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办公室里，电话那头的弟弟终于开始把话题拉上正轨后，泽洛这才无奈地耸耸肩：“我们这里有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艾文雪莉不屑一顾地笑笑，想到泽洛想要塞米莉亚接电话的操作，半开玩笑地反问，“难道你还想说塞米莉亚是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不成，这么想找她对峙。”
“我去，这你都能猜中？”泽洛吓了一跳，没听出对面在开玩笑，“你不会真是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神仙吧。”
“哈？”这下变成艾文雪莉傻眼了，她只是基于最近频繁发生跟时间有关的失踪案的基础，对义姐开了个没什么营养的玩笑，但对面的反应显然远远出乎她的预料。想象中的反诘并没有出现，而是变相的肯定，最重要的是，这份肯定可一点都不让人高兴，反倒令人毛骨悚然。
“不是，你话说清楚点，什么叫我猜中了？”艾文雪莉惊讶地声音都被拉高了，“是你装傻还是我说的话不清楚啊，我可是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啊，我们这里遇到一位参与过三十余年前超自然生物研究的中年教授，他说他当时见过塞米莉亚，而当时的塞米莉亚跟现在差不多年轻！”
“真的假的？”电话那头义弟的声音显得那么不信任，“会不会是那人认错了，你们真的确认了吗？”
“不确认我们怎么会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啊，真是的。”泽洛一边埋怨，一边偏头看楼下大厅沉思的父亲，而他对面的约翰尼斯教授还在因为他们突然陷入的震惊而一脸惶惑，“我把当初你还没去赫卡蒂的时候带给我们的照片给他看了，对面非常确信就是同一人。我知道你的长相得天独厚，但不可否认塞米莉亚也是一位令人过目难忘的美女，我绝对这位教授认错的可能性不高。”
“什么？你是想告诉我塞米莉亚已经六十多岁了吗？”艾文雪莉反问，“维多利亚那种资质的人现在都开始有细微的皱纹了，虽然很难看出来就是了。你告诉我那个长相体态的家伙是个花甲太太？你要是跟她吵过架你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可事实确实如此，我并没有骗你，”泽洛摸摸下巴，问道，“你还记得你刚认识塞米莉亚时的事情吗，毕竟她可是你介绍给我们的。”
“我跟她是在……是在……”艾文雪莉先是毫无犹豫地开口，然后突然无征兆地卡壳了，一反泽洛印象里她一向伶牙俐齿的常态，“我跟她怎么认识来着？”
“你开玩笑吧？”
“不对，我没开玩笑，我，我跟塞米莉亚怎么认识来着？！”艾文雪莉捏着话筒，清晰地看到自己右手掌上开始浮现冷汗，她确实没有开玩笑，原本大脑中早已化作常识的属于与塞米莉亚初识记忆的那一版块，此刻就如同一张完整的拼图被人拿掉一块似的，存在一个突兀的空缺。
“你不会是跟你女人纵.欲过度，记忆衰退了吧。”泽洛露出嫌恶的表情，话里行间透露出不加掩饰地揶揄。
“扯淡，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艾文雪莉的反驳几乎在泽洛话音刚落就立马蹦了过来，“我那段时间的记忆全都好好地，唯独怎么跟塞米莉亚初识的那一块消失的干干净净，难道我也遇到跟你们一样的情况了？”
“什么？”泽洛收起嫌恶的表情，换上凝重的神色，“难道你的记忆也被隔离了吗？”
“可是，为什么？”艾文雪莉低头看向芬里，“如果是精神层面的影响，芬里不可能没有发现啊，我怎么会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中招？”
“那芬里也没有跟塞米莉亚初识的记忆吗？”
“怎么可能有啊，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带芬里去她家里……可恶，刚才明明大脑里跳出了什么景象，可马上又化成了一片虚无。”
很显然，不是一次性的精神影响，是由某种东西，某种像卡住齿轮转动的木棍一样的东西，在不停阻止着她去回忆那一切。
艾文雪莉蹲下身子：“芬里，你脑海中关于与塞米莉亚相识的记忆还剩下多少？”
——从你带我在博物馆见到她开始到今天，一切都记得好好的。
“那你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发现有什么存在对我的精神造成影响吗？”
——自从我们决定来康乔以后，我俩就没有离开过对方，如果真的有东西对你施加精神层面的攻击，我绝对会马上察觉的。就算阻止不了，至少也不会像这样让你毫无感觉地中招。
“跟我想得一样，那一切可能都被舍弃后，就只剩那个看上去不可能的答案了，”艾文雪莉重新拿起电话，对泽洛说道，“这不是精神层面的攻击，是从世界基本概念上的否决。”
“什么意思？”
“就是我初遇她的那个时间点上，塞米莉亚这个存在被抹除了，为了世界能正常运转，那个时间点上与她接触的所有事物都被从认知中被剥夺了。我想，不仅是我，那个时间段所有初次遇见她的人都会出现失去这段记忆的情况，只不过他们还没有发现而已，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除非主动去回忆，否则不会发现记忆有什么问题的，就像我，若不是恰巧你打电话过来，我完全发现不了我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艾文雪莉继续解释，“那么，要不是那段时间有什么会对当前案子里的‘凶手’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东西存在，要不就是塞米莉亚本身有什么秘密。而且，居然只顾得上匆匆忙忙地干出这些掩耳盗铃一样的事情，不是证明对方此刻慌不择路，就是证明它完全不在乎这个。
对方会有两种可能的人设，一是在相当紧急的事态压迫下，不得不如今采取行动的被动者，二是完全不顾世界运作规律，已经游走在世界之外法外者。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根本就是我们之前推测的两方势力的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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