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正在一旁安抚着柔韫的情绪,老夫人也想着法子说着笑。柔韫被逗得羞红着脸应着。
这时门外急匆匆地闯进一身着红衣头带红花的老妇人,来人是京城里的媒婆喜妈妈。
“老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没法帮了!”喜妈妈拿着蒲猛扇,豆大的汗滴淌淌落下一看就是赶着来的。
“这事不能怪我,越家长子长孙的婚事都是我帮着办的,我倒是还想着挣你们钱。”喜妈妈言辞犀利地说道:“京城里的人儿知道如今我在给越家办事,一个个抽回了册子,甭说是你家孙媳,就连别家的婚事也都给耽搁了。”
“我都送来三拨了,你们还不满意,就你家哥儿现在的条件,还是把眼界放低吧,好说歹说使了不少银子才找的姑娘,愿意嫁就不错了。”
“您要是条件继续这么高,可得加钱啊,我已经因为越家失了不少客户,这样下去我饭碗都得被砸了。”
喜妈妈越说越起劲,浑然没注意到老夫人已气得拽着杯盏,看在有客人的份上竭力忍耐。
越府是世家大族,越浔为守护黎国百姓,身受重伤也要守到最后一刻,这原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如今却被守护的百姓当作笑话般调侃,柔韫在一旁,听着喜妈妈尖酸刻薄的话,一股豁出去:“淮远将军是我黎国的大英雄,若无边疆士兵舍生忘死的守护,怎有黎国的安宁;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妈妈以为当今的太平盛世是凭懦弱之辈,是凭你一张嘴说出来的不成?”
喜妈妈听着甜糯嗓音才注意着身旁的女郎,顿时眼神蹭的亮了。“这位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姿容艳丽,说出的话却狠辣。”
“这位是寿珍阁姜掌柜的姑娘,是府里的客人”孙嬷嬷见老夫人将茶盏重重置在桌上,生怕喜妈妈又说出什么话得罪人,赶紧出言提醒。
“原来是姜姑娘啊!”喜妈妈喜笑颜开,:“早闻姑娘美名,今儿一见果真是绝色!”
京中纨绔好色者众多,平日姜掌柜只请女师上门教导,因而柔韫极少露面。喜妈妈今儿一见,蓦地发现这位姜姑娘可把京城名姝曲姑娘也比了下去。
“喜妈妈客气了。”柔韫无视喜妈妈赞美,淡淡点头,“妈妈觉得我话语狠辣,殊不知哪句逆了妈妈的意?”
“姜姑娘何苦如此计较”喜妈妈讪讪地笑,似是把她当小孩子,不愿与她浪费口舌。
魏氏见这是越府家事,怕喜妈妈欺负人家姑娘,正想出面平息,却被老夫人一把压下,老夫人眼里蕴含着不明情绪,此刻正盯着姜柔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东西。
柔韫自持沉稳,不是个好争之人,但老夫人有恩于姜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挑眉横扫:“喜妈妈往后说话可要注意着些,越家两位将军在外征战,您对着留守女眷说这话,行为已然不妥;再者淮远将军是圣上亲口所称黎国功臣,你如今侮辱功臣,按律可是要处以肉刑,老夫人是个礼佛静心之人,不爱与你计较,你也不应蹬鼻子上脸。”
“若是接不下这活,当初就不该收这钱,拿钱办不好事,倒说是他人的问题,妈妈找的真是好借口。”
喜妈妈一开始并不将她放在眼里,现在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饶是她是京城名嘴,此刻也听得冷汗淋淋,再看着老夫人,见其绷着脸没帮着说话的意思,自己又无理可言,赶忙致歉:“姜姑娘说的在理,是我懒散怠慢了...老夫人莫恼莫恼!”
“喜妈妈”老夫人眼神一眯,声音陡然凌厉,“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我的哥儿还轮不到像你这种孤恩寡德的人来评判”
“老夫人...”喜妈妈恍然间似乎看到了老太太征战杀伐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
魏氏虚手一指,厉声道:“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是。”喜妈妈吓得左脚踩右脚,崴着逃出了门。
喜妈妈出门后,老太太泄了气一般瘫坐在榻上,喘着粗气,眉目间有丝疲惫。
魏氏也是捻起手帕,掩面而泣:“我多好的哥儿,竟是被这般看待。”
这时春雨拿着袋碎银子来到正堂,见堂上气氛不对,退到一旁等待老夫人使唤。
孙嬷嬷以手抚背帮老夫人顺气,到底是个年逾七十的老人,经此一事,精力也被耗了个光,嘴里苦笑:“姜姑娘让你看了笑话。”
“谁闹笑话一眼就知,老夫人多虑了。”
老夫人招呼着春雨,从她手里接过银子塞到柔韫怀里:“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和一点碎银,拿回去把债还了。”
“老夫人这太多了。”柔韫急得推脱。
“不多,你拿着,给你父亲看病,还了债后拿着剩下的银子回吴地安家吧。”老夫人眼眶含泪,“浔哥儿倒下了,越家虽还有两位将军,但战事吃紧,已是力不能支,贵人已是对越家诸多觊觎,越家若是没了利用价值,只怕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唉!”老夫人叹口气喃喃着,“原想着给浔哥儿指门亲事,他一人颓废惯了,若有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守着他,保不准能振作起来,况且..越家这一脉的香火也不能断,连喜妈妈都没法子,还能找谁呢”
柔韫知道越家发生的事,京中早已沸沸扬扬,就连稚童也时常一口一句越瘸子嬉笑,听闻越家正在物色孙媳,只是京中的人家知淮远将军毁了腿伤了脸都不愿结亲......
姜柔韫捧着怀中沉甸甸的银两,在心中思虑再三,定了定才说:“不知老夫人与夫人可瞧得上我?”
越老夫人与魏氏闻言眼都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的意思是?”
柔韫坚定点头:“老夫人于我姜家恩重如山,柔韫无以为报,愿入越家为孙媳,一来可以侍奉老夫人左右;二来能摆脱曲柯,还我与爹爹清静,望老夫人考虑。”
老夫人激动地拽着孙嬷嬷的袖子,指尖发白再次确认,“我没听错吧?”
“老太太!”孙妈妈也是惊了片刻才答:“您没听错,姜姑娘说她愿入府为媳!”
“好孩子,可不要委屈自己。”老太太心里没来由一阵心酸,若是以前,浔哥儿配谁都不为过,可是现在...
“不委屈”姜柔韫摇摇头,语气软糯,“将军是淮国百姓的英雄,老夫人是我姜家的恩人,这该是我的福气。”
柔韫见老夫人还在犹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老夫人,您就成全了我吧”
老夫人握紧柔韫的手,泪从眼角滑落,坠在手背上点点头。
“姜姑娘...”魏氏眼眶一红,心里思绪万千,踱步而来双手扯着裙摆就要行礼,“姜姑娘大义!还请受我一拜。”
柔韫赶紧托住魏氏的手,不愿受这个礼:“夫人折煞我了,我身份低微,嫁给将军该是我的福分。”
魏氏知道女子是在安慰自己,行之出事后,她在人前背后听到了许多侮辱性的话,一句句如同银针戳心,刺得发麻,原先她还能当作闲话,随它散了去,可到最后却像五指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来。
“行之变化大了,不愿出院门,性子冷得很,还请多担待。”魏氏说完怕柔韫觉得自己在帮儿子说话,急着作出承诺:“日后你若是在他那受了委屈,尽管告诉我,我定站在这边为你撑腰。”
“是”柔韫略一颔首。
“婚姻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好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你爹爹同意才行,切莫自作主张。”老夫人表情柔和:“你回去同你父亲商量,若同意了,老身便亲自上门下聘,十里红妆,绝不亏待于你。”
“我晓得的”
柔韫与老夫人,魏氏又闲聊了一会儿,临走前不顾反对,只拿了还债的部分银子。
“是个好孩子,浔哥儿有福气。”
“嗯。”魏氏欣慰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寿珍阁姜家
一青衣丫鬟翘首以盼,见自家姑娘下了马车,忙拿着袄子去迎:“姑娘可算回来了,事儿办的还顺利么?”
粉衣丫鬟名曰冬至,是姜掌柜与夫人在冬至日从牙贩子手里救来的。
“嗯,父亲醒了吗?”柔韫披上长袄,将银子递给冬至。
冬至接过银子说道:“老爷醒了,一直在找您,我跟他说您去送货了。”
“那我现在去看看他,这些钱你拿到账房,让何叔去跟货商把账清了。”柔韫拢了拢衣袖,踏着门前厚重的积雪进了屋。
“欸!”
柔韫进入内院,见父亲里屋的窗开着个大缝儿,焦急进屋:“爹爹,大夫说了不能吹风,您怎么开窗了。”
姜老爷正闭眼假寐,听到女儿的声音笑着回答:“韫儿回来啦,开着窗你回来我能一眼瞧见,比较安心,咳咳去哪家送货了,可还顺利?”
姜勉与夫人两人伉俪情深,两人育有一女;士农工商,商人从前几朝起便是最低贱的存在,妻子兰卿是外官同知的女儿,当时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嫁给白手起家穷的叮当响的姜勉,自此与娘家断了关系,姜勉对做买卖颇有研究,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被兰家设计,赔了个精光,兰卿用多年的体几钱帮丈夫还了债,接着两人不远千里赶到京都,从小摊小贩再到后来的寿珍阁,正当一切大好时,兰卿由于操劳过度,卧病去世,姜勉也未再娶,守着独女长大。
柔韫沏了碗茶让父亲润喉:“很顺利爹爹不必担忧。”
“那就好,韫儿...”姜老爷强撑着病弱的身子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袋碎银:“这是一点积蓄,你拿着去吴地找你外祖服个软,他们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定会收留你的。”接着不等柔韫回复继续道:“我知你是个孝顺的,不愿留我一人。但是欠债还钱,总是我看走了眼就得留下负责,你一女孩家在,会让人家动歪心思,我只会更担心。”
“爹爹...亏空我已经填补上了,我们不用走了。”柔韫擦拭着泪。
“韫儿!咳咳咳”姜老爷急得猛咳,“你不会是不会是答应了那曲柯...”
“不,女儿没答应他”柔韫急得往地上一跪:“女儿去了越家求老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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