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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害怕

第二十一章 害怕

出院后的姚槿,又在第一时间投入到了学院的日常工作当中。

因为身体还未痊愈,完全不使用灵能的姚槿,的确要比往常孱弱得多,只有她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能令姚筱葵略感心安。

讲台上,多了一把椅子。她只用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讲,使用投影设备和板书的任务则交给了姚筱葵。

她讲得很慢,以至于每过十几分钟,都要停下来缓几口气。

直到上午的课程结束,姚槿才彻底靠向椅背,接过姚筱葵准备好的手巾擦拭汗水。所有人默默起身收拾物品从后门离去,其间有几人犹豫着想上前问候,但无一例外地被姚筱葵瞪了回去。

正当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后,前门却被缓缓打开了,走进来一位戴着方框眼镜,眉毛稀疏的中年男人。

“您好,姚导师,姚筱葵。”男人扫视了一遍教室,确认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才轻轻关上门,微笑着向两人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任詹的父亲,请问方便打扰您两分钟时间吗。”

姚筱葵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自己昨天刚与任詹发生了冲突,又因一时气恼伤了他。此时他的父亲特意来学院找到了自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只不过,对于眼前这位男人的表现,姚筱葵不免感到有些疑惑。在他的眼中,找不到想象中得知儿子被人伤害后的愤怒或怨恨,反而带着一种满怀期待的欣喜。

“抱歉,在教室里谈话还是不太方便,如果您是想沟通关于姚筱葵和任詹的问题,我们可以到办公室再聊。”姚槿微笑回应。

“不不不,您多虑了,那只是个小误会。”男人却连连摆手,反而拉起椅子坐到了讲台前,“平时也的确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于管理,这次就当是给他个教训。何况也只是中度骨折,以他的身体素质和医疗手段,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影响了您的心情。”

姚筱葵愣住了,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坐在她们对面的男人,也观察着两人表情的转变,姚筱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姚槿仍然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他异常的态度产生波动。

男人飞速思索着,又试探性地问道:“是这样的,姚导师,之前我曾有幸了解过,您培育了几种来自您家乡的植物,它们不但能缓慢地吸收自然灵能,而且它们的叶片或果实还具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请问……您手中还存有它们的种子吗?实不相瞒,我也喜好研究些植物,自从看了那些植物的照片,我是越看越喜欢,也想在自家种一些。”

听完男人的话,姚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男人在她冷峻的目光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冷静了片刻,又笑着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次也是为了代我的儿子向您两位道歉。如果您也舍得忍痛割爱,我是想给予您一些我力所能及的补偿。”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作声色地在桌上划了一道十字。

“抱歉,这些种子本身也并不多,我更希望将它们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关于姚筱葵对任詹造成的伤害我表示抱歉,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去治好他,而且会承担姚筱葵应受的处罚。”姚槿根本没去看他,只是闭上眼睛又向后调整坐姿,使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

“根据您的记述和部分公开的实验数据,我注意到,其中有两种大概率会被用于能量棒的改良,是吗?”男人咬了咬牙,不死心地追问道。

“不知道您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我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而已,对于它们未来的具体用途,我并不清楚。”姚槿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会去纪律部解除误会,这点您放心,肯定不会让姚学员受了委屈。”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了微笑,“很抱歉打扰您了,以后如果您有合作的考虑,欢迎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在桌上留下一张记有手机号的纸条便匆匆离开了。

随着教室门关闭,姚筱葵终于敢开口了。

“他刚才提到的哪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根据地球的特点,利用家乡的种子培育了一些功效比较好的植物而已。”

“好吧。”姚筱葵耸了耸肩,翻阅过大量姚槿所编写的文件后,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知识面并不充实,确实难以完全理解其中内容的重要性。

只是在她的印象中,姚槿似乎无所不能。

不过姚槿心中却暗暗记下了他的相貌,她能看得出男人眼神中有一种很强的目的性与渴望,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同时她的心中也略显疑惑,植物的实验内容直到三天前才正式对外公布,但这人却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大量消息,不由得令她提起了警惕之心。

经过姚槿的核实,那位男人之后的确去过纪律部,化解了昨日的冲突。尽管姚筱葵还心存怀疑,但眼下她也不希望因为其他事打乱自己的计划,只能在心中默默记下。

下午,她们像往常一样进入了地下训练室,但当树灵再次浮动于姚槿掌心时,姚筱葵突然按下了她的手。

“那你的训练效率会低很多,而且受了伤还需要单独去治疗。”姚槿语气平淡道。

“我以前可以自己训练,现在依然可以。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在周六出状况?”

“只是因为你说周日要出去,我原本想趁晚上治疗一下,没想到这个监测手环比我想象中的灵敏……”

“你可真傻!”姚筱葵瞪了她一眼,“昨天你答应过我,第一,这周训练不使用灵能。第二,以后有任何不舒服,都必须要告诉我。”

姚槿沉默几秒,轻轻点头。

拉起姚槿的手,姚筱葵认真地说:“然后最重要的一点,最近我想了很多,我准备提前报名‘星火’考核,明年我就直接去参加‘星火’。”

“为什么会这样想?”姚槿的表情有些微妙,她的瞳孔猛地颤抖了一瞬,“就凭现在的你,就算能通过考核,但上了战场却连炮灰都算不上。”

“脱离羽翼,才能直面风雨。”姚筱葵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也说过,突破十级的道路需要契机和经验。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明白你的顾忌。但我还太不成熟了,应该像他们一样多吃点苦,也许心性和实力就……”

“什么蠢话!”姚槿严厉地打断了她,“吃苦从来就不是成长的契机,你应该做的只是迈过去,再狠狠地唾弃它,而不是把它视若珍宝……”

“要记住,你应该追逐的永远都不是苦难和伤痛,而是支撑着你跨越过它们的意志和勇气……”姚槿低垂着眉头,她的语气夹杂着愤怒与低落,又饱含着悲伤。这话是对姚筱葵说的,同样是对她自己。

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

姚筱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该道歉还是做些其他的动作,只是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一点。

过了半晌,姚槿的头几乎垂到胸口,喃喃自语一样地说:“或许是我真的错了……我会支持你的想法,过些天,你先去参加考核吧……”

姚槿忽然感到一阵阵落寞的空虚,她的心绪早已乱做一团,责备着之前固执的自己,懊恼得不能自持。说话的语气也仿佛是无可奈何地向什么妥协,又像是充溢了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恐慌的哀求。

姚筱葵怔怔地望着她,她并不理解姚槿的态度为何在短暂地沉默过后,出现了如此大的反差。双手托起对方的脸颊,才发现她的细长的睫毛在不安中轻轻颤动着,呆呆地望着前方,嘴唇紧抿。

她的脸上有一种近乎惊恐的迷茫,从前那种平和温暖的笑意在迷茫中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到极致的悲哀。这样的表情组合,出现在如此清秀的脸庞上是极其不和谐的。

恍惚间,她似乎从姚槿的情绪中读懂了些什么,姚筱葵将她僵硬的身体抱得很紧,又轻轻扣住她的手,贴住她的唇,轻声呢喃着,安慰着她。

她们都在害怕,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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