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愤怒，我很痛苦，我厌恶，我憎恨，我咬着牙，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我涌现的冲动告诉我我要去跟它拼命，我要去撕碎它，我要去改变这个世界。
这股情绪无端的出现，到现在也没有消失。
我就像刚刚认识我自己一样，我就像不是我自己一样，我就像灵魂出鞘了一样，就像，被人操控了一样。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多情绪，我看到那抹黑色，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单纯的看着，不觉得有什么。
但我的身体不这么想，有些东西大概是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刻在我的血液里。我无法扼制它，我就像看客，看着我的身体发怒。
过了一阵子，大抵是平复了，我能够控制我自己了。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轻了不少，应该不是如释重负，而是我失去了什么。也许是生命吧，我自嘲的笑笑。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没有人，没有生机，有物质，有食物有水，我也许可以在这里好好地活着。
只是我的心底隐约会有不甘，只是我觉得我不该这么待在这里。
我囫囵地吞下食物，灌了几口水，我也许不需要吃东西，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说是跟从本能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外面的光已经暗下来了，太阳被大地吞噬，世界被黑暗笼罩，这是正常的，这是我知道的。但是心脏一直在狂跳，心悸，汗液滚滚流下，我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说到底，我并不知道我是谁，周围的人已经不见了，我无从得知。我看了看镜子，得知我是长得还不错的男性。我不知道我是谁，我要做什么，我来自于哪里。我的身体枯瘦，干枯，宛若老树皮包着骨头。
唯独脸不一样。
也许我不是这个人，我只是某个好运附在他身上的东西，所以我才会不解，所以我才会如同一个看客，某个时候控制不了自己。我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的手。
这里大概都没什么人了，天也在越来越黑了，我心中有股执念，我想要去做。这大概是第一次我产生，想要顺从我自己身体的想法。也许我认识到了我不是他，才会变得像他。
但我现在不是他，却已经成为了他。
我走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这是我闲逛根本发现不了的地方。我看着双手熟练地打开设置好密码的大门，身体熟练地在这里走动，摸摸这里，碰碰那里，最后来到一面满是刀的墙。
伸出手，握住了其中一把朴素，却古朴的刀。猛烈的力量汹涌而来，在身体里崩腾，翻涌。我顺从身体舒了口气，整个人都变精神了许多。我挥了挥刀，刀身也回应着我，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走出这里，朝着那吞噬天空大半的黑走去，刀身上有着蓝光流转，我的眼神，带着些许杀意。黑，带着冷意，如同试探一般掠过我的身体，它们变得惊慌，变得不知所措。它们迅速团成一团，随后变成各种千奇百怪的样子。
我没见过它们，却应对的很熟悉。看着我的身体在它们之间纷飞，蓝色的刀光起舞，如同蝴蝶，如同巨蟒，带着杀意，又带着些许说不明的东西。一瞬间，我以为我在看艺术，唯美，却带着寒意。
它们消失了，化作烟尘，回归到了黑幕之中。
这大抵是夜。我脑海里不由得这么想着。
我还在往前走，但只是我这么认为。
胸口的剧痛让我回神，我低下头，心脏在手中跳动，但那不是我的手。我还在思考，身体不至于掏出自己的心脏，那手就开始收紧。呼吸受阻，心口绞痛，这种感觉一下覆盖了我的大脑。
很难受，但也只是难受。
我没有看到对方是什么样子，我看清了手，白葱玉指，我不知道是怪物，还是另一个活着的漂亮姑娘。但是这个猩红的双眼，被黑雾覆盖着的全身，这大概是个怪物。
我倒下了，手还握着刀，力气却在不断消散，它的手里还有着我的心脏，我应该努努力，上前抓住那颗心脏，塞回来。也许那样我可以活着，这只是不由得出现我大脑里的念头。
大概是晚了，我没有上前，手也没有抓住那颗心脏。我倒下了，死亡在夜里。只是我面对着被大地吞噬着的太阳，隐约看到它在哭泣。我闭上眼睛，也许是失去了意识，也许是进入了别的地方，当我再次睁看眼睛。
周围，满是黄沙，满是尘土，光依旧是金黄的，周围依旧是破败的。没有生机，凌乱无序。我再次举起手看了看，干瘦无力，像干树皮包着骨头。我自嘲的笑笑，我是不是回到了醒的时候，给我再一次选择的机会，让我换个地方走？
我弄不清楚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我大概是活着，我还看得见，我还能动；我大概是死了，我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感受不到自己。
我不该低头的，可我还是低头了。
如果不低头，我就看不到我的尸体；如果不低头，我就看不到蚕食着我的人们；如果不低头，我就不会看到这荒诞的现象。可惜，没有如果，我还是低头了。
背后传来笑声“烛展，你，那什么跟我抗衡？”
我是烛展？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胸口就被我刚拿着的刀贯穿。那把刀跟我之前拿着的刀很像，但流露着黑色，充斥着不详。
我倒地了，我也看到了冲向我的人们，和我身体一样的结局。
啊，原来我叫烛展。
眼睛很花，看不见发出声音的人，我瞪大眼睛，竭力想要看清，却发现一个人影冲来，撞断了我的思绪，撞断了我最后一口气。
“……”
烛展一下惊醒，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衣服都被冷汗浸湿，头发也没有例外，眼睛有些花，还涨涨的。
“是梦吗？”
烛展稍微平复了一下，刚才的感觉十分真实，痛觉，无助，那一切一切的感觉，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亲身感悟的。他捂着额头，冷汗慢慢往下流，眼神不断变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目养神。
深呼吸，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平复自己有些眩晕的大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但无端的，他想到，或许，那会是某个时刻的未来。
至于为什么会剩下自己，烛展也不知道。他从不认为自己特殊，他只知道自己普通。努力的活着，在自己有余力的情况下去帮助别人，在心灵有富余的时候，稍微照亮一下别人。不让他人因自己的情绪而收到影响。
他舒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做梦的是自己，才会做梦。
灯被打开，烛展感觉有些刺眼，眯着眼，用了一阵子去适应光。人影缓步走过，手贴在烛展的额头，不在意他流出的冷汗。
“没有发烧，看来是好些了。什么时候醒的？”
烛展看着空雪微微一笑“刚醒没多久。”
空雪对着烛展也是一笑，没有再去问什么，只是坐在边上，静静地陪着烛展。烛展靠在床头，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感觉这个氛围很美好，没有舍得去破坏。
“空老师，我……”烛展有些踌躇，在脑海里想着措辞。
“怎么了？”空雪温柔一笑，手轻轻地搭在烛展的手上。
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让烛展有些呆住了。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养育他，爱着他的那个女人。眼泪缓缓从眼角低落，他低着头，不想让空雪看到。空雪并没有说什么，还是温柔的笑着，眼里满是温情。
“您突然对我这么温柔，我有点不太适应。”
空雪看着别过头去的烛展，并不准备提刚才烛展落泪的事情。“怎么，不乐意？”
“只是不适应罢了。”
“这只是你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待遇而已，等你好了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那我还得谢谢我这身伤啊？”烛展开着玩笑，看着空雪“它让我感受到了之前从没有过的温柔的空老师。”
空雪没有搭话，只是握住他的手变得有些用力。显得有些犹豫，显得有些歉然“对不起……”
“这并不是你们的错，不是吗？”
“可是…”空雪还想说些什么。
“您能在这里，陪着我这个重伤的家伙，就够了。”烛展打断了空雪的话“情报的问题，您也不知情不是吗？”
“我相信您肯定会因为我这样会去理论，会去要个说法。但是看您这样，结果大概不是很好。我并不怪您，这我知道，后面的一些事情，我还需要您的帮助呢。”说着，烛展对空雪眨了眨眼。
“你是说？”
“我不是什么好鸟，您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就是关系户+刺头吗？”烛展笑着“那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做一些符合我自己身份的事情呢？我总不能因为所谓的相信学校而去咽下这口气吧？”
“您知道的，我不相信学校，不论是开始，还是现在，我都不觉得它有什么让我信服的地方。我一定会为了我自己要个说法，我也相信，您会帮我。”
空雪笑了笑，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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