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喝到一半的血袋毫无征兆的落到桌子上,迅速晕染开了一大摊殷红。
嚼着牛肉干的阿碧一下瞪圆了双眼,内心突然有些不安。
刚把一片腌萝卜送进嘴里的简清也停下动作,他盯着那份撕开包装口的血袋,视线缓缓移动到对面。
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血迹的白瑶傻了,她呆若木鸡的看着桌面,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被一人一妖兽这么一盯她才猛地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抓起那份血袋重新送进嘴里,然后对着脏兮兮的桌子一阵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是该擦洗还是该解释。
“没睡好?”简清放下碗筷,心头有些凝重。
刚才只顾着吃饭根本没关注白瑶的状态,自然也看不到她的反应。
但她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每天早上吸吮血袋就是她最开心的事,就算她没睡好也不至于会失手将食物给打落在地吧。
“我、我也不知道。”白瑶慌里慌张的摇头,因为匆忙有不少血迹流到她雪白的领子上,沾染上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殷红。
“可能是我睡觉时候不够长吧,那个,我、我再去睡一觉?”她忐忑不安的鼓起勇气,目光躲躲闪闪。
但不管是简清还是阿碧都用十分冷静的眼神打量着她,尤其是除妖师的目光,简直能够深入灵魂,让白瑶一阵阵缩头。
半响,少年点点头。
终于得到允许的白瑶连血袋都顾不上拿,一溜烟的窜回到她的房间里,还动作轻缓又迅速的关上门。
厨房里只剩下简清和阿碧两个,银狼少女好一会儿才重新嚼起牛肉干,一副味同嚼蜡的模样。
碗里的白粥在渐渐变凉,简清却没再喝上一口,他看向似乎有些愁眉不展的少女,声音低沉:“她这几天的表现怎样?”
因为上学的缘故他只有晚上才有功夫和白瑶接触,因此更多的时间都是交给阿碧来监督的。
那只脱离种族的血眼蝠无论如何都不知道,在这座院子里她无论干什么都会有谁在暗沉盯梢着她,看起来那只银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冷淡模样,实则白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也是简清交代的任务,在白瑶进入成长期之前,她的任何反应都需要报备。
无法说话的阿碧用力摇头,努力的张嘴勉强发出支支吾吾的呜咽声,最后又放弃的低下头,小脸一片黯然。
虽然没有一个词语吐出,但简清从她的表情也可以推断出白瑶的状态还算正常,也没有接近失控的趋向,不然阿碧先前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呆滞了。
但就是这样岂不是说明白瑶正在接近成长期?要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丢下血袋还没有反应过来。
接下去的早饭简清也没有任何心思吃下去了,他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给凌纯编辑了一封邮件,将白瑶今早的异常状态发送过去。
刚发送过去没过一分钟,就听到“滴答”一声,有一份新邮件发送回来了。
“这也太快了吧……”简清不由得嘀咕,一般而言像分部长这种地位的大人物,无论是约见还是联络都得经过秘书小姐之手才有后续,不然各种各样的消息足够把凌纯给烦死。
但简清无需这些繁琐的步骤,他有凌纯的私人账号,可以直接发送或者联络。
这个时间段,估计那个分部长正一边喝咖啡一边敲电脑吧。
简清打开这份邮件,里面有着很长一段话,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对方严肃冷静的态度。
“血眼蝠一族在幼年期进入成长期中间会引来一段过渡的时间,在这短短几天的功夫里它们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候对鲜血的渴望会莫名的十分强烈,从而产生危险的攻击性。它们的意识也会在这个时候模糊,会分辨不清自己的判断和动作,只会凭借可能袭击周围的事物。一般而言若是出现这种状态就等于它们即将进入成长期,只要猎杀到鲜活的猎物汲取到强大的生命力时就能正式告别幼年期,成为成熟体。”
在邮件的最后一行还有一条警告:“血眼蝠爆发本能的速度很快,这几天你要务必注意好自身的安全,我会抽调部分人手去你家附近巡逻,若是局势的发展超出控制我将动用其他手段。”
不用说也知道这所谓的其他手段是什么,尽管分部长也愿意为白瑶担保,但这更多的目的还是建立在对简清的保护上。
在凌纯心中,白瑶身为妖兽再可怜再无辜也比不上简清的一根汗毛,少年毫不怀疑,如果白瑶真的展现出攻击的迹象,只怕这名分部长会第一时间出手将其击杀。
到时自己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简清起身离开房间,朝着白瑶的卧室走去。
父母留给他的院子很大,里面住上个十七八个人也不是问题,除去父母亲的那间屋子,简清和阿碧又各自一个房间,剩下的就随便挑。
穿过光线暗淡寂静的走廊,简清走到白瑶居住的房间前,礼貌的敲了三下门。
清脆的哒哒声,简清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道微弱的近乎模糊的回应:“请进。”
她的身体很虚弱吗?简清皱着眉推门而入,黑暗扑面而来。
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连一道缝隙都不留下,房间里暗得犹如深夜。
地上凌乱的散着一堆衣服,简清足以想象出女孩是如何烦躁仓促的闯入房间边走边脱下,然后径直趴在床上打滚的画面。
雪白蓬松的棉被里有着一团鼓起的人影,漆黑的长发海藻一样散开,白瑶像只羊水里的胎儿尽可能的蜷缩起来,抱着双腿弯曲着背,似乎还在轻微的抽搐。
简清站到她床头边上,端详了她好一会儿,语气温和道:“身体不舒服吗?”
紧闭双目的白瑶蠕动着转过身睁开双眼,双眼湿润,眼神晶亮,她皱皱精致的鼻子一脸不太舒服的样子,有气无力的笑道:“头有点晕……”
“刚才不知怎么搞的视线有点模糊。”
“对不起啊,简清,我把你的桌子弄脏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她越说越小声,楚楚可怜的,生怕对方会一怒之下不要她了。
“没关系的,擦擦就好了。”少年摇摇头,笑容柔和。
白瑶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激,紧接着她用手臂支撑着床铺想要坐起来,棉被滑落露出一大片丰腴的雪白,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尖叫一声赶忙用被子捂住胸口。
“不用了你就这么躺着好了。”简清连忙安抚,他既没有靠前也没有坐下,就保持这种比较安全的距离继续站着。
精神已经恢复过来的女孩垂下眼睑,乌黑深邃的眸子不带一点光彩,她低着头,认命的自言自语:“我的成长期快到了。”
少年内心一颤,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见这句话没有引起对方太大的情绪不动,白瑶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她不认为除妖师不知道对血眼蝠而言成长期意味着什么,若是简清的反应激烈点她反而会放心些,也能引出接下去的话题。
可偏偏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站在这里,连笑容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由不得她胡思乱想。
“我可能……会控制不住的袭击人类。”白瑶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说。
“我知道。”简清叹了口气。
“我到时……可能会失去理智忘记身边的一切。”
“我知道。”
“我不想杀人,可我害怕那个时候我真的杀死别人。”
“我知道。”
白瑶忍不住了。
一句句“我知道”,可你真的知道吗?知道该怎么做吗?知道怎么才能避免这样的事?
无尽的委屈和责怪在白瑶心头暴风雨般酝酿,女孩咬着丰满红润的嘴唇,眸光闪闪,精神无比压抑。
她很想大哭一场,也很想让简清咆哮一顿,可少年的脾气却出乎意料的好,性格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冷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平静的对待,仿佛未曾拥有过情绪。
“简清,你能再给我拿几个血袋过来吗?我想吃得饱一点,这样或许能抑制住本能的反应。”
“好。”
趁着少年转身的功夫,女孩迅速的擦去眼角的泪。
将最后几个血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白瑶擦擦嘴唇边的血迹,心满意足的长舒了一口气,脸色都好了不少。
靠着这些输入,接下去她应该能控制住本能了,虽然不晓得能不能迟一点再进入成长期,至少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雪白玲珑的身段绷得笔直,胸口的挺翘几乎弹出棉被。
见少年转身准备离开,白瑶心中又升起了一份难以形容的紧张和恐惧,促使她叫住简清。
“你去哪?”
“再给你弄一些血袋过来。”
“你要出门吗?”白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对。”即使是秘书小姐也不可能常常有空给他送血袋或者邮寄过来,上次和医院打过招呼,简清可以直接过去领,不用太麻烦。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放在棉被外的白皙手指不由自主的对了对,白瑶低垂着视线,眼中有不安,也有期盼。
少年没回答,面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我会听话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乱跑的。”
白瑶心中紧张,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生怕少年拒绝。
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了一番,少年最后还是心软,点点头露出些许同情的笑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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