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一向底子十分健壮的陆微芒会生病,而且病情来势汹汹。
那天从景山脚下陆微芒只是觉得可能是心理因素,觉得头疼,回到府中后,让家人别担心,她回自己房间躺着休息休息就好了,没想到越睡越沉。
没经过病痛的陆微芒起初还不知道自己病了,只觉得头疼,难受,睡不着觉。
还是因为她半夜不睡,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响动声,吸引来一向伺候她的小夏。
小夏听着陆微芒迷迷糊糊说头疼,试着掀开床帐,这才发现她脸颊红红的,一摸额头,滚烫的似乎能灼烧人的皮肤。
小夏惊呼一声,连忙去叫人。
大夫很快来到府中,请脉一看,说是风邪入体,郁结于心,所以才发烧,但是小娘子身子一向健康,底子厚,一剂药下去,保证第二天活蹦乱跳。
大夫信誓旦旦,陆家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成阳和长风见阿姐烧的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说话,担心不已。
“阿姐总说自己壮的像头牛,还羡慕别的小娘子三天两头生病虚弱,特别有女娘的样子。这下可算是让她得偿所愿了。”
成阳本想学着阿姐,说些轻松些的话安慰长风,但是如果他声音能不带鼻音应该更有说服力。
长风眼圈儿发红,却没有往常跟在阿姐身边那么爱哭爱咋呼,此时强忍着情绪,“原先我们姐弟三个,总是一间屋子,阿姐从没有生病,不如今日二哥跟我就歇在阿姐这里,等阿姐醒了,见到我们,说不定病就好了。”
两个小的趴在陆微芒床边说话,让陆青山一手一个提起来,“好了,你们阿姐不过是出汗吹风,没有及时换衣服,这才风邪入体。大夫不是说了吗,一剂药下去,明日就好了。你们老老实实回去休息,若微芒明日醒了,见你们一个两个脸上挂着黑眼圈,该生气了。”
安抚好两个儿子,陆青山这才轻手轻脚的来到陆微芒床前。
“老爷,您明日还要去衙门。去那边软榻这会儿吧,老奴在这里照料小姐。”
陆管家忙了半天了,请大夫,安排人抓药,着人熬药,这会儿见老爷回来,又劝老爷去休息。
“你就别跟我争了。平日里微芒见你比见我还亲,去哪儿都带着你,这会儿我可得好好表现,跟你争一回这个功劳。至于上衙,明日看情况再说。”
两个老先生就在陆微芒床前,一人寻了一个绣墩儿守着,悄声说话。
“我这父亲,当的是不是太糙了些,微芒再能干也是个小女娘,跟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儿不一样。”
陆管家摆摆手,也是压低嗓音,“老爷也不用想太多,矫枉过正,反倒不好了。入府前,微芒小姐一路上说话很少,我知道她心里不安,毕竟跟您没相处过。后来您把府中生计交给微芒小姐,她才好像解开枷锁,在府中一日比一日自在起来。”
陆管家看着陆微芒通红的脸蛋儿,话中似有心疼,又有些骄傲,“听说微芒小姐小时候,您最疼爱她,即使她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了,也还是福窝里养出的性子,大气又带着些霸道。后来,您被征召,一去五年,说句实话,我去您老家打听过了,前夫人不是个有主意的,家里大大小小,应该是微芒小姐出头,家里才不至于被欺负。但是她毕竟人小力弱,大人有时候不讲理,她除了气也没有办法。所以才养出她自立又消极的性格。”
老管家叹了口气,“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人也见了不少。千人千面,有大气爽朗的,有冰雪聪明的,有表面软弱的,不管是什么性子,只要心里清明,自私些的人总是过得比别人容易些。微芒小姐跟您一样,是个厚道人,又眼明心亮,就是有些时候嘴笨些,说不出来。就仿佛一杯水,融不进一滴油。小姐这极端的性子,看着仿佛大大咧咧的,我总担心慧极必伤,还不如糊涂些。”
如果陆微芒听到陆管家说的这些,恐怕会惊讶的跳起来。
她常常觉得自己太极端太矛盾,因此难得糊涂是她的座右铭。可是要是能做到,就不会是座右铭了。
“你是说微芒是心底压了很多事情吗?”
陆青山皱着眉头问管家。
管家叹气。小姐的敏感多思要是能跟老爷的粗心眼儿中和一下,就好了。
“是不是管的太轻了,以后让她除了国子监的功课,再回来府中校场骑马射箭,扎马步习武,总之,让她累的没时间去多想,没功夫去自找烦恼,是不是会好些?当年我刚进军中时,也是日日难过。后来入了陛下麾下,操练的狠了,什么都不想,反倒日子好过些了。”
有些人天生粗线条,一根筋,管家放弃跟自家老爷再接着谈下去了,也不知道老爷这粗石一般的底子,怎么长出小姐这般细笋的。
“小姐看着似乎好些了,您去躺会儿吧,待后半夜,您再来换我。”
陆管家赶走自家将军。
“那我睡一个时辰,然后来换你。”
有的人天生缺那根感性的弦儿,这也没有办法。没心没肺的人,过的最快乐,可能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陆管家看着自家老爷一秒入睡的样子,有些愤愤的想着。
一个时辰后,陆青山准时苏醒,仿佛以前他在军营中一样。
“好了,换我了,你去睡会儿。”
“嗯,小姐好像退烧了,您看她嘴唇干了,给她蘸些水。”
等老管家睡着了,陆青山才叹口气,大手抚着闺女还有些发烫的额头。“以前在村里,我总觉得骑大马的将军威风八面,心里总盼着有朝一日能做个将军,给家里人遮风挡雨。等我九死一生的有了些成就,才发现,农夫有农夫的苦,将军有将军的苦。威风如大将军,还有大将军亲妹,也各有各的苦。一转眼,你们也都长大了,苦过来了。阿爹没读过几本书,没什么大本事教不了你们。只盼着你们自己长本事,以后才能过的有底气。生活不容易,需得自己长本事才行,谁也替不了谁啊。”
深夜,如水的月色透过纱窗照进屋内,一个大汉,憋屈的坐在绣墩儿上,跟自己闺女如老友长谈般,轻轻的说着话,手放在女孩儿发红的额头上,似乎想替她分担些灼热。
陆微芒原本因为头痛,难受的又有摇摆的头,因为这干燥大手的安抚,好似大海上的浮舟有了定海神针般,渐渐安稳下来。
她烧的难受,清醒不来又睡不着,迷迷糊糊有些清明在,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感受着额头上的安抚,虽然还是头痛,却莫名没有那么难受了。
陆微芒从小因为家里姐弟众多,得到不了多少关爱。她身体又好,小时候有限的几次生病难受,父母总是让她喝些热水,躺会儿就好了。
他们太忙了,没有时间守着她。
但是她总记得,小时候五六岁那会儿,上学之前,有一阵子小孩儿流行病出疹子,她不幸中招了。整整一个星期,她都高烧不退,平日里跟小牛犊子一般的小孩儿,难得的站都站不稳,平日里中气十足的声音,也虚弱的让人听不见。
那一个星期,父亲给她买了平日里没有的点心让她吃。母亲更是在一天半夜她难受的小声哭的时候,把她搂在怀里。
真是温暖啊,这怀抱。
后来病好了,她又恢复了小牛犊子一般的强壮。每次上学看到别的同学生病请假,她不由得心向往之。也不知道是向往可以不用上学,还是怀念小时候那短暂的温暖。
无病无灾的长大后,这对温暖怀抱的挂念被她压在心底最深处。太久没有得到,她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她甚至坚定了想一个人自自在在的过一辈子,再也不奢求有这样的温暖。
哪里知道,这次发烧,仅仅是覆在额头上的手,温暖又干燥的感觉,仿佛让她再次感受到了上辈子五六岁时,那种温暖的感觉。
原来她心里对亲情,对关爱的渴望,一直没有消失。
“生病了打针吃药啊,跟我说干嘛?”
她似乎跟别人说过这句话。
原来她错了。生病难受的时候,不仅仅药物有用,关心爱护也有用。
她此时,头好像真的不难受了。
到了天亮,大夫过来复诊,脉象平滑有力,身体已然大好了。
“但是我闺女还是昏睡。”
陆青山有些不放心。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是正常现象。”
大夫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就在刚送走大夫之后,陆微芒又烧起来。
管家连忙将大夫找回来。
要不是这是京城有名的大夫,陆青山这会儿恨不得锤他两下。
在陆家上下的瞪视中,大夫这次把脉很久,“奇怪,明明脉象如此有力,怎么人还是高烧不退呢?”
陆青山和成阳长风盯着大夫,等他说话,但是他只是摇头。“说不好,不好说。”
大夫摇着头出去,只让陆家众人即使给她换手帕,注意降温,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陆家又赶紧张罗着找其他大夫。
又烧了一天,夜里,好像烧退了一些。但是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陆管家提前给自家小姐和老爷去请了假,毕竟英雄祭节日过去,他们还去上衙进学去了。
秦宣听到陆微芒生病,着急了一整天,散学就急急忙忙回府,拿了母亲的老山参就往陆府跑。
安静的秦侯府,被秦宣的动静弄得不得安宁。
若是平日就罢了,偏偏今日秦侯府中有客人来。
“这么着急忙慌的去干嘛?还有没有规矩?”
秦侯看了看身边的霍京,再看看自己儿子,摇头不已。
此次回京,霍京也是有任务在身,边境有异动,他这次来秦侯府,也是想请教一下秦侯,朝廷接下来的边境用兵计划。
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秦侯掌管朝廷半数钱粮,自己有些计划还是要跟秦侯商量配合才可以。
正说着,就看到秦宣急急忙忙的出去,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盒。
“陆娘子生病了,听说从景山回来,烧了两天了,我去探望一下。”
秦侯这才脸色稍缓,“嗯,去吧,你去探望,如果陆小娘子还是没有好转,回来拿府中的名贴去请太医。”
“嗯,谢谢父亲。”
秦宣用力的点头,冲霍京抱拳行礼,然后又再度急匆匆的走了。
霍京听了陆微芒的消息,从秦侯府上出来后,就让丁毅去请了太医,去陆府一观。
“如何?”
去陆府的太医诊治回来,被丁毅带到了霍京面前。
“卑职去的时候,陆姑娘喝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从脉象上来看,陆小姐小小年纪,似乎心中有些郁结,这才缠绵不起。不过到底年轻,底子也好,再休息一日就大好了。”
送走了御医,丁毅和林琛有些纠结。
“你们怎么了,一副苦瓜脸?”
霍京看不下去两个手下欲言又止的苦脸,干脆问道。
“公子,陆小姐是不是因为那天跟您赌气,这才病倒的?毕竟那天她就那么负气骑马离开,回去就病倒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林琛有些犹豫的说到。
霍京闻言,沉默了一瞬,“我就算了,你们想去就去,。”说完,低头去看桌上的北境地图。
林琛和丁毅只好退出书房,两个人来到廊下,如今天气炎热,却还没有到用冰山的时候,屋内反倒不如屋外凉爽,但是屋内那端坐在书桌前的身影,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
丁毅跟旁边的林琛说到,“公子不去也好,如今皇后总是盯着咱们公子,想让公子去北境前订婚,公子去了陆府,才是自找麻烦。”
林琛听了,低声嘟囔,“去了不也挺好的吗?”
被旁边的丁毅拍了一下,“别瞎说。”
“拍我干嘛?”
林琛抖着膀子不服,丁毅见林琛又瞪眼睛,只好明言,“公子这会儿一心扑在北疆战事上,根本无心他顾,你别老是在公子身边聒噪,跟一些八卦妇人一般。”
看林琛还不服,丁毅只好耐下性子,“公子不日就要出发前往北境,朝中名将众多,这会儿不过是新朝初立,他们忙着在京都争夺名利,所以才能让公子这个后生晚辈得到机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等他们站稳脚跟,哪里还有公子建功立业的机会?等时日一久,军中众人全都忘记我霍家荣耀,公子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林琛这才不再说话,去看坐在书房西窗下的公子。
公子从小在皇宫跟众皇子一起长大,但是一朝老霍将军身亡,公子安身立命之本,和皇后娘娘的后盾,尽皆消散。
为了重拾霍家在军中的地位,也为了让皇后娘娘重新有倚仗,自家公子才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都说自家公子生来是天之骄子,可他们跟着公子的人,才知道公子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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