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构筑而成的城堡中,很像有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中的城堡,美的不似人间有。城堡中绛紫色的建筑随处可见,甚至连洒下光辉的太阳也是绛紫色的冰晶。整个空间中除了梦幻般的紫与空无的白之外,再无一物。
盛开着各种鲜花的后花园之中,蜂引蝶舞,微风徜徉其间,一派安宁与祥和的明媚春日下飘着丝丝缕缕的雪花。这些无一例外,全都出自女孩的手笔。
一袭击瑰丽的绛紫色长裙穿在女孩娇小的身躯上,下摆垂在地上占据了很大一片面积。束成双马尾的发丝若流水般倾泻在长裙上,精致小巧的五官匀称地散布在瓷娃娃一般白净的面容上,细密而修长的睫毛半垂在眼帘,慵懒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浮现在俏脸之上,分明是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却让人有种看透了世事浮沉的迟暮老人的感觉。
女孩坐在后花园中的凉亭里,对着桌上的茶碗发着呆,女孩的对面还有一个杯茶水,一个无人的凳子。女孩在等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散布着紫芒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悠哉悠哉地走到西方落下,直到再次从东方升起。一天过去了,女孩始终纹丝未动,如果不是那浅浅的鼻息,她大概与那些瑰丽的冰晶无异了吧。
像这样的日日夜夜,女孩已经忘记了有多少个。不过相比于“忘”,说是“没记住”应该更为贴切。人的记忆总是会有极限的,在这种情况下随着新的记忆的涌入,老旧的记忆会一点一点地被挤压,淡忘。那么,只要不接受新的事物,以往的记忆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变得模糊呢?
女孩是人吗?不,她是神明,已逝的神明。女孩有一个不可以,也不能忘记的人。可纵使神明,记忆也无法完好的保存,何况她现在仅是作为神明的灵魂。即使可以,也一定不会像初见那般记忆犹新。女孩一天天的凝视着茶水与空座。她不想忘记她,因为已经没有人记得女孩要等的人了。如果连自己都忘了她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有留下一丝存在过的证明了。
女孩和她早已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不,不是历史,是岁月。
女孩只记得她要等的人,很温柔,很善良,是最最最好的人。那束起的高马尾,澄澈璀璨若繁星般闪耀的双眸,流水划过银铃的嗓音清晰的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一切宛若昨日一般。可是即便如此,女孩还是很懊恼,女孩怨责自己为什么忘记了她的名字。明明她是那么的重要,比自己的一切都重要。
女孩已经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关于那些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她一直陪着自己。她是自己的姐姐。总是和自己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做着些别的什么事情?……忘记了。但是女孩知道,她爱姐姐,而姐姐也深爱着她。
至于姐姐为什么忍心让女孩等这么久?明明很爱女孩的……她死了。女孩也是死了的,现在所处的空间仅是寄宿于项链之中的一处独立于末兰之外的空间。项链仅是作为女孩进出现世的出入口。女孩爱姐姐,明明可以和姐姐死在一起的,可现在女孩是灵魂的姿态存活着,那姐姐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那她会不会来这里找到自己呢?如果自己连灵魂都不再的话姐姐找不到自己会不会伤心呢?女孩时常这样想到。毕竟姐姐可是最强的神明,比女孩还要强上许多。
就这样,女孩怀着这样的幻想等着姐姐来找她,或者等到自己有能力了去找姐姐。女孩在紫色冰晶石凳上就这样等着姐姐,一天,一个月,一年,……直到现在,女孩早已记不清过去了多长时间,也没有铭记这些事的必要,与其纠结这些无聊的琐事还不如好好回想自己与姐姐的点滴,好加深印象。女孩掏出一枚金灿灿的怀表,那是在女孩成年的时候姐姐送的生日礼物,当时女孩因此开心了好长时间。由于被女孩保管的很好,怀表并没有丝毫的磨损,掀开其上的表盖,里面是一张女孩和姐姐的照片。照片中的她们相拥在一起,紧紧的,似是想要永远不分开的样子。
其上的指针在“时”的驱动下无休止的跳动着,陪伴了女孩无尽年岁的怀表中,姐姐赋予的“时”早已所剩无几了吧。即便这样,女孩还是不舍得动用这最后一丝保有姐姐气息的东西。在女孩的心中,哪怕越过这千年也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至于回溯,女孩不想在来一遍。女孩想让它尽可能的留的长久一些,这样的话,以后再找到姐姐,女孩就可以骄傲地告诉她,“看,这是你送给我的。”
女孩是神明,与天同寿的神明。女孩所掌管的是冰雪与空间的权能。之所以现在是灵魂,还是源自于那场战役,那场她不愿会想的往事。可唯有这件事,偏偏越不想想起,却越忘不掉。那是自己和姐姐一同死去的往事。女孩将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源眼自额头处掏出,霎时间,浓郁的仿若实质的寒气自那枚小小的“眼”中流露,如不见底的深渊之中涌出。源源不断,深不见底。既是一体,也就意味着她与“眼”谁都离不开谁。
至于最后,女孩记得她的躯体崩坏消弭与世间,雪花状的源眼也破碎成了六瓣不知所踪。世界的话,就像女孩现在所处的地方一样,绛紫色的草木,绛紫色的天际……她亲手终结了那个时代,可至于为什么?有些想不起来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是以灵魂的姿态继续存活,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复生,哪怕希望渺茫?不,相比于之前来说,现在已经不在是渺茫的光点了,失去的源眼如今已经找到了五瓣,女孩只需要继续等下去就好,就像之前所做的那样。等待她的出现,然后去找寻……
至于还要多长时间,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可能比以往的时间都要久,也有可能就在下一秒,但一切都说不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女孩会坚定的等下去。女孩有时间,绝对足够的时间,只要她自己不想,没有人可以终结她的生命。但是除缺源眼与姐姐,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挽留女孩的了。
千年的时间在女孩的眼中只不过是须臾一梦。
端坐于桌前的女孩手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伸出若莲藕般的手臂,白净细嫩的掌心中悬浮这一枚缺失了一角的雪花,那是她的源眼。
就在刚刚,女孩感觉到了,那最后一角残片,已然降临于世间。
作为女孩曾经的源眼,即使破碎了也依旧和女孩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顺着如蛛网般细密的丝线,女孩轻而易举地追索到了她的所在。那是一个崭新的生命,和曾经的第五枚残片一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好巧不巧的是,这个孩子还是那个人的后人……
女孩在她降生的那天起便跟随着她,只是稍微有些惊讶,她竟然是被上天所眷顾的人。自天际的一缕圣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变得澄净无暇。
被上天所眷顾的人,女孩不是没见识过。虽说不平凡,但作为后世的人终是有极限的。毕竟神明诞生的时代早已过去。而只要不是神明,再强的人寿命也不会无限,也抵不过岁月的磨蚀。她也总归是要归于尘土。既然这样,女孩只需要多等上一些时日就好了。反正千年万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的名字叫时雨千璃•阿尔薇蒂亚。女孩在她的身上,总是依稀能看见姐姐的影子,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傻……
“时雨千璃,吗?”女孩轻声呢喃着,清冷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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