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对,朋友。)
突然被一台硬邦邦的大萝卜说了这样的话,芙洛妮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朋友……”
口中小声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芙洛妮丝突然觉得有股荒谬感。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身边能称作“朋友”的人,说不定寥寥无几。
与龙战斗的十年间,精力全部用在了那上面,人际关系几乎是空白的状态。
重生为芙洛妮丝之后,她一直待在皇宫里,身边唯一和她亲近的,是作为专属女仆的莉莉露。
除此以外,也许只有长年的老战友光风,以及今天刚住到体内的那只元素精灵而已了。
(不……梅吉多还是先不算吧。)
(主人!你好无情!明明是老娘先来的!)
(梅吉多,你先闭嘴。我正在和她说话。)
(不要嘛不要嘛不要嘛!!扔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妖精,好可怕……)
转眼就被新人抢占了芙洛妮丝心里的地位,梅吉多当即嫉妒地张口闭眼大叫出声,让尼德霍格都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下一刻,这家伙的音量被芙洛妮丝拉到了0。
(做,朋友,可以吗?)
芙洛妮丝点了点头。
(虽然我的朋友很少……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芙洛,妮丝,第一个,朋友。)
得到芙洛妮丝的应允之后,尼德霍格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欣喜。
(小雪,妈妈,告诉,我,许多,外面的,事情。)
(妈妈?)
(嗯。造出,我的,天兽族。妈妈是,天才。)
尼德霍格的话听起来断断续续,似乎还没有习惯组织连贯流畅的语言。
(从来,没有,成功,连上。除了,芙洛妮丝,你们。第一次,亲口,说话。很多话,想说……)
尼德霍格的话,听起来会很漫长。
所以芙洛妮丝焦躁地打断了她的倾诉。
眼下,尼德霍格的启动随时都有可能被终止,已经不容她们慢吞吞地聊天。
(尼德霍格,我该怎么启动你?)
(…………)
面对芙洛妮丝急躁的问题,尼德霍格沉默片刻。
(我,活动,需要,强固的,载体。)
(强固的载体?是指那块运算核心的事吗?可是……)
之前莉莉露从小雪主任手里拿到的核心方块,此刻就镶嵌在驾驶舱的一个凹槽里。
芙洛妮丝嗅了嗅鼻子,从那个方向闻到了一股焦味。
那完全就是魔导具过载后的味道。已经不能用了。
(尼德霍格,你说的那块核心可能已经报废了……)
(那个,太弱。但是,光风,姐姐,很强。)
(哎?)
听着尼德霍格片段式的话语,芙洛妮丝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既然运算核心已经报废,此刻又是什么东西在代替那个重要零件,让尼德霍格能够继续运转?
答案显而易见。
(难道是靠光风……?)
(光风,姐姐,说,暂时,借给,我……我,非常,感谢……)
芙洛妮丝摸了摸下巴,大致搞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可为什么偏偏是光风,她就能够充当你的运算核心呢?)
(核心,是,创世器的,赝作。赝品,比不上,真货。)
创世器。
芙洛妮丝没想到会从尼德霍格口中听到这个字眼。
虽然她的话十分难解,但芙洛妮丝还是想办法理解了其中的意义。
小雪主任刚才说过,“运算核心”是支撑第五代龙骑兵的关键部件。
而这个部件的本质,则是她们通过研究“创世器”模仿出的复制品。
“创世器是承载着自我意志的物品。”
不久前菈米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
也许正是因为尼德霍格是一台拥有自主思考意志的机体,才需要一个能容纳她精神的容器。
但是,这跟光风又有什么关系?
据芙洛妮丝所知,光风是自己父亲的佩剑,是诺维尔的家族,利巴雷特家代代相传的宝剑。
可它在被诺维尔打上灵魂烙印之前,既不会主动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力量。
所以在诺维尔看来,曾经的光风,就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同时父亲也未曾对他说明过这把剑的来历。
在柯内齐亚联邦,利巴雷特是以剑艺著称的家族。
诺维尔的父母,两人生前都是十分出名的大剑士,爱用的武器是两把成对的宝剑。
父亲的佩剑叫光风,而母亲的佩剑叫霁月。
霁月在巨龙袭击的那一天遗失了,只剩下被父亲随手插在庭院里的光风,陪伴诺维尔度过今后的人生。
这时候,尼德霍格的一句话,把芙洛妮丝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光风,姐姐,是,真正的,创世器。)
“啊!?”
“殿下?怎么了?果然还是要终止实验吗?”
莉莉露发现芙洛妮丝突然从口中漏出惊讶的声音,还把尾巴高高地竖了起来。
根据她长时间的观察,每当芙洛妮丝有这个反应的时候,说明她真的被吓到了。
“不!不要停!就这样继续!”
察觉到她的失态,芙洛妮丝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宝剑光风……是创世器?
尽管不清楚其中有何缘由,但光风的来历似乎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梅吉多也就算了,难道连光风都有事情瞒着自己吗?
她不愿意这么想。
芙洛妮丝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这也是为了将精神集中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尼德霍格,既然有了光风的帮助,你现在能动起来吗?)
(我,试试。)
当尼德霍格的话音落下,机体表面突然开始涌起血红的光流。
下一刻,在小雪主任和菈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尼德霍格逐渐抬起手臂,随后极其缓慢地提起了膝关节。
“哇……动起来了!”
驾驶舱中的莉莉露和芙洛妮丝,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机体微微倾斜的平衡,兴奋地大叫起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一阵地动山摇的震颤通过地面传到实验室中,让实验室中的狐耳娘和小精灵纷纷没能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乾主任!它动了啊!老夫没看错吧!”
“居然……真的往前踏出了一步……”
怔怔地望着巨大机甲慢生疏地踏出右足,小雪主任琥珀色的眼中重新出现了神采。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难道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奇迹吗?”
(成功,了。)
芙洛妮丝脑中响起尼德霍格欣喜的声音。
当她成功地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芙洛妮丝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再多走几步试试吧。”
听到芙洛妮丝的指示,尼德霍格的双眼红光闪烁,试图再次抬起左脚。
(主人!主人!就是现在!跟老娘一起喊!)
(啧)
发现脑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不和谐音,芙洛妮丝讶异地啧了啧嘴。
梅吉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擅自把音量拉了回来,又开始发起了癫。
(主人!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咒语!只要念出来,就可以提高你们之前的默契哦!)
(真的?那……好吧。)
虽然感觉十分可疑,但只是喊喊也不会少块肉。
受了小妖精的怂恿,芙洛妮丝牢牢握住操纵杆,在驾驶舱中一本正经地喊出了声。
“我就是高达!”
话音未落,尼德霍格的动作戛然而止。
“…………”
还以为是咒语出了什么问题,芙洛妮丝差点想把梅吉多给炖了。
(光风,姐姐,好像,很,痛苦。)
(没事的。我撑得住,为了主人的幸福,请你继续……)
尼德霍格的萝莉音,有一瞬间变回了光风成熟的声音。
果然,光风听起来像在忍受着什么似的,连说话都十分勉强。
光风样子很奇怪。
但尼德霍格是复仇的希望。
为了启动尼德霍格,难道非得让光风冒险不可吗?
芙洛妮丝犹豫了。
(尼德霍格,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对不起。我,精神,过于,庞大。只靠,姐姐,不够,容纳。)
(怎么会……连用光风也不行吗?)
(对不起。如果,我,再小一点……)
尼德霍格的声音十分消沉。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
芙洛妮丝屏住呼吸,等待尼德霍格的回应。
然后,尼德霍格这么说道。
(除非……同时,带来,两把,创世器……可是,创世器,极其,稀少……)
(我明白了。尼德霍格,今天就到这里吧。)
(要,走了,吗?)
(我还会回来的。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取得第二把创世器。绝不会轻易放弃。)
(……嗯!)
这之后,机体身上的红色纹路重新变得黯淡。
从驾驶舱中出来的芙洛妮丝,被莉莉露亲昵地抱在怀中,心里给自己定下了新的目标。
为了战胜无敌的母上,必须借助自身以外的力量。
去寻找创世器的线索吧。
因为那就是将这份力量启动的唯一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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