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光亮无法涉足的屋子里,被梦惊醒的我起身呆滞坐在床上。耳旁很寂静,寂静到我止不住的喘息成为了这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动静。缓了片刻,回神后的我伸手在枕头下摸索,此刻,我很需要我的手机。
拿到手机打开屏幕的瞬间,刺眼的光让我无奈闭眼,而梦醒前的一幕,在此时,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只好快速睁眼,去适应那道光芒后,便看了看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时间,已至下午五时。
与往常一样,解锁手机屏幕,打开社交软件,随意翻了翻便又放下了它。我抬起双手抹了抹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些后,便开灯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我站在屋中有些茫然,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几息后,我来到床边坐下,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烟雾就那么轻柔地缠绕住我的脸庞,而脑中思绪也好似蒙上一层雾霾,我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多久,因为这种生活不值得被记住。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身旁忽然响起电话铃声,我赶忙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齐十”,没有多想我便按下了接听。
“莫黎,我猜你小子肯定刚起床吧。赶快下楼,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快点快点,别墨迹。”齐十的大嗓音在电话里响起,听他的语气满是激动和兴奋,可不等我回应,就听见手机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嘟...的声音。
我摇头苦笑一声,也并不介意,齐十这人性格如此,相处几年下来早已经习惯。拿起桌上的那包烟和打火机,我便立马起身出了门,心中很是好奇,齐十口中的“好地方”。
来到楼下,齐十左手双指夹着烟,坐在石阶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一个小男孩玩着遥控汽车。
“齐十,你这么喜欢,叫声‘爸爸’我可以买给你玩。”我缓缓地来到他身旁,调笑着说道。
兴许是齐十看的过于认真,压根没注意我的到来,突然的一句话便给他吓到了。只见齐十后侧着身体,仰头看着我就怒骂道:“你丫的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得你爷爷我心脏病犯了怎么办?。”说完,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又说道:“走吧,等你很久了,磨磨唧唧的。”
我顿时一脸黑线,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走路模样,真想上去一脚踹死他。不过,作为新社会的文明青年,我暂且放他一马。随后,我追上他,与他并肩而行,随即开口问道:“要带我去哪个场子?靠不靠谱?我可告诉你,上次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留点神秘感会死吗?还有,好汉不提当年勇,就那么个破事,你念叨好几回了。”
“这次要是再不靠谱,你这脑袋就留着当夜壶吧。”
“上次那是意外,那小子扮猪吃老虎,不像个好人,我这不是看走眼了嘛。”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路边,齐十抬手拦了一辆的士,至此我们踏上了去往新场子的路途。
刚一上车,齐十向司机告知目的地后,突然转过头信誓旦旦地看着我,大笑着说道:“莫黎,我保证这一次我们稳赢!”
看着他一脸好似已经打了胜仗后的喜悦表情,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笑的有些猥琐,“说说,为什么会稳赢?”
“因为这一次我们的对手是柳茗。”
我微微皱眉,努力在脑海里回想着有关“柳茗”这个名字的记忆,可始终想不起来,我便开口问道:“柳茗是谁?”
“年纪轻轻怎么就老年痴呆了,柳茗啊,两个月前连续挑战我七局,没赢过一次的那个女人。还扬言两个月后,要让我跪地求饶。”齐十的大嗓音又一次发挥出了它的实力,惊的司机师傅都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小点声,我只是记性不好,耳朵还没聋。”我抬手狠狠锤了他手臂一拳,又说道:“我想起来了,所以这一次她是主动找上你的?”
齐十捂着右手臂,显然有些微痛,他并未在意,继续笑着说道,同时也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嗓门,“是的,上午在南桥那个场子碰到她了,就向我下了战书,还提高了这一次的赏金。”
“多少?”
“抢七,三千。”齐十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听到他报出的数字,我也微微有些惊讶。所谓的“赏金”,“抢七”,是我们这类沉迷于网络游戏的人开设的个人赏金赛。抢七则是比赛规则的简称,谁先赢七局谁便获胜。而游戏是一款竞速类网游,这款游戏内大多是老玩家还在坚守着,比如我跟齐十,并非是我们有什么恋旧情节,而是这类赏金赛几乎成为了我们这种他人口中“不务正业人士”的工作。这一次的赏金也确实高过以往的比赛。
的士停靠在接近目的地的一处路边后,我和齐十便下了车,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间网吧,并没有太过留意网吧的名字。走进网吧,齐十按照事先的约定,在b区内96号机前找到了正在“驰骋”赛道的柳茗。
她身旁的位置并没有人,好似专门为我们而留。齐十很是自来熟,毫不客气地坐在柳茗左手位置,并伸手拿过柳茗身前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随后又扔了一支给我。
柳茗见状依旧盯着屏幕,只是口上招呼道:“等我跑完这一局。”
我拉开齐十身旁的空椅子也坐了下来,电脑屏幕一直亮着,显然柳茗已经帮我们上了机。我握住鼠标,打开游戏登陆了上去。齐十则是抽着烟,同样盯着柳茗电脑上的游戏画面。
过了大概半分钟,正在领取游戏道具的我,突然被齐十拉住肩膀,他凑近我,在耳边轻声说道:“这妮子好像技术提升了不少,感觉今天这钱不好挣啊。”
我下意识看了看柳茗那边,她这局游戏已经结束,很显然,她拿了第一。我淡然地轻声回了齐十一句,“放心,Noproblem!”
也许是我的话让齐十有了些信心,他回过身后,看着正摘下耳机的柳茗就大声叫嚣道:“来吧,只管放马过来,今天的赏金小爷必得!”
柳茗没有理会他,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我,“他一直都这么自信吗?”
我抬起双手,微微耸肩,摇头表示自己也无法理解。
“莫小子,你到底帮谁的!见色忘义的家伙,真的狗。”齐十佯装忿怒朝我吼道。
我只是揉了揉耳朵,也不理会他。
“别墨迹,上号,你们谁先来。”柳茗在此时说道。
“我来!”齐十回应道,斗志昂扬。
就这样,他们二人的抢七赏金赛正式开始,而我就只是静静旁观着。
第一局选到的赛道地图是一张五星老图,为了公平,他们二人所选的赛车都是统一的原装S级赛车。这张图十分考验玩家对细节的把控,每一个弯道都需要做到一定的贴合度,并做到快速出弯。
很显然,柳茗在细节上还是略逊齐十一筹,第一局的奖杯被齐十抱走。
直至第五局,柳茗又一次输掉后,便开始出现了转机。在接近终点时,柳茗靠着冒险抢齐十弯道内线完成了超车并赢得了这一局的胜利。这很大胆,也考验玩家操作的稳定性,因为一旦失误,便很难在追上去。这不禁让我有些惊讶,只记得两个月前,柳茗连漂移操作都不太熟悉,如今竟然与齐十不相上下!
柳茗的天赋和实力让齐十感到一阵压力,在随后的几局比赛中,柳茗依旧很稳定地在发挥,反观齐十在压力的作用下,出现了许多不该有的小失误。大概十五分钟后,他们的比赛来到很关键的一局,此时的比分,齐十VS柳茗,5:6。而作为旁观者的我,同样为齐十捏了一把汗,他只要再输一局,那么就要乖乖把赏金双手奉上。
好在不负我所望,这关键的一局,齐十赢了。而接下来的“生死局”将决定赏金的归属。
在开赛选图时,齐十转头看向柳茗,我本以为他要放狠话展示一下自己的信心,因为他的性格能做出这种事来,可他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后,便默默地回过头认真比赛。
最后一局的地图同样是一张老图,难度比起第一局更高,当我在看到这张图时,笑了笑,觉得齐十已经十拿九稳了,因为这张图是他最拿手的。
可结局却出乎意料,在最后一个弯道,齐十竟然失误撞墙,导致彻底输掉了比赛。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更多的是不甘还有难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并没有出言安慰他。
“我赢了。”柳茗表现的很淡然,好似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对,你赢了。”齐十点燃香烟,猛吸一口,背靠座椅仰头朝着天花板深深吐了一口雾气。
此时,柳茗竟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离开前她对着齐十说了一句话,“赏金我不要了,我不缺钱,只是想让你知道,并非自己喜欢且努力去争取了就一定能得到。”
说完这句话,柳茗提着包,潇洒离去。
在我眼里,她确实很潇洒,因为她是赢家,是胜利者,更潇洒的是她放弃了自己的战利品。
或许当时的我并没有认真去体会她这句话暗含的意思,也是在很久以后,齐十再次谈起,才后知后觉的理解了。
我们从网吧出来以后,齐十一直情绪低落,随后我带着这么个“行尸走肉”,寻了一家小川菜馆,解决了晚饭后,我们便急匆匆地赶往下一场。
这种赏金赛发布于一个同城游戏论坛,有两种性质的比赛,其一就是由网吧作为发起者,广邀各路游戏大佬参加,赏金由网吧出资。其二便是像齐十与柳茗那般,私人性质的赏金赛,双方只要约定好具体规则,时间以及地点。赏金由输家承担。而接比赛这种事一般都是交由齐十在做,而我只需出手比赛就行,这也跟我的性格有关,我不擅长社交。
下一场的地点是在南桥的一家网吧,齐十约了两人,这也就意味着我也要出手。
四台电脑,我与齐十相邻而坐,我们的对手是两个胖子,很像亲兄弟。在双方谈好规则和赏金后,比赛便开始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以比分7:1赢得了比赛。我的对手因为输掉比赛正捶打键盘发泄着心中的不甘。我看了看齐十,由于专心比赛,我并不知道他们此时的比分是多少。但我看得出来,齐十此时的状态很好,很稳。
一分钟后,比赛结束的那一刻,齐十突然举着双手蹦了起来,嘴上欢呼着,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这让我有些尴尬,“赢了就赢了,你喊个锤子!”
齐十不理会我,只是自顾自地将显示着收款码的手机放在他的对手面前。这一次,我们一人赚了三百。
随后在两位对手愤恨的目光中,齐十拉着我一路小跑出了网吧。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左右,两场赏金赛来来去去花了两个多小时。
齐十将我赚的赏金转给我以后,便提议找个地方去吃宵夜,他说他想喝点酒。
我没有拒绝,就这样,他带着我来到一处大排档,此时,店家并未有多少客人,我们寻了店外一个露天的饭桌便坐了下来。在这种排挡摊子,大家或许都很喜欢这种露天式的用餐环境。齐十随意点了几个下酒菜后,他转身进店里竟自助搬来一箱啤酒。
“你小子是不是失恋了?”我开着玩笑问道。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真的点了点头。
“啥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半信半疑再次问道。
齐十没有立马回答我,拿着开瓶器只顾着开酒,不过片刻,桌上已经摆满了十瓶,他指着开好的酒说:“先喝,喝完我再开。”说完,先给自己倒满一杯,仰头便喝,一口闷到底。
见他如此,我岂能示弱。杯酒倒满,我毫不犹豫地也来了个“一口闷”。
当老板端着菜来到桌前时,地上已经摆上了四个空酒瓶。
“莫黎,你说感情这玩意儿,怎么就那么脆弱?”齐十握着筷子,一边夹菜一边问我。
我依旧保留着怀疑态度,问他,“先说说你啥时候分的手,谈恋爱了我都不知道,你还算不算兄弟?”
“靠!你好意思说我,你整天就窝在那个龟壳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能知道才怪了。也别怪兄弟我不告诉你,我跟她之间挺复杂的,不太好意思说。”齐十先是爆了句粗口,越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便慢慢弱了下来。
“该不会是你单相思吧?没事的,说出来我不会嘲笑你的。”
“滚蛋,怎么可能是单相思。是的话,也是别人相思我。”
我喝了一口酒,一脸认真地向他又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随后跟着喝了口酒,放下酒杯他便叹了口气,说:“不能说是分手,而是永别,虽然只过去了半年,可我好像还是没能放得下。”
我抬起杯子与他碰了碰,同饮之后,我示意他继续说。
“我去年三月初其实是去了宿舟市,我想找她说清楚......”
“等会,宿舟?你该不会又去找秦文了吧。”我出声打断了齐十。
齐十点了点头,我当即低头捂着脸,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好意思,你继续说。”我抬头示意他说完。
“到了宿舟,我一时间并没有找到她,通过以前共同认识的同学和朋友,也没能打探到她的具体住址。我本打算放弃的时候,也许是天意如此,我与她偶然重逢,就如我们第一次相遇那般,在那个雨天,那处公交站台,她微微扬伞,伞下那张笑脸却一直没变。我们都感到很意外,只是...只是她微微愣了一下后,便不再看我好似陌生人。难道...难道我们三年的感情,都换不来一句,好久不见吗?”
眼看着齐十情绪越来越糟糕,我端起酒杯再次与他碰杯,又再次一饮而尽,他同样如此。
在帮齐十倒酒之际,他抹了抹嘴,继续说道:“那天我与她搭乘了同一辆公交车,我一直跟着她。直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在那里等我。她只跟我说了一句话然后就离开了,永远,永远地从我的世界离开了。”
“她说,‘齐十,你有你的游戏,我有我的学业,我也曾试着去接受你的游戏,可如果代价是放弃我的学业,那么我们的爱情产生不了任何价值。你知道吗?那三年以来,你陪着游戏的时光是陪我的三倍还要多。你要我为了毫无价值的爱去付出,很抱歉,我做不到。所以,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再见。’这句话,我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所以导致我想要去忘记时,却很难做到。甚至到最后,我也没能将那句再见说出口。更无法说一句好久不见。你说,我是不是很废。”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齐十并没有看我,他盯着杯中酒,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十字路口的分离,我以为便真的就是永别了。可这贼老天偏偏不如意。自那天以后,我没有想着离开,我只是想在她所在的城市多待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我跟她再次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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