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护卫带她走吧，后面你要做什么我就不再插手了。”
莱特将克鲁伊扔给护卫，自己拍灭身上燃起的火苗。他在克鲁伊身上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该去消灭古树了。
阴冷的树林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知道源头到底在何处。
他们在呼唤谁，听不清，这种语言既让黑龙熟悉又没办法完全辨认出他们做说些什么。
黑龙费力地伸展肢体，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她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全身都很劳累。
“孩子，过来。”
黑龙探出头，这次她确实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以前见过，让她倍感亲切。
“是谁？他们都不在吗？”
黑龙环绕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前面拴住的两匹马正在闭眼歇息。
“孩子，你为何沉睡，是什么令你如此悲伤？”
黑龙站起身，变化成原来那副小孩子的样貌。她伸手牵起马匹的缰绳，让它们拉着马车一起追寻声音的主人。
“龙……不知道。”
黑龙感觉到肚子已经传来了咕噜的响声，它正在抗议着主人长达半个月的虐待。
“别乱动，龙也很难受。”
黑龙安抚好胃的情绪，却忽然感觉到脸上流淌过温热的液体，心脏也像是被人攥紧一般难受。
“龙其实知道，龙什么都知道。”
黑龙抬起手，努力地擦着流出的眼泪，她只是感觉到迷茫，明明已经快要忘记的痛苦忽然又开始游荡在她脑海中。
“龙知道，母亲不喜欢我，所有族人都不喜欢我。”
“领主爷爷喜欢我，可是他死了，龙没办法救他。”
“龙喜欢艾琳娜姐姐和戴琳姐姐，可是她们因为我受伤了。”
黑龙看到了眼前巨大的古树，湛蓝的天空被它的枝干掩盖，余下的不过星星点点光斑照射在她脸上。
是她在呼唤吗？不对吧，声音并不是从它体内传来，更像是从别的地方。
“龙族的孩子，你拥有强大的实力，为什么不杀死伤害你的生物呢？”
黑龙摇摇头，那匹棕色的马垂下头颅蹭着她的头发。
“不行，爷爷会伤心的，艾琳娜姐姐也不允许我做这种事……”
那个声音似乎是哀叹似乎又在惋惜，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也更加嘈杂。
“没关系的，没有生命会在意你做了什么。一切事物都是被允许的，人类的规则无法束缚高傲的龙族。”
黑龙擦掉眼泪，她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那个声音明明如此温柔却始终并不现身。
“来吧孩子，听我的，杀死他们吧。”
“没有人在意你，那就让他们再也无法忘记你，向世界证明你的存在。”
“我会包容你，永远爱你。”
黑龙挣扎着，脸上出现了一只眼睛，随后是另一只。四只眼睛无力地掉下眼泪，她的口中出现了紫色的光芒，一团驳杂的龙息即将酝酿而成。
隐藏在暗处的树枝颤抖着，就连顶部的叶片也在因为兴奋而颤抖。
黑龙张着嘴，龙息已经酝酿到极限，紫色的光在她口中压缩。
“来吧，孩子。只差最后一步，你再也不会被忽视。”
黑龙张着嘴，龙息忽然消散。
“抱歉，龙做不到……”
黑龙滴下眼泪，颓废地跌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
“龙没办法杀死他们，艾琳娜姐姐会生气。为什么龙还要活着，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会死去。”
“龙……龙活着没有价值……龙不能保护龙喜欢的人……”
莱特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那两匹马伸出口将缰绳从黑龙手里抢走，转身跑向他们的主人那边。
他没有接过那匹马口中的缰绳，只是随意指了一个方向让它们自己跑出森林。
黑龙感觉肩膀上搭上一个冰凉的手，随后自己被扛起来，双脚在半空踢打，只有足尖能够勉强够到地上的绿草。
“放龙下来放龙下来，你是什么……莱特大人！？”
黑龙悄悄偷看莱特的表情，见到他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反应时候才暗自松了口气。
莱特带着她走到古树前。它绝对是莱特见过的自然事物中最震撼的生命，一棵树便是半个森林，剩下所有的树木都是它的子嗣。
远处看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受，可是一旦越过精灵祭祀的石桌，它所带给人类的渺小感便开始无法用言语形容。
怪不得所有精灵都能够生活在它的身体内，甚至树枝间都能流出溪水。
黑龙呆呆地看着这棵树，它与万龙谷中的高山如此相似，可能也只有这样它才能成为一个负有盛名的种族最后的栖息地吧。
“黑龙，如果我将它烧掉，是不是可以证明人类已经拥有挑战神明权威的能力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甚至莱特都不需要听到回答。这绝对是人类辉煌史策上镶嵌的宝石，能够为一个种族正名的事迹。
即使这需要另一个种族为此承担所有后果，那又如何，人类帝国的周边不需要任何强大的种族。
莱特眼前的仓库中物品快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油壶上。
他伸手接住油壶，拨开盖子，右手转动倾倒里面源源不断的油。
围绕着古树一圈，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是油壶内的油是没有尽头的，不需要担忧燃料不够支持火焰烧尽这棵树。
黑龙身体小幅度颤抖，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有多么疯狂，不管是龙族的最强者还是海里的怪物，都绝不会做出这种杀死一个活着的神族的举动。
他真的不害怕神明降下惩罚吗？
她悄悄抬起头望向莱特，莱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淡与疯狂总是让她产生恐惧，这种恐惧在她目睹莱特杀死玛利亚后彻底展露出来。
莱特站在古树前，这是最后一次欣赏树木神族的形象了，随着这个透明装有火神魔力的瓶子掉落在地，它将会成为揭开人类反抗神明的序幕。
“这是人类的光明，不管这次行动到底会牺牲多少人，甚至是把人族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我们依旧在抗争。”
莱特优雅地松开手中的瓶子，看着它摔在地上，火焰肆意顺着油的路线蔓延，直到吞噬整棵古树。
熊熊浓烟从火焰间升起，带着死亡的树母意识缓缓升入天空，回归所有生灵都无比向往的圣城。
“现在，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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