上可要好好瞧瞧。”启帝讽刺一笑,起身下龙梯往外走:“随朕出去迎接匈奴使团。”
“遵命。”众大臣心里鄙夷匈奴,却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奏乐声起,朝臣分列两排,启帝站于云梯正中,望着远处浩浩荡荡走近的使团,最前头是个举着匈奴鹿型图腾旗帜的黑大汉,后面是个看不清样貌的男子,旁儿跟着四个使者。
使团走到云梯下后,这才得以窥见真颜。呼延郅有汉人血统,长相不像一般匈奴人那样粗犷黝黑,反而长了张颇为风流的脸,肤色白皙如雪,桃花眼深邃有神,鼻梁高挺。他身着墨绿色缎子衣袍,边角处露出金丝镶边,腰系玉带,脖颈与耳廓处带着象征王室身份的孔雀石链坠。
“匈奴王子呼延郅参见陛下。”呼延郅右手按住肩部,微微弯腰,向启帝行了个不规矩的礼。
“参见陛下。”匈奴使者们面带讥笑跟着行礼。
听这声音,柔韫震惊地瞪大眼睛,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微微抬头,用余光瞥向匈奴使团,不错,太白楼遇见的那三人是匈奴人。
“大胆!”一名官员站出来愤恨指责:“呼延郅,见到皇上,还不叩头跪拜,你这是对陛下大不敬。”
呼延郅不紧不慢道:“本王子行自己部落的礼数有何不可,你们启帝陛下请我们前来议和,难不成就是为了当众刁难礼数不成?”接着道:“倒是你,不像本王行礼也就算了,还目无尊卑当众喊本王全名,不知此等僭越之事,启帝管是不管。”
启帝对上呼延郅意味深长的笑容,眼里阴厉,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腆着脸指着那名官员下令:“来人,将他压下关入死牢。”
“皇上?皇上!老臣没错啊老臣都是为了你啊,皇上。”官员被侍卫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狼狈不堪。
“陛下圣明。”呼延郅浅浅一笑。
启帝平复了下心情,热情招呼:“王子请移步御花园,宴会马上开始。”
“那就谢陛下了。”呼延郅从方才就觉察到有人盯着自己,只是皇宫戒备森严,不容的他去寻找那目光。
柔韫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脑袋微沉,在迎接结束时就由婢女领着,前往御花园旁的暖阁更换衣裳。
“少夫人累了吧。”腊月上前将凤冠取下。
柔韫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拿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
“韫儿回来了。”郭氏听到声音,从隔壁房间过来:“宴会待会就开始了,换身衣裳,歇息会儿就得走了,迟到了可不好。”
“少夫人放心,奴婢手脚麻利着呢。”腊月挽着发髻安抚着。
柔韫与郭氏相视一笑,腊月是老夫人一手调教,十分靠谱。
霞山庭院坐落于御花园一侧,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叶,点缀其间。
朝臣们的席面在楼阁之中,由宫里内监们接待。而女眷们的席面在庭院中,与匈奴使者一道。
柔韫与郭氏坐于角落,如今越家地位尴尬,还是少露面少出风头为上策。
“皇上,皇后到。”冯公公再次扯着那破锣嗓子。
与启帝,薛皇后同行的,还有文贵妃、五皇子、六皇子、公主。
“参见皇上,皇后。”众女眷屈膝行礼。
“免礼。”启帝说道。
“诸位请坐。”薛皇后稍一抬手,却显得几分拘谨。
薛皇后出身不高,父亲只是朝中六品官。因太后是其姑母,为保薛家荣华,所以早年将她选为皇子正妃,太后仙逝后,薛皇后虽为中宫之主,但无靠山可依,地位一落千丈,仪态气质比不上名门望族出身的文贵妃。
文贵妃与萧贵妃乃是同一批选秀入宫的秀女,萧贵妃貌美深受启帝喜爱,届时文氏还只是一名小小贵人。萧贵妃逝后,文贵妃处心积虑颇有手段,服饰习惯皆仿萧氏,启帝爱之,地位一路直逼后位。
“皇上,是否开宴?想必大家都饿坏了。”文贵妃依偎着启帝,染着凤尾花的玉手扯着袖子撒娇。
“好好,开宴开宴。”启帝抚摸着贵妃柔嫩的玉手,心旷神怡。
薛皇后表面端庄,背地里却死死扣住桌角,大骂贱人。
歌舞升平,乐声悠扬。酒过三巡,全场气氛慢慢消散下来。
呼延郅饮着美酒,颇感无趣,举着酒杯站起身,对着启帝道:“陛下,关于议和的条件?”
话未说明,也算是为黎国留一丝面子,柔韫与郭氏互看一眼,皆知和亲之事必须有个说法了。
“呼延王子!”薛后慌忙起身,拿起酒杯回敬:“在场女眷才艺众多,何不赏完再论。”
启帝脸色有些难看,皇后行为莽撞,实在是没规律。但转念一想端淑是两人独女,急些也是应该,就不与之计较。
“皇后如此说,那便拭目以待。”呼延郅别有深意,似是看破了这把戏。
“来人啊,将赏赐端上来。”
启帝一声令下,冯公公端来盖着红帕的宝物。
启帝起身,上前揭开:“这是云草,乃匈奴部落名贵的宝物,今儿就当着使团的面,若是谁得了魁首,那这云草便属于谁。”
使团们当然知道这是先代大单于进贡求和的,因此脸色并不好看,启帝此举是打了他们的脸。
“陛下圣明。”呼延郅倒无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攻守易势了,让他们装装面子又如何。
薛后看云草的吸引力够足,询问道:“有哪位愿意登台献技的?”
底下女眷先是寂静了片刻,接着年长的妇人开始鼓动着家中的姑娘,在她们看来,这是赢得皇上皇后青睐,嫁入皇室的机会。
“臣女献丑了。”一黄衣女子起身,羞涩一笑:“愿弹一曲和瑟以贺黎匈交好。”
“那是礼部侍郎之女,与我同姓。”郭氏凑近向柔韫解释。
郭小姐面若桃花,轻抚古筝,乐曲十分婉转动人,余音袅袅,洋洋盈耳。
薛后看得一脸满意,余光偷偷瞟过呼延郅,却发现他兴致缺缺。倒是自己的儿子看得如痴如醉,薛后恨铁不成钢,心里也疑惑,难不成匈奴不喜这文雅之事。
一曲奏罢,郭小姐行礼,羞涩一笑:“臣女献丑了。”
虽是对着皇上皇后所说,却直勾勾看着六皇子,希望得到他一丝点评。只可惜霍衍并没有在意。无奈她只能失望退下。
“接下来还有哪位愿意献技?”薛后发问。
“臣女愿。”又一紫衣女子起身,女子含着笑:“愿作画祝黎国繁花似锦。”
“好!赵小姐请。”
郭氏又凑近解释:“大理寺少卿之女赵双。”
赴宴的女眷皆是有备而来,才艺呈现无不让人眼前一亮。就这么轮了六七位,众人皆已疲惫时,使团中托和粗犷的声音传来:“听闻黎国曲女名传天下,怎么不出来献技一番啊。”
文贵妃魅惑一笑:“使者有所不知,曲女乃是五皇子侧妃,皇后娘娘的儿媳,如何献艺啊。”
“我可听说曲女是越家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成皇子的侧妃了,你们黎国还有抢妻的习俗不成?”
匈奴使团入京时,早已打探好情况,此话不过是想让皇室难堪罢了。果不其然启帝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一眼薛后,文贵妃则在一旁看着好戏。
“屏儿…”启帝眼色示意。
曲屏抬眼望向五皇子与薛后,见他们眼神飘渺,不在意。只能起身行礼:“献丑了。”
柔韫身子前倾,想看清这个越浔曾经的未婚妻。
郭氏发笑:“没你美,不用怕。”
柔韫面颊微红:“我才不是看这个呢。”
曲屏一袭藏蓝蜀锦点翠长裙,头戴金丝八宝珠冠,眉目如画,却显得憔悴。秀外慧中,仪态万千,却因过分守礼失了灵气。一曲琵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噌的一声,弦轴断裂,曲屏脸色一白跪下:“望陛下恕罪。”
启帝眉头死死拧成一股,薛后与五皇子更是恨铁不成钢,在场的女眷偷偷掩面嘲笑。
“哈哈哈,黎国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匈奴使团交头接耳。
“还不快下去!”薛后强颜欢笑。
启帝闷咳一声,将话题转移:“越浔的夫人今日可来了?”
比起启帝,只怕匈奴人更狠的是数次与之对战的宣武军,死于宣武军下的匈奴人数十万,果不其然,听到越浔的名字,使团的人慢慢收了笑,表情变得愤恨。
郭氏心里一慌,按住柔韫的手渐渐抓紧,老夫人让她好好照顾弟妹,可是启帝有召,还能装作听不到不成?
“嫂嫂无事。”柔韫勾唇一笑。
柔韫盈盈起身,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且优雅。
“臣妇参见陛下,皇后。”柔柔俯身,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缥缈。
“抬起头来。”薛后下令,试图借她人给曲屏找回面子。
柔韫抬头,一张昳丽容颜呈现在众人面前,双瞳剪水,螓首蛾眉,雪肤朱唇,妃色攒珠梅花纹褙子,嫩鹅黄流仙裙,鬓发如墨加以红宝石梅花玉簪,亭亭玉立,出尘脱俗。
这一望去,再清高自持的人,也会神魂失守。
“越浔倒是有福气,娶了位美娇娥。”启帝暗叹可惜,宫里的妃嫔与她相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怕世上再也找不出与之相较的人。
“是啊。”薛后见状也是一惊,想不到比起已逝的萧贵妃,这容貌还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霍衍神色复杂,不知该为了再次遇见雀跃,亦或是因她为人妻而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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